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把剑她太熟悉了,裁决亲自交给她,请她帮忙在上面篆刻了一个深寒冻结符文,可以在刺入敌人身体时,快速冻结他们的血液,延缓他们的反应时间。深寒冻结符文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寒冰枪魔法阵,篆刻了这种符文的武器,可以获得近似于寒冰枪的效果,这种符文一直是娜迦族的不传之秘,只有少数的几个高层才能掌握。
以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人拿着篆刻了深寒冻结符文的武器杀死了许多大人物,然后嫁祸给娜迦族,使娜迦族成为众矢之的,引起各族围攻。也就是在那次危机中,鲨族坚定地站在娜迦族这边,从而开始了两个种族的漫长友谊。从那之后,娜迦族就规定,每一次在兵器上篆刻深寒冻结符文,都需要经过族长的允许,而如果是为外族人的兵器篆刻,要族长和两位副族长都同意才行。
当时裁决拿出这把长剑,请南茜篆刻,按照族中的规矩,她需要和两位副族长商议,但是南茜不想让裁决以为她掌控不了娜迦族,凡事都得与别人商量,于是就当场答应。事后,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让别人说她和裁决不清不楚,也没有和两位副族长通报此事。她清楚地记得,那把长剑的手柄上刻着“鲨暴”的字样,因此当她通过梅凯琳的本命水晶,召唤出她死亡时的虚影投像,只一眼看到那把长剑,便知道出手的人是谁,虽然她对鲨暴本人同样也不熟悉。
眼看着大殿里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南茜知道作为族长她必须有所表态了。
“够了!不要争了!”南茜一声厉喝,打断了众人的争吵,全场陷入寂静之中,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南茜觉得有些头晕,她双手紧紧抓住椅子两侧的扶手,用疲惫不堪的声音,无比艰难地说道,“那是鲨族的鲨暴,我可以确定。在他长剑的血迹上,我感受到了和梅凯琳本命水晶一样的气息,是他杀了梅凯琳。”
南茜的话音一落,全场都炸开了锅。通过碎裂的本命水晶重现其人死亡时的景象,虽然很多人都能看到,但只有施法者本人能获得最多的信息,而且法力越高,获得的信息越多。之前很多人认出了鲨暴,但这只能证明鲨暴在现场,不能说明就是鲨暴杀了梅凯琳,毕竟鲨族和娜迦族是多年的铁杆盟友。但是南茜作为娜迦族的族长,是全场中法力最精深的,又是她亲自施法,既然她说是鲨暴所为,那就基本没有疑问了。
一位娜迦族的长老直接就走到了大殿中央,神情激愤地说道,“现在都看到了吧,我们一直舔鲨族的鞋子,他们反而认为我们好欺负,以前一直占我们的便宜,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公然击杀我们的长老,我们娜迦王族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另一位长老站起来说道,“鲨族的霸道,在海族里是出了名的,以前其他族的朋友跟我讲,让我们离鲨族远一点,我还以为他们是嫉妒我们娜迦族和鲨族的友谊,现在看来,当时人家就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了。”
一位长老则直接说道,“这件事情,裁决必须亲自跪下向梅凯琳长老的遗体忏悔,鲨暴必须为梅凯琳长老陪葬。”
“不错,裁决必须忏悔,鲨暴必须陪葬,否则我们娜迦族就和鲨族开战,用鲜血来洗刷他们施加给我们的耻辱。”其他长老也纷纷大声附和道,现场的气氛很快就失去了控制。
“诸位,可否听我一言?”坐在族长椅子上的南茜,突然开口说道,她用扩音魔法来传播自己的声音,嗓门虽然不高,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其他的一切声音,暂时都完全听不到,耳朵里只有南茜的声音。这种魔法很多人都会,但只有族长有权在议事大殿使用,用来控制现场的气氛,不过很少会有族长使用这种方法,因为这意味着她仅凭个人威望已经不足以掌控局势,必须求助于族长的权威。。
使用扩音魔法,代表着族长在行使权威,这在保守的娜迦族眼中,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场上的人虽然都十分激动,但依然逐渐安静下来,等候着南茜发话,只是很多人看向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不满。
