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人赶着一辆马车,到了皮尔庄园门口,被正在巡逻的护院私兵拦住了。
“车上装的什么?”一名私兵打量着问道。
络腮胡跳下马车,点头哈腰道:“大爷,我们是来送蔬菜和美酒的。”
“今天不是已经送过了吗?”私兵警惕地问道。
“我家掌柜要去大城市的亲戚家中做客,店铺得关门一段时间,掌柜怕影响了贵府上的供应,所以让我们提前再送两车过来。”络腮胡说道。
“做个屁客,怕是躲盗贼去了吧。”私兵放下心来,张嘴骂道,“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似的,也不想想有大爷们在此坐镇,能轮到一伙小小的蟊贼兴风作浪?他们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涉及到自家掌柜,络腮胡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赔笑。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俩?”私兵又随口问道。
“给贵府运蔬菜可是个肥缺,平时根本轮不到我俩,掌柜的一说要去大城市,其他几个老员工也都请假了,这才让我俩来。您不认得我们,还不认得我们身后的这两辆马车。”络腮胡往背后指了指,说道。
私兵点点头道:“果然是关键时刻才知道靠得住靠不住,回去告诉你家掌柜,以后的蔬菜运输就由你俩负责了。”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络腮胡和老实巴交喜出望外,连忙弯腰作揖谢道,额头都快要碰到地面了。
“你们把蔬菜和酒从车上卸下来,就放在这里,等会儿我们自己搬进去。”私兵说道。
络腮胡专门把几坛酒放到一边,叮嘱道:“这几坛酒是我们家掌柜地窖里珍藏的,现在特意拿出来犒劳大爷们,希望你们早点把蟊贼们赶跑,好让大家继续过日子。”
“行了,你们就放心吧,大爷们大风大浪都见惯了,收拾几个小蟊贼还不是手到擒来。”私兵蛮不在乎地说道。
“那我们就告辞了,掌柜还等着我们回去帮忙封店呢,那些好酒的坛子和其他酒的坛子看上去一样,你们可别弄混了。”络腮胡说道。
“知道了,我们今晚就喝掉,免得男爵知道了又拿回去自己享用,让我们一直喝那些低质的劣酒。”私兵说道。
“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和掌柜的都不会往外说。”络腮胡点头哈腰道。
“嗯,走吧,走吧。”私兵挥手道。
两人驾着空马车离开庄园之后,便去和其他强盗汇合。当众人听说络腮胡已经搞定了下药的事情,今天晚上就要动手,俱是又惊又喜,也不免有些不安。剥皮男爵的心肠和手段他们是了解的,从来只有他从别人手里抢东西,还没有别人从他手里抢东西,现在竟然要去抢劫他,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络腮胡看出众人心中的忐忑,于是打气道:“对我们来说,剥皮男爵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但在贵族眼中,他只不过是个最不入流的男爵,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比他更厉害的人物,我都亲眼见着死了好多,难道他一个小小的男爵就是不可战胜的吗?大家加油,想想家里的老人、老婆和孩子。”
“没错,”尖嘴猴腮也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现在都不用拼命,只需要进去搬东西,可比我们平时在田里种地轻松多了。村子里夜间进狼群我们都不怕,现在进一个狼群都睡着了的狼窝,有什么好怕的。”
“干了!”
“拼了!”
