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艾伦说。
“至少四百五。”卖主说。
“最高三百五,不能再多了。”
“最低四百,不能再少了。”
“三百八,不行就算!”艾伦再次做出准备离去的样子。
“行,成交!”卖主咬咬牙说。
“您把钱收好。”艾伦递给卖家四个金块,让他找零。
“唉!”虽然刚刚完成了一笔大交易,卖主脸上却不见一点高兴,从他肉痛的表情上不难猜出,这趟买卖不仅没赚钱,反而还亏了不少。不过能把这样一件烫手货处理掉已经很不容易了,除了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阔佬,还有谁会没事花几百个金币买一件皮甲,要知道别人打生打死出一趟巡逻任务,也才区区二十个金币的报酬而已。
黄金联盟擅自扩编巡逻小队人数的做法引起了自然联盟的极大愤怒,他们派人去黄金城质问:你们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那我们来几次大的战役吧。黄金联盟的回答非常生硬:我们的人打战役是不够,但为每个小队增加一两个人手却一点问题也没有。暴跳如雷的自然联盟决意以牙还牙,于是将巡逻小队的人数增加为十人,黄金联盟也不甘示弱,又加为十五人,自然联盟再加为二十人……到了后来,哪里还有什么小队,都是五六十人乃至上百人的大队一起行动,而且一片区域还往往不止派出一个大队。在刚刚进行了一场上千人的大混斗之后,双方都意识到有升级为大型战役的危险,终于肯坐下来谈判了。最后商定的结果是,每个区域只能派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的人数不能超过七人,这相当于又回到了原点。另外,为了最大限度地消耗对方的中坚力量,他们还决定每个月在中间地带举行一次勇者大赛,一共二十场,自然联盟和黄金联盟各派出四十人,届时从中随机抽取出上场人员。除非有一方死亡,或者双方都同意结束,否则决斗就要一直进行下去,单方面认输无效,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死亡决斗。不过报酬也出奇的丰富,每位胜利者可以获得两百个金币的赏金,相当于出十次巡逻任务,虽然危险性也成倍增加,但对那些有实力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更好的证明自己的舞台,至少艾伦就是这样认为。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巨木城已经快一个月。其间,他们独眼海盗小队和其他小队编在一起参加了好几次中小型混战,有胜有负,幸运的是小队其它人只是受了些轻伤,战斗力基本完整无损,因为带伤作战对他们来说太平常了。随着每个区域的巡逻人数重新限定在七人,独眼海盗小队也迎来了自建队后的第一次单独出任务。
他们小队还是六个人,并未增加新人,因为现在是以七人为行动单位,只剩一个名额,如果找的人不合适再把人家赶走就不太好了,所以一定要慎之要慎。不过他们每人最少都换了一把好武器,有人还把全身行头都换了一遍,莉莉丝还多了一头剑齿虎驯兽,实力比起七人小队来也是不遑多让。
他们这次巡逻的区域是白水河沿岸靠近黑色森林的一片浅滩,这里的好处是逃生道路多,一旦战势不利,可以从水路、平地和森林之中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逃走,坏处是当你占了上风时,敌人的逃生道路也多。有的小队不喜欢这样的区域,因为杀敌不痛快,有的小队特别喜欢这样的区域,因为生还率高,独眼海盗小队之所以能分到这里,也是上头考虑到他们只有六个人,不希望他们遭遇灭顶之灾。
艾伦专门找了一张这片区域的地图,仔细研究了半天,当所有人都认为这种地形不可能全歼时,他偏要来一个全歼,而且还是六对七的全歼。这也符合他一贯的战斗理念,要不不打,打了就要完胜,让对方彻底失去与你为敌的信心和勇气,如果还能顺带着让他怀疑起自己和人生,那就再好不过了。每一个和他为过敌、打过架的人,无不视那段经历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过当他向小队成员托出这个想法后,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是以弱灭强,就算能够做到,我们还能剩下几人呢,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蛮锤和艾伦比较熟,所以由他来发问。