南茜缓缓地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我知道,在场的诸位之中,很多人对我一直不满,认为我在处理与鲨族的关系中,掺杂了私情,对鲨族让步太多,没有努力为我们娜迦族争取利益。对此,我不想辩解,即使我做错了,这也是在我族长的权限之内。但有一件事,我逾越了族长的权限,要先向大家道歉。”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南茜,大殿内鸦雀无声。
南茜继续说道,“鲨暴手里的那把剑,裁决曾经那给过我,请我帮忙篆刻深寒冻结的符文,当时我顾忌面子,就答应了,后来又怕大家说我和裁决不清不楚,因此没有与两位副族长知会此事。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会在稍后向元老会请罪。”
听到南茜主动披露此事,场上略微骚动了一下,但当南茜缓缓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后,又恢复了寂静。
“刚才得到梅凯琳长老的死讯,我和大家一样,非常难过,也深感羞辱,在我任族长的期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南茜自感罪孽深重。作为族长,捍卫娜迦族的尊严和声望,是我责无旁贷的使命,现在我要宣布三件事。”
“第一件事,马上联系海神殿,询问梅凯琳长老最近的行程,是什么原因使她和鲨族起了冲突。”
“第二件事,颁布“美杜莎毒牙令”,所有外出人员一律召回,族中不分男女老少,立即准备兵甲,一旦得到海神殿的消息,马上出兵银鲨国,为梅凯琳长老讨回公道。”
“第三件事,如果我有什么意外,长老会会另择族长,但我作为上任族长,建议把梅林回来,由她继任我的位置,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
“族长!”南茜第三件事一说出口,全部人都跪在地上,就要劝阻。
“你们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南茜眼中露出一丝决然,“如果鲨族能还我们一个公道,那也罢了,如若不然,我们娜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能美杜莎的荣耀在我们手里被玷污。”
“族长!”很多人已经泪流满面,他们本能地想阻止南茜,但是娜迦族的尊严又让他们说不出口,因为现在娜迦族最需要的就是鲜血,既包括敌人的鲜血,也包括自己的鲜血。这时,很多人都为之前对南茜的误会和不满而深深自责。
吩咐完之后,南茜就坐在位置上,闭上眼睛,陷入了静思。殿中的其他长老,一部分陪着南茜坐着,一部分则去传达命令。不一会儿,侍卫来报,梅凯琳奉大长老之命,前往惊涛城迎接人族来的使者,估计在今天早上就抵达了惊涛城。
“询问惊涛城。”南茜依然一动不动,旁边的一位长老则直接下达命令。
“是!”侍卫应道,快步退了出去。
没多久,惊涛城通过传讯水晶传来消息:昨天傍晚,人族使者在惊涛城和鲨族商队的一名大副起了冲突,打死打伤对方数人。今天早上,鲨暴直接从城主府绑走了人族使者,押往银鲨城。梅凯琳长老抵达惊涛城后发现人族使者不在,立即出了港口,乘船追赶鲨暴,后面的情况他们就不知道了。另外,人族使者共两人,其中一人是狮心公爵的长女。
侍卫还有些支支吾吾,一位长老怒瞪道,“有什么还不赶快说出来!想进万蛇坑吗?”
侍卫只好说道,“惊涛城还说,梅凯琳长老原本预计会比鲨暴更早达到惊涛城,只是她的船偏离了航向,所以晚了一个时辰。”
“好一个偏离航向。”一位长老连连冷笑,“现在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人族中有狮心家族的人,鲨族为报当年海特被杀之仇,故意延误梅凯琳长老的行程,抢先掳走了人族使者。梅凯琳长老没法向海神殿交差,于是追了上去,然后双方一场激战,而结果大家早就知道了。”
南茜突然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全族总动员,三日之后,发兵银鲨国。不雪耻辱,誓不回兵!”
“不雪此辱,誓不回兵!”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大声应道。
海族各大种族的高层,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了梅凯琳长老死亡的消息,但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梅凯琳竟然是被鲨族的鲨暴杀死,这太匪夷所思了。但当第二条消息传来时,他们全都目瞪口,陷入了石化状态。
娜迦族发布“美杜莎毒牙令”,全族总动员,发兵银鲨国。举族战争,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而且还是两大王族的战争,这是很古老的史籍中才记载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