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见证人已经开始往偌大的场中央走来,黑鹰公子早就停止了叫骂,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沉默,以及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无边怒火。他已经放弃了在今天击败青鸾赢得地狱火大赛名额的打算,转而思考起如何在下一次决斗中狠狠地蹂躏和折辱她,以及如何让下一次决斗早日到来,好泄他心头之愤。
突然,一道宽大的风刃从空中落下,黑鹰公子刚从思绪中惊觉,风刃就已经到了面前,不仅把他的护体黑烟打散大半,更将他本人从血眼寒甲犀背上重重劈落。刚才他为了能打得到空中的青鸾,特意跑到了一块山坡上,如今在巨大冲力的携裹下沿着山坡一路往下翻滚,怎么也刹不住,直到滚下山坡又滚了几圈才彻底停下来。当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时,全身都沾满了泥土和杂草,嘴角还渗出一丝鲜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黑夜降临,决斗结束,比赛结果……”见证人犹豫了一下,又分别看了下青鸾和黑鹰,最终宣布道:“青鸾略胜一筹!”
对于这个结果,不仅黑鹰本人无法接受,在场围观的人们也是大感意外。他们大部分都看好黑鹰,所以才下注买他赢,即使到了前一刻,黑鹰取胜无望,也都认为不过是个平局而已。青鸾虽然看上去场面占优,但却是投机取巧,并没有对黑鹰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谁知就在最后关头,青鸾竟瞅准黑鹰走神的空档,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现在是面子丢了,伤也受了,妥妥的输局。
“青鸾,我要杀了你——!”黑鹰睚眦俱裂地朝天空吼道。
虽然被宣布获胜,青鸾却也明白这场决斗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不要说黑鹰不肯承认,就算他肯承认,北玄府的府主也不会承认,两人注定还会有一次决斗,那时才将真正决定地狱火大赛的名额归属。于是她冲着下面的黑鹰喊道:“黑鹰,今天就当是切磋了,至于我们之间的真正决斗,我认为应该等两家家长都在场的时候再举行更为妥当。如果你下一次能堂堂正正地击败我,我就承认你有资格去参加百年一次的地狱火大赛。”
见青鸾首先退让一步,黑鹰知道今天大势已去,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灰头土脸,也只好暂时咽下怒气,朝她拱了拱手,满腔苦涩却又故作豁达地说:“今天与青鸾小姐一番切磋,令我大开眼界,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与你的下一次决斗了。只是没有两家家长见证,终究不免有些遗憾,也是我太过仰慕青鸾小姐的英姿,有些操之过急了。等下次决斗的时候,我可不会像今天这般手下留情了。”
见黑鹰终于吐了软话,青鸾这才放下心来,命令青翼踏风马慢慢降到地面。她不停地射了一个下午,青翼踏风马不停地飞了一个下午,一人一马虽不至于筋疲力尽,但体力也是所剩不多。黑鹰则走上山坡,重新骑到血眼寒甲犀背上,他的手下立即迎了过来,簇拥着他往外面走去,主人受了折辱,他们也是满腔怒火,然而主人不发话,他们也不敢作声,只是用仇视的目光看着那些围观者,围观者被他们的凶狠眼神吓到,连忙退至两侧,为他们让开一道宽宽的出口。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北冥三杰中的青鸾小姐和黑鹰公子都到了,我白骨魔童又岂能缺席。”所有人都惊愕了,四下寻找着说话的人,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小孩模样的白骨骷髅,用力甩动着双臂,迈着大大的步伐,以极为夸张和滑稽的姿势走到了场中央。
黑鹰公子停住脚步,扭头打量了一下来人,眼神冰冷地说:“你不是白骨魔童。”
最近都在传黑鹰公子前不久刚刚击败了白骨会的白骨魔童,所以才来挑战青冥府的青鸾小姐,现在白骨魔童出现了,黑鹰公子竟然说他不是,众人再一次陷入到更大的惊愕之中。青鸾也只听过白骨魔童的名号,从未见过他本人,现在看他这副摸样,又是自报门号,本已相信了,却又听到黑鹰公子亲口否认,于是也是一头雾水。
那个小孩摸样的白骨骷髅正是艾伦,他见青鸾和黑鹰决斗,自己也有些手痒,加之恶作剧搞怪的心性发作,于是就假装白骨魔童前来搅局。他之所以能变成骷髅摸样,是使用了一张“骷髅变形术”卷轴的缘故。见黑鹰公子否认自己的身份,他早有准备,也不慌张,只是哈哈仰天大笑:“你以为那个废物就是白骨魔童?我要是再不出来,你们大概以为我们白骨会就只会培养废物吧。”
“你说你是白骨魔童,可有何证据。”听到这里,黑鹰公子原本坚定的内心也有了动摇。北冥州三大势力中,白骨会最为低调,也最为神秘,自己的父亲,北玄府的府主每次提起他们都是神色凝重,讳莫如深,因此当他轻松地击败白骨会年轻一代第一天才——白骨魔童时,自己也深感意外。难懂真如此人所言,那个白骨魔童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白骨魔童另有其人?