“这是一种错误的认识,”艾伦摇头说,“歼灭战往往是在一方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发生的,这种绝对优势可能是实力上的优势,也可能是战术上的优势,还可能是心理上的优势。没有什么比歼灭战能更有效地保存自己,因为那意味着你完全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而一旦落入焦灼战,无论我们是赢是输,都免不了要折损人手,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你准备如何来歼灭敌人?”灰太狼问。
“你们听我说,我准备……”接着,艾伦让他们凑到地图面前,把计划详细介绍了一遍。众人听得有些疑惑,但还是陆续都点了头,因为他们不知道该从哪里反对起。
艾伦制定的是诱兵之计。他们先在后方的地面上挖了一个大坑,坑里插满用树木削成的尖棒,伪装成了一个陷阱。然后他和牛头人蛮锤、冰法师雪球藏在附近森林边缘的一颗大树后面,驯兽师莉莉丝骑在黑熊背上,野蛮人班图鲁骑在剑齿虎背上,再加上狼人灰太狼,这三个奔跑速度最快的人则深入前方,遇见黄金联盟的人后掉头就往回跑,神情十分慌张。黄金联盟的人哪里肯放弃这个机会,如果能趁着这三人落单之时将其斩杀自是再好不过,就算他们与同伴会合了,双方也是势均力敌,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也就放心地追击起来。前面三人跑得并不算很快,始终都没有拉开距离,后面黄金联盟的人见他们的同伴一直没有出现,越发急切地想解决他们,于是就拼命追赶,努力缩短着双方的距离。
班图鲁三人跑到陷阱旁边时,不留痕迹地绕了过去,黄金联盟的人追得太急,直接就踏了上去。“扑通”一声,尘土扬起,最前面的四人当即掉入大坑,跌在尖锐的木棒丛上,发出大声的惨叫。后面三人急忙刹住脚步,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弩箭,把其中一人的胸膛射穿一个大洞。另外两人惊魂未定,不知是该上前去搭救落入陷阱中的同伴,还是转身逃走,却发现刚才逃跑的三人已经掉头杀了过来,黑色森林里也冲出三人,与跑了半天腿脚发软的他们相比,敌方这六人体力充沛,奔跑迅速,转眼已到了面前,他们就是想逃也来不及了。
陷阱里的四人一直被压制着爬不上来,等上面的两位同伴被解决掉,他们的末日也随之来就临了,四比六,受了伤,还被困在深坑里,根本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当他们之中最后一个人也睁着圆眼不甘地倒下去时,敌人只是出了身臭汗,一点皮都没有擦破。
“赢了!”众人都把视若生命的武器抛到了空中,兴奋地欢呼起来。
“第一次感觉打架这么容易。”
“是啊,以前那种以命搏命的法子真蠢。”
“还是队长有办法,我们六个竟然全歼了七个。”
“是啊,他可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队长们强多了。”
艾伦见第一仗就赢得十分漂亮,自己也藉此在小队成员之中树立起了威望,内心顿时被巨大成就感和满足感所充盈,不过脸上却淡淡微笑着说:“不是我比你们强,而是你们以前从不往这个方向去想,你们总认为应该靠自身的实力去击败对方,却忽视了环境地理所能带给我们的巨大助力。我的计谋其实特别简单,但我想到了而敌人没有想到,这就是我的优势,别人熟悉了我这个套路而加以提防,下次我却会想出其他方法,他依然会落入我的算计。如果你每次都能比敌人多想到一些东西,你就永远会比敌人多一份胜算,而这种比别人多想到一些的能力,就叫做战争的想象力,它和实力同等重要。”自从前一段参加了几次混战之后,他发现地狱界的人单打独斗是好手,但集体作战的本事却很差,不懂配合,不分轻重,不知进退,概括起来就是“会打架不会打仗,懂战斗不懂战争”,********只想着往前冲,却不擅长用迂回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抛之脑后,重新陷入到狂欢庆祝之中,这些问题对他们来说太过复杂,还是让队长去考虑吧,他们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艾伦见自己一番话完全变成了对牛弹琴,只得用右手托着下巴,郁闷地长长吐了口气。他不可能一直和这些队友兼朋友待在一起,他希望自己离开之后,他们也能好好地生存下去,这一点在地狱界尤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