夜凉如水,浩岚静静的站在烟雨楼上,这个可以俯览整个宇国的城楼,这个高高在上的烟雨楼。只见她一袭白衣随风漫舞,肌肤胜雪,齿如含贝,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只是这种神情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无法靠近。
浩岚微微摇头,叹息道,在宇国潜伏了将近三年,这三年是自己今生过过的最平静的生活,只是看这局势,眼下这平静的生活恐怕要很快到头了吧。
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浩岚冷笑了笑,自己加入暗夜阁,命就在刀尖上躺着,何求安稳的生活呢?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浩岚嘲笑着说道,往事一幕幕再次浮上心头。
在浩岚的记性中,那个冬天似乎一直在下雪,漫天的冰雪,娘就躺在厚厚的雪地上,绝望的眼里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嘴角鲜红的血显的格外刺眼。
自浩岚有记性以来,她和娘的生活就是一直被压迫的,爹不爱娘,在她三岁的时候爹娶了二娘,二娘是朝中大臣之女,而娘不过是爹一时兴起宠幸的一个平凡女子而已。自从二娘来了,她和娘的生活就开始变得黑暗。整个府中,所有人都可以给她们脸色看,甚至在丫环的眼神里对他们的也都是鄙夷,而娘就是那么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活着。
那一年,娘死了。
那一年,是浩岚九岁的生日,娘为她缝了一个最漂亮的布娃娃,她乐坏了,甚至爱不释手。但是后来灵萱抢了她的娃娃,灵萱是二娘来府里第二年生下的孩子。浩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玩具被一片片的撕碎,就仿佛是自己被一片片的撕碎,连同娘亲的爱,一同支离破碎。
“你和你娘一样的贱,有什么资格拥有玩具,都是想爬上枝头做凤凰的烂人,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也不配拥有,下人就是下人。”灵萱以高傲的姿态一字一顿的说着。
浩岚看着被撕碎的玩具,一片一片的飘落在地上,同时飘落在地上的还有浩岚再也忍受不了的怒气。她慢慢的抬起头,小小的拳头紧握,满眼的愤恨,像只小野兽般向灵萱逼近。
灵萱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浩岚,平日只会低声下气,任自己欺辱。可是此刻她身上的冰冷让她害怕,她故作镇定,“你想怎么样,你敢动我一下,我娘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我外公。”
“你娘,你外公?你是觉得欺负我们还不够是吗?”浩岚眼光泛红,“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对待我娘?”过去被欺辱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浩岚控制不住自己,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上前给了灵萱一耳光,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敢打我,我娘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灵萱被掐着脖子,艰难的说着话,却无法挣脱。此刻的浩岚手掐得更紧了,她恨他们,恨他们所有人,她要掐死她。
及时赶来的管家,见状一脚将浩岚踢开,将灵萱抱起来。那一脚让浩岚感觉胸口如碎了般疼痛,嘴角溢出一股鲜红的血来。她脸色苍白,看着昏迷过去的灵萱,冷冷的笑着,那姿态,宛如悬崖边上盛开的一朵昙花,娇艳,孤苦,倔强,绝望。
“如果萱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和那个贱人都给我儿陪葬。”二娘临走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
那天以后,天就开始下雪,漫天的大雪。后来我才想明白,或许那场雪就是老天爷留给我对娘最后的祭奠。
那日二娘的爹来过后,娘就一直跪在爹的房前,她在求爹,求他放过我,我亲耳听到爹对娘说要珍惜这几日和我的生活,他说浩岚已经留不得了。
娘就那么跪在雪地里,整整两天。
“娘,我们一起逃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娘摇头,可是她错了,她以为凭借着过去的恩情,她以为用她的命来换我的命,他们就能放过我。
爹恶狠狠的出来:“你教的好女儿,蛇蝎心肠的妇人。”
“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灵萱她年纪那么小,他们竟然狠心对她下此毒手。我可怜的萱儿,我看我在府里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一定也会被害死的,老爷!”二娘跪在地上,哭声震天。
