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艾伦点头道,“昨晚半夜起来,我发现篝火快熄灭了,就去附近找柴火,可是没有找到,只找到了那些东西,天太黑,我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就一股脑扔进火堆里了,你还别说,火‘腾’一下子就旺了起来。你们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今天早上大家又要重新生火做饭了。”
“那些颜料都是易燃之物,当然让火势变旺了。”伊夫?罗丹悲愤地说,“那都是最上乘的防水颜料,你竟然用来生火,你知不知道一小指甲盖的颜料就能换一房子的柴火。”
“我们又不是没有专门保管东西的地方,你们不放在那里,偏要随便放在偏僻的地方,我怎么知道是你们的东西?”艾伦责怪道。
“就算你无意中捡到了什么东西,也应该看看是什么,有可能是属于谁的,而不是不由分说地扔进火中啊?”伊夫?罗丹质问道。
“很抱歉,当时我感到很冷,只想尽快投入光明的怀抱,其他什么也没工夫去想。我想让那些画纸画笔和画板燃烧起来,发出光和热,展现出光明的力量,比在你手中变成画稿所展示的力量,更加磅礴神秘吧。”艾伦说道。
“我准备用组画来记录这次伟大旅程的计划,现在全被你给毁了。”伊夫?罗丹说完,口吐白沫,扑通一声仰天倒地。
“艺术家参与政治,这就是下场。”艾伦摇着头,对玛格丽特说道。
玛格丽特的脸早已气得铁青。
“盟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昨晚没睡好?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饿的吧,女孩子就是容易饿,我们赶快去吃早饭吧。”艾伦说道。
玛格丽特只觉一阵头晕,于是对岚音和可蓝说:“你们扶我一下,我确实饿的有些走不动路了。”
早饭吃完,收拾好之后,艾伦对众人说:“我已经剃头了,你们原来看似严格的方案已经不严格了,我们有必要重新提案。”
“我们也不提案了,既然前七天都是按我们的来,今天就按你的来,你直接说你的想法吧。”玛格丽特道。她被艾伦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仓促和他对抗,注定不会有好结果,还不如暂时隐忍,寻找良机。
“我建议到明天早上之前,我们都不要吃任何东西,只喝清水,排泄下体内的污浊,恢复纯真的我。据我所知,空腹修行是苦修者的必修课之一。”艾伦说道。
“一天要走很多的路,不吃东西的话体力会跟不上。”有人说道。
“体力当然跟不上,可是我们有强大的精神和意志,这足以支持我们继续前行。只有先把体力给透支完了,我们才能真正感受到并磨练出精神的力量,就像我们小时候只有推开父母的搀扶,才能学会自己走路一样,现在是时候扔掉体力的拐杖,让信念来化作我们的双腿和翅膀了。”艾伦微笑着说道。
“你的这个方案确实挺严苛,不过能不能给我们十分钟商量一下?”玛格丽特问道。
“可以。”艾伦满口答应道。
玛格丽特手势刚做了一半,就发现是多余的了,所有人早就拿出干粮就着清水大口地嚼了起来。
“你们,这样不行,我说的是从现在到明天这个时候都不能吃东西。”艾伦急道。
“我们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等我们都同意了,时间才开始计算。呃~~~~!”有人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对艾伦说道,不小心还噎着了,急忙往嘴里灌清水。
十分钟之后,玛格丽特用手背擦了一下沾着干粮细末的嘴唇,把嘴里嚼着的最后一口干粮用力地咽下去,对艾伦认真地说道:“你的这个主意太棒了,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吧,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艾伦扫了下她鼓起来的肚皮,戏谑道:“你要是再吃上一刻钟,法兰克帝国就要痛失他们最敬爱的公主了。”
玛格丽特作势就要打艾伦,不过实在迈不开步子,只好无力地在空中挥了下手。
众人又继续上路了,不过都走的很慢,迈的也是小碎步,理由是“既然一天都不能吃东西,就要合理分配体力”。接下来的这段路还算平坦,因此马车的缰绳又一次被套到了那匹马身上,只有遇到坎沟的时候众人才帮着抬一下。
经过一条小河时,十几个男生把马车高高地举起,艰难地往对岸趟。有人不小心踩到河底松动的石头,滑到水里,还把身后的人接连绊倒,大家挤成一团,马车也翻到水里。众人急忙抓住马车,然而河水给了马车太大的冲力,他们再不松手,就要连人带马车一起被冲走了。幸好一些女生见情况不妙,急忙跳入河中,把男生们紧紧拉住,才依靠人多勉强稳定住了阵势。