众人纷纷摩拳擦掌道。
“他们好像自己就能做成,根本用不着我们帮忙。”远处看着他们的玛格丽特说道。
“他们跳进陷阱是不用我们帮忙,可他们要爬出陷阱就必须我们的帮忙。”艾伦说道。
“你说这是个陷阱?”岚音问道。
“他自己见过一点世面,他手下那帮人根本就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让一帮眼睛比毒蛇还毒的老佣兵上当?”艾伦说道。
“你说剥皮男爵已经发觉了他们?那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可蓝问道。
“你们脑子都是一根筋吗?”艾伦说道,“这种老奸巨猾的人物,考虑问题不是事情应该怎么做,而是怎么做才能使利益最大化,枉你们都生长在贵族家庭,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他的算计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看透,还怎么让人产生敬畏。”
“那你说他想做什么?”玛格丽特忍着怒气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既然出现了一个能背黑锅的人,我就索性再干一票大的,然后一股脑地推到他头上,这样我就不声不响地获得了巨大收益,还不用承担任何代价。”艾伦说道。
“哦,原来如此。”岚音说道。
“你说的这么老练,以前应该没少做吧。”可蓝问。
艾伦瞅了一下众人,心虚地说:“没有,我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说,剥皮男爵接下来会有大动作咯?”玛格丽特问。
“应该是的。我去打探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艾伦说道。
“要不还是换人去吧,我们几个中就属你的实力最弱,最容易被发现,也最不容易逃脱,你还是当好大脑的角色吧,具体动手的事情让我们来。”岚音跃跃欲试道。
“你们?”艾伦鄙视地说道,“先把你们身上的香气收起来再说,都到现在了,还不忘每天早上往身上喷香水,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混蛋,女人往身上喷香水不是天经地义吗?”岚音羞怒道。
“曼妮夫人身上就没有香水的味道,可是大家都承认她的魅力,女人的美丽来自于内在的气质,而不是外在的事物。”艾伦说完,知道又惹了众怒,一溜烟地跑远了。
“气死我了。”岚音恨恨说道。
“曼妮夫人真的不喷香水?”可蓝问玛格丽特,因为只有她近距离和曼妮夫人打过交道。
玛格丽特回想了一下,呆呆地说:“我只是觉得她很有魅力,至于有没有喷香水,完全没印象了。”
也就是说,即使曼妮夫人喷了香水,她的个人魅力也完全掩盖住了香水的香气,当然到了这个地步,她再喷香水也是多此一举。三人顿时沮丧起来,她们从小都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对自己的相貌气质颇为自得,现在信心却发生了动摇。难道我真的那么差,连一个小屁孩都对我挑眉竖眼?她们不由暗暗生气地想道。
在乡下的都是土财主,在城市里的才是贵族,这次一句流传已久的俗语。正是秉持这样的理念,皮尔男爵并没有住在自己风景优美的郊外庄园中,而是在附近最大的城市圣迹城购置了一所豪宅,虽然这所城市在法兰克帝国也只能算是一座中型城市。在这里,他能第一时间得到来自各个地方(主要是巴黎)的重要情报,这对于一位雄心勃勃、锐意进取的贵族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他还能比较容易地购买到各式各样的美食美酒和美女,这对于一名追求生活品位和人生乐趣的贵族来说,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想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晋升为子爵,皮尔男爵心情大好,于是吩咐管家去张罗一场宴会。他要大宴这座城市里所有平素关系不错的好友,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欢聚机会,等自己晋升为子爵,这些人就不配再做自己的朋友,这场宴会权当是最后的告别。当然谨慎的他是不会提前说出真实想法的,就让这些愚蠢和庸碌的人在无知无觉中为前途远大的自己饯行吧。
管家正独自走在走廊中,突然从一侧窜出一个小孩,冲着自己做着鬼脸,他正要问这是谁家小孩,却见小孩手里提着一个钟摆朝自己摆来摆去。只一下,管家的眼神就被完全吸引了过去,钟摆摆了三下,管家已经失去了对自己意识的控制权。
这个小孩当然就是艾伦。他披着暗影斗篷潜入了皮尔男爵的住宅,偷听到皮尔男爵和管家的说话之后,决定先从管家身上打开突破口。他手中的钟摆,是从曼妮夫人手中敲诈来的精神魔法道具“催眠钟摆”。本来曼妮夫人把它拿出来,是想向艾伦炫耀精神魔法的魅力,没想到艾伦竟生出占有之意,因此当他开口索要时,曼妮夫人自然是一口拒绝,理由是他拿着这个东西肯定会去做坏事。不过当艾伦问了一句“我做的坏事再大,能比得上您年轻时?”曼妮夫人就无言以对了。当艾伦又说了一句“如果您信不过我的人格品质和自制能力,那我们之间就毫无信任可言”,曼妮夫人就乖乖地把“催眠钟摆”送给了他,不过以防万一,曼妮夫人临时在上面做了些手脚,使它只对男人有效,对女人毫无效果,惹得艾伦对她一阵呲牙咧嘴。
艾伦控制着管家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关上房门,详细盘问起来,管家是知无不答,把皮尔男爵的事情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供了出来。艾伦越听越愤慨,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罪行累累、残忍歹毒之人,同时也庆幸这次来对了,看来自己就算是做强盗,也是冥冥之中神的指引。
他决心给这个恶魔一个血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