还未等得及我和娘有所反应,爹就一脚踹在了娘的胸口,鲜红的血落在洁白的地面上。灵萱死了,她是被我害死的。
娘绝望的看着爹,眼神里的痛让我今年难忘,不忍,不甘,不舍。
“不管你平日怎么对我,我始终相信,在你的心底还有一点点对我的留恋,我始终不相信,你竟然能把我们过去的所有都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竟轻的似一丝风一样,过眼即忘。我为你的付出,竟然换不回你的一点点。岚儿也是你的骨肉,难道只是因为她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外公,她的命就贱吗?你给我的承诺,只是一个笑话!”娘的眼里含满了泪,娘的手慢慢扶上了我的脸,温柔的看着我,“岚儿,想办法逃出去,要活下去,为了娘好好的活下去。”
“娘,岚儿错了,是岚儿害了你,不要丢下我,如果娘不在了,岚儿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快跑,岚儿,娘希望你活下去。”
娘无力的垂下手,爹却一步步的逼近,在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的怜悯,他现在只想要了他眼下的这条命。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这个信念在浩岚心里越来越坚定,浩岚拾起脚步想要逃跑,但是没跑几步,却被深深的绊倒在雪地上,眼挣挣的看者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老爷,留不得。”二娘刺耳的嗓音喊了起来,就在浩岚即将面对迎面的一巴掌时,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却感觉身边突然有人轻轻的拉了她一把,睁开眼就离开爹已经十几米远。
“你恨他们吗?你想让谁先死?”浩岚看见身后的一袭白衣男子,笑得如鬼魅般。
“我想他们都死。”
“都死了就不好玩了。我们要看着留下的人更痛苦的活着。”
他慢慢的把刀放在她手里,握着她的手,“我教你,这样就可以轻易杀了她。”他只是微微使力,刀便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二娘的喉间,鲜血顿时漫开。
“愿意跟我走吗?”他问她。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她觉得他是她的希望,现在只有他能救她,她要报复他们,她要报仇。
“岚儿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在你身边站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佛在了浩岚身上,温柔的对她笑着,揽她入怀。
“王——”浩岚惊觉,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只是想起了过往。”
“外面风这么大,身子这么单薄也不怕着凉。”温润的声音,让浩岚有一丝丝的放松与安慰。
“不怕,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病了,你一定会照顾我的。”她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
“我只是遗憾没能早些遇见你,如果能早些遇见你,绝不会让岚儿你受那么多苦。”
浩岚笑着说道,“可是岚儿不遗憾,至少现在你在我身边。”
司徒宇将浩岚搂的更紧了,深邃的目光里夹杂着温和的暖流,“岚儿,此生我绝不负你!”
浩岚心里却冷笑着,“不负我?你知道的只是我的童年,进入暗夜阁的生活才是真正黑暗的开始。此生恐怕再没有任何心思和权利去谈这些风花雪月了。”
司徒宇去上早朝,浩岚便一同起床,去司徒宇的书房,为其收拾需要批阅的奏折,亲自为司徒宇准备好适口的早点。浩岚进宫将近三年,日日如此,司徒宇给于她的是无限的信任,她是唯一一个能与司徒宇如此亲近的人。
早朝结束后,师徒宇回到书房,一脸疲惫的样子。当今三国局势,以陈国势利最弱,宁国国力雄厚也不容小觑。而如今陈国一再挑衅,毋庸置疑必然是宁国在背后使用手段。战局一开,两败俱伤,宁国渔翁得利,叫司徒宇好不头疼。
看着回来后一直皱着眉头的司徒宇,浩岚轻声道,“王,栗子羹快凉了。”
司徒宇回神一笑,大口将栗子羹吃下,转眼问道,“岚儿,当今的局势,你是怎么认为的呢,和本王说说。”
浩岚接过司徒宇手中的空碗说道:“骑虎难下,此战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岚儿目光短浅,不知怎么办好,不过,最后受祸害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
“是啊,江山,本就是用白骨堆起的。”司徒宇叹气,转而舒展眉头,一脸正色,“今天的奏折都是什么内容,本王来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