艾伦没有回答他,而是对青鸾说:“青鸾小姐的大名久有耳闻,只恨一直无缘得见,既然今日我们北冥三杰好不容易聚齐了,您又击败了黑鹰公子,可否屈尊与我白骨魔童过两招呢。”
“你要与我决斗?”青鸾皱起了眉头,以她现在残余的体力,实在是无法再进行一场决斗了。
“不是决斗,”艾伦摇头道,“正如你们刚才所言,大家切磋一下,点到即止,不伤性命。我观青鸾小姐并未受伤,气色看上去也算正常,不会是不屑于和我白骨魔童交手吧。”他虽然说的客气,但言外之意却是青鸾如果不和他交手,就是怕了他。
黑鹰也想看看白骨魔童的真正实力,于是故意激道:“青鸾小姐虽然看上去气色不错,焉知没有受了内伤,魔童兄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吧。”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如果青鸾还是拒战,就表明她在刚才的决斗中受了不轻的内伤,自己的面子就算是找回来了。
青鸾哪里看不出黑鹰的险恶用意,她是宁肯输给白骨魔童,也不能让黑鹰找回颜面,于是便对艾伦说:“魔童兄,还请手下留情。”说完,她催动胯下的青翼踏风马,再次飞了起来。
艾伦也不多话,直接在决斗场一角扔出一张“白骨箭塔”的魔法卷轴,然后又飞快地用智者之冠在另外三个角落也各模拟出一座,接着又扔出一张“骷髅弓箭手召唤”的卷轴,又连续模拟了三次,四群骷髅弓箭手各自顺着一座白骨箭塔往上爬,三下两下爬到塔顶之后,张弓瞄准飞在半空的青翼踏风马和青鸾,只等艾伦的进攻命令。
青鸾愣住了,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移动,都处于四座箭塔顶部骷髅弓箭手的射程之内,青翼踏风马的飞翔高度有限,在地面的黑鹰都差点攻击到自己,站在高高塔顶的骷髅弓箭手更是没问题,至于往外面飞,一旦出了决斗场地,自己就算是弃权认输了。
看着地面上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身前悬浮着一面白骨盾牌护身的白骨魔童,青鸾的小脸憋得通红。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根本就不应该飞向半空,而应该第一时间就向对方发起攻击才对,都怪自己和黑鹰打了一个下午,陷入了思维死角,下意识地以为战斗就必须先升空,所以才延误了宝贵的时机。现在再向白骨魔童发起攻击已经晚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风箭和风刃很容易被躲开或被白骨盾牌挡住,一旦降低高度,立即就会迎来四面八方骷髅弓箭手和白骨箭塔的漫天箭雨,瞬间万箭穿心。
不过自下午与黑鹰的一番对决之后,青鸾已经把胜负心看淡了,今天不过是切磋,输赢都无所谓,于是她控制着青翼踏风马缓缓降了下来,恳切地对白骨魔童说:“魔童兄实力超群,我自愧不如。”
众人再次哗然。下午她和黑鹰那场决斗虽说不痛不痒,但至少双方都出手了,而她和白骨魔童的这场决斗更是离谱,只是摆了个样子,连一次攻防也没有进行就结束了,这让盼着看好戏的他们大为失望,很多人甚至抱怨今天就不该来,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这要少做多少活计,耽误多少营生,至于投注输掉的钱更是让他们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正当他们一脸扫兴,骂骂咧咧,准备乘着夜色返回青冥城时,黑鹰突然说:“魔童兄,既然上次和我交手的不是真正的白骨魔童,而你刚才又已经和青鸾小姐交过了手,想必也不会拒绝和我切磋一下吧。”
艾伦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见他一说出,立即不假思索地接道:“那个废物实在是给我们白骨会丢脸,今天就让我来会会你吧。”
众人这时突然发现好戏才刚刚开始,黑鹰公子打不着青鸾小姐,因此他俩的决斗很是无味,青鸾小姐又被白骨魔童克制,这两人的决斗更是没劲,可是黑鹰公子对白骨魔童,两人都不会飞,只能在地面上交手,打起来应该会异常精彩。于是已经开始散去的人们又重新返了回来,并大声地叫住那些走在前面的人,兴奋地告诉他们一场真正的决斗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