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本来只是内心独白,却不知怎地,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玲珑面色铁青,双眼喷火,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给活活掐死。沉浸在狂喜中的孤生察觉到了来自师姐的凛冽杀气,打了一个冷战,从美梦中清醒过来,却依然是一头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刚才在叫我?我没听见。”他喃喃说道。
玲珑并未答话,黑袍青年则是一脸尴尬,满怀歉意地说:“你刚才顿悟之后,依然残余了不少精神力,这些精神力无处发泄,就把你的念头给实质化了。”
“念头实质化?什么意思?心想事成?”孤生问。
“不是心想事成,虽然念头实质化的最高境界就是言出法随,心想事成,预言成真,但我还远达不到那个境界,你刚才的念头实质化,通俗的讲,就是你的内心想法以声音的方式表现了出来,我们都听到了你刚才的心里话。”
孤生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耳边隐隐回忆起刚才听到的声音,原本以为这声音是来自内心,不过好像耳朵也从外界听到了类似的声音。想着想着,他突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不敢抬头来玲珑。
玲珑终于开口了。“大师兄,你好啊?小师妹这厢有礼了。”
孤生浑身一哆嗦,差点扑倒,急忙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是……这……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来让我听听。”玲珑皮笑肉不笑道。
“我……我……我是说……”孤生急得汗流浃背,正窘困无计之际,忽然余光瞥见艾伦,如逢救星,急忙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对玲珑说,“我刚才的意思是,他打破了你的水晶墙,修为明显胜你一筹,又有可能被师父收入门下,岂不是会成为我们的大师兄。我说的‘大师兄,我来了’其实是这个意思,大师兄指的是他,不是我。”
“你是说他比我厉害?”玲珑冷冷地问。
孤生艾艾道:“我刚才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下意识以为他比你厉害,不过现在仔细一想,他之所以能打破水晶墙,是占了前面那些人的便宜,论实力多半不如你。”
玲珑知道他口是心非,正要继续盘诘,艾伦却先笑眯眯地开口了。“我有没有你师姐厉害暂且不论,你刚才喊我大师兄,莫非是承认不如我,对我甘拜下风了?”
“我连师姐都不服,怎么会服你,你算老几。”孤生腹诽道,不过旋即一惊,好在精神力已经回落到正常水平,没有继续将念头实质化,才没有被人识破心事。为了解燃眉之急,他只好违心说:“是的,我承认不如你,但是你和师姐谁厉害,我说不准,我没有你们厉害,自然没有能力来判别你们。”
“不用判别,我承认不如你师姐,那我们以后就按这个顺序来称呼吧,我喊她师姐,喊你师弟,你喊她师姐,喊我师兄。”艾伦对孤生说。
“你还不是我师父的弟子呢,我师父收不收你还是两说。”孤生说。
“并不是非要同属一个师父门下才可以互称师兄师弟,你们幽火教不同师父的弟子见面,也是以是师兄师弟相称的吧?”艾伦问。
“是……没错,可是你也没有拜在我们幽火教其他长老门下啊?”孤生说。
“你的脑子是木头做的?既然同意门派不同师父的弟子可以以师兄师弟互称,那不同门派但年龄辈分相近的人以师兄师弟相称,不正是前者逻辑的合理延伸吗?大家都是修行者,在修行这条漫漫长路上,大家都是同道之人,以师兄弟互称,不正说明了我们对修行之道的虔诚和执着吗?”艾伦说。
“可是……”孤生刚一开口就被玲珑打断了。“没什么可是,我觉得挺好的,以后无论我们是不是同门,都以师兄弟相称。”
孤生不说话了,他知道师姐这是在因为刚才的事而故意给自己穿小鞋,如果继续和她唱反调,指不定会怎么收拾自己,在实力没有超过她之前,该忍就忍一忍吧,反正这种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艾伦又转身问黑袍青年:“你呢,要不要也加入进来。”
“我就算了吧,你们称呼就行了。”黑袍青年婉拒道。
“也好,”艾伦对玲珑说,“这样等我们进入了混乱之域,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有所牺牲的时候,也不会难以抉择。”
黑袍青年的脸当即绿了,只好改口说:“那我还是加入吧,毕竟都是修行之人,在修行之路上做个伴也好。问题是我排第几呢?”