马车最终被顺利运上了对岸,虽然每个人都浑身湿透,脚上手上还沾了很多泥巴,但脸上全是喜悦和胜利的笑容。有人冷不丁地伸手往同伴脸上抹了一把泥巴,对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同样挥舞着泥泞的手掌冲了过来,有人跑,有人叫,打闹成一团。
玛格丽特看着,鼻子忽觉一阵酸楚,这些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贵族子弟,何曾这般狼狈过,又何曾会因为做完了苦力就这般欣喜。“我觉得是我对不起大家,我把大家带到了这里,让大家受苦,这才短短几天,他们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的绅士和淑女影子。”她内疚地说道。
“说不定这才是人本来的样子,在自然之中返回自然本性,不恰恰是值得赞美的事情么。”艾伦笑着说道。
“即使自然原本是这样的,可我们既然脱离了自然,就没有再回去的必要。”玛格丽特说道。
“别嘴硬了,即使是社会化程度最高、被世俗装饰得最隆重的皇室中的你,到头来还不是要在自然中寻找灵感。人类很伟大,但比起自然,依然很渺小,你只能选择暂离或是从不离开自然,而无法选择长期或永久地离开自然。”艾伦说道。
“我只知道,你这种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精于排比和修饰的说话方式,雕琢的痕迹跟更重,跟自然的表达方式差了十万八千里。”玛格丽特讽刺道。
“……”艾伦。
“怎么不说了,你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无话可说了。”玛格丽特洋洋得意道。
“我之所以用这种非自然的说话方式,是因为听众是非自然的你们,我们山里人之间才不是这样讲话。”艾伦说道。
“你们山里人是怎样讲话的?”玛格丽特问道。
“你看那个女娃,衣服全湿了,还在和男生说笑打闹,肯定是发情了。”艾伦说道。
“话真难听。”玛格丽特红着脸,皱着眉头说道。
“人的大多数行为是文明的、社会性的,人的大多数想法却是原始的、自然性的,别告诉我你看见漂亮的女人就不会在心里骂贱人、****、**之类的话,虽然你可能从来都没有公开说过一句。”艾伦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玛格丽特说完,便走过去招呼大家就地休息,把艾伦扔在了原地。
“哎呀!”这时有人惊叫道,“我们的干粮被水冲走了。”
玛格丽特一听,急忙过去问道:“被冲走了多少?”
“全冲走了。”那人一摊手,苦着脸说道。
“怎么全被冲走了,不是每个人都分别携带了一些么?”她问道。
“前几天,我们为了减轻扛马车人的负担,就把干粮背到自己身上,可是今天由马拉马车,我们为了节省体力,就把干粮还有其他一些行李全放进了车厢里。刚才马车落水,车门打开,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全被冲走了。不光是干粮,睡觉盖的羊皮摊子,吃饭的盘子和刀叉,也几乎没剩下。”他说道。
艾伦听到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玛格丽特怒视他,说:“有什么好笑的?”
“前几天你们一直扛着马车,什么事都没有,今天不仅不扛马车,还把原本背在身上的东西塞进了马车了,怎么样,遭到天罚了吧?谁让你们偷懒耍滑来着。”艾伦一边笑一边说道。
众人本想反驳,可是听到他接下来一句“如果你们还是抱着混一天是一天,说不定哪天就把日子混到头了的想法,接下来还会接二连三地遇到倒霉事,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暗道莫非真的是我们惹怒了神,以致召来警告,因此心生敬畏,全都哑口无言。
“干粮没了,我们就会饿死?”玛格丽特倔强地说道,“等到了城镇里,我们再买就是了,这点钱我们还是出得起的。”
“就怕遇到强盗,连身上的钱也被打劫走了,我看你们拿什么买干粮。”艾伦嘻笑道。
“强盗要是敢来,我一拳一个,打的他们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玛格丽特挥舞着拳头说道。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突然飞鸟惊起,紧接着一阵尘土扬起,然后冲出一群衣衫褴褛、“呜啦啦”怪叫的人,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络腮胡大汉,他手里挥舞着一把大铡刀,口中大喝道:“打劫!投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