“你比他厉害,没有她厉害,所以主要是咱俩的关系,你觉得你应该排在我前面还是排在我后面?”艾伦说。
“这个……不好说……”黑袍青年为难地说。对方是主,他是客,他怎么好意思说我排你前面,对方身为一个帮会的首领,权力欲必然旺盛,不可能甘居人下。
“要不咱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就排在前面。”艾伦又提议。
黑袍青年几乎咣当晕倒,自己并不擅长单打独斗,对方深知这一点却仍提出如此建议,真可谓无耻之尤。“你排我前面吧。”他苦着脸说。
“我也要你和打一架。”孤生也适时插嘴道。
黑衣青年瞥了他一眼,说:“好,没问题。”
玲珑不悦道:“这样不好吧,人家刚刚送了你一场机缘,使你大有长进,你怎能恩将仇报?”
“恩情归恩情,实力归实力,恩情我会报,但胜负却不能让,这是我的处事原则。”孤生傲然道。
“没事,来吧。”黑袍青年不以为意。
“我会注意分寸的。”孤生飞快打出一拳,准备根据对方的反应再决定是加重还是减轻力道,他已经认定对方单打独斗不是自己的对手,但究竟是什么水平却不清楚。既要取胜,又不能重伤对方。
“钻!”黑袍青年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除此之外身体并无其他动作。
这个声音一传入孤生耳朵,立即就像一把钢钻,沿着他的耳道钻入了脑壳之中,肆无忌惮地钻凿着。“啊!”孤生只觉剧痛难忍,双手抱头,撕心裂肺地大叫出来。
“裂!”黑袍青年嘴里又吐出一个字。
那把钢钻立即分裂成无数根钢针,分散开来,在孤生脑壳中四处游走穿梭。孤生只觉剧痛如同波涛连绵不断地涌来,一浪高过一浪,脑袋似乎都要炸开,眼泪涌出了眼眶,清鼻涕流出了鼻孔,他却感觉眼睛和鼻子都溢出了血。
“睡!”黑袍青年嘴里再次吐出一个字。
所有的疼痛瞬间消失不见,巨大的倦意骤然袭来,已被剧痛折磨得筋疲力尽、虚弱不堪的孤生两眼一黑,当即昏睡过去。
仅仅三个呼吸的时间,孤生就被完完全全地打倒,这让玲珑和艾伦俱都惊讶不已。“你这么厉害,我们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还真能装。”艾伦叹道。
“我没有装,我是真不擅长打架。”黑袍青年说。
“那这算什么?”艾伦指着倒在地上的孤生说。
“他刚才受了我的好处,因此他的精神世界对我而言是不设防的,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侵入他的精神世界,影响或者操控他的精神。”黑袍青年说。
“这岂不是说,每个受了你好处的人,最终都变成了你的傀儡?”玲珑用警惕不善的目光盯着黑袍青年问。
“这只是暂时的。每个人的精神波动与横向的他人相比是独一无二的,与纵向的自己相比,也是无时不刻不在变动之中。我通过施惠于人,可以暂时摸清一个人当下的精神波动,但当他的精神波动持续变化到一定程度,就脱离我的掌控了。如果我真有变人为傀儡的本事,身边还不得跟着一大堆扈从,岂会像现在这般任人欺凌。”黑袍青年说。
“我们没有欺凌你吧?”艾伦说。
“不是说你们。”黑袍青年说。
“谁在欺凌你?”艾伦问。
“这个……”黑袍青年支吾不语。
“你该不会是惹了什么仇家吧?”艾伦又问。
“……”
“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还免费送我们的人一场造化,感情是来我们这里避难来了。”艾伦说。
“你以为这场造化我随随便便就能送出?至少一年之内我都不能再动用这项能力了,诚意还不够?”黑袍青年说。
“什么?一年之内都不能动用了?我还想让你也送我一场造化呢,既然你没有这个能力了,那么,再见吧。”艾伦气愤地说。
“我刚才已经加入了你们幽灵党,而且也承认你们是我的师姐和师兄了,你们不会这么薄情吧?”黑袍青年有些急了。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艾伦撇着嘴说。黑袍青年看向玲珑,玲珑同样未置可否。黑袍青年一跺脚,把右手中指伸入嘴中用力一咬,鲜血当即涌了出来,他用蘸血的手指在空中挥动连连,划出一个奇异的符文,当符文画毕,手指上的血液也正好干涸,不再涌出,脸色却又苍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