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初期,炽焰帝国的军队还算节制,可随着胜利在望,军纪也开始败坏。炽焰军人在法兰克领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的暴行激起了法兰克人的莫大愤慨。这时一位农村少女站了出来,她原名珍妮,自称得到了光明神的启示,并被神赐名为‘贞德’,是光明神派来拯救人民的使者。”
“贞德的出现是百年战争的转折点,她从民间募兵,建立了法兰克人民卫国军。每次打仗时,无论敌军多么强大,她总是奋不顾身冲在最前,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接连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在她的激励下,法兰克帝国逐渐止住了败势,稳住了阵脚,并开始进行局部反攻。在一次战略反攻战役中,她因过于轻敌,出现了重大误判,从而陷入炽焰帝军队的埋伏圈。她临危不惧,指挥部下且战且退,最后据守于一座小山上,并派出信使向后方求援。炽焰帝国一边封锁周边道路,拦截贞德的信使,一边调集重兵把她团团包围起来。在连续三次劝降被她义正言辞拒绝之后,炽焰帝国以不下于十倍兵力轮流发动了总攻。”
“血战持续了七天六夜,小山上堆满了两军的尸体,鲜血从山上流淌下来,汇成了一条河流。当第七天夜幕降临时,贞德的部下已经全部战死,她自己也身负重伤。炽焰帝国的人敬重她,不愿看她被俘受辱,特意留出时间等她自尽,但她却说,‘我要向人民证明炽焰帝国的刀剑并不足畏,真正使我们畏惧的是我们内心的恐惧’,坚持要死于敌人刀剑之下。贞德被俘的消息传开后,法兰克的军队为了救回她,发动了不要命的攻击,炽焰帝国挡不住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不久之后就将她匆匆处死。”
“后世史学家普遍认为,如果贞德不死,战争在五十年内就会结束,但因贞德的意外陨落,刚刚取得上风的法兰克军队骤失灵魂人物,群龙无首,陷入内讧,炽焰帝国又趁机反扑,扭转了劣势。之后双方又陆续进行了多次拉锯,等到战争彻底结束时,正好一百年,故称为百年战争。”
艾伦听后,心潮澎湃、无限感慨地说道:“当真是一代女中英杰,比起历史上那些最有名的男人也丝毫不逊色。”
“贞德最后一仗血战的那座小山,被后人称作‘圣女岭’,如今是法兰克帝国的圣地,每一位法兰克的皇帝,都要在有生之年前往祭拜一次,而平时前往祭拜的普通民众更是络绎不绝,他们排成的长队从山顶望下去都看不到尾。”黑袍巫师说道。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祭拜一次。对了,你说她被法兰克皇室和光明教会联手出卖,又是怎么回事?”艾伦问道。
“她陷入炽焰帝国的包围圈并不是因为轻敌大意,而是被自己人泄露了行踪。”黑袍巫师道。
“炽焰帝国是法兰克帝国的死对头,拜火教又是光明神教的死对头,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敌人来陷害自己人?”艾伦问道。
“随着贞德在战场上有如神迹般的胜利,她的威望与日俱增。她不识字,说不出一句合乎规范的教义,但越来越多的信徒却视她为光明神的真正代言人,这就引起了光明教廷的极大恐慌,如果经文和教义不是人与神之间的唯一必然纽带,那光明教廷存在的意义又何在!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把她当做法兰克民族的精神象征,她一句话能令他们笑,一句话能令他们哭,她手指所向,即使是刀山火海人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这使法兰克皇室感到了权威被冒犯和剥夺。她麾下的法兰克人民卫国军主要由中下层民众组成,随着一个接一个功勋的建立,这些将领被相继按军功授爵,从而冲击了整个贵族阶层,贵族们担心当战争结束的时候,一半以上最显赫尊贵的爵位要被这些农民和泥瓦匠们所占据,他们将来要打交道和赔笑脸的是这些以往都不会正眼相瞧的下贱人,这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总之,在贞德的眼中和口中,从来就只有光明神和人民,没有教廷,没有皇室,也没有贵族,她把这三个阶层全部彻底得罪了,于是激起了他们的报复。他们不仅故意向炽焰帝国泄露了贞德的行军路线和日程表,还事先把周围的其他法兰克军队调到别处,等到她被围的消息传出来,已经是四天之后的事情,而最近的一支法兰克军队,就算昼夜不停地急行军,且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挡,也要四天之后才能抵达。说来也好笑,最先抵达战场的就是由法兰克帝国太子率领的援军,不过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天还多,炽焰帝国的军队早就打扫完战场顺利撤走了。”
“真是太可恶了,没想到这些自诩为最高贵的一群人,竟然能做出此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艾伦愤恨难平地说道。
“所以说,光明未必光明,黑暗未必黑暗,光中有暗,暗中有光,并不是你们就一定是正义的,善良的,我们就一定是非正义的,邪恶的,所有的存在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来完成各自的使命,如此而已。”黑袍巫师道。
艾伦依然沉浸在贞德的悲壮故事中无法自拔,于是说道:“你找不到光明,并不代表光明就不存在,你身处黑暗之中,你却未必是黑暗。我相信光明与黑暗还是存在的,只不过光明世界的人未必能代表光明,黑暗世界的人就未必一定是黑暗。”
“如果你找不到光明,或者就算找到了而不自知,又如何肯定光明的存在?”黑袍巫师反问道。
“我就是知道,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艾伦说道。
“这似乎是一种无赖式的诡辩。”黑袍巫师笑道。
“有人告诉了我,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在何时告诉我的,但我确实清楚有人告诉了我,因此这不是耍赖,更不是诡辩。就比如说圣女贞德,法兰克人崇拜她,炽焰帝国的人敬重她,甚至你这个黑暗世界的人提起她也是不乏敬意,我认为至少在我们所认知的这个世界之内,她就是光明与正义的化身。”艾伦认真地说道。
“或许并不是你心向光明,而是你内心需求光明,于是创造了光明,黑暗也是同理。”黑袍巫师道。
“那我为何会内心需求光明,又或者需求黑暗?”艾伦问道。
“这个问题最容易回答,因为神在创造我们时,赋予了我们这种特性。”黑袍巫师道。
“神为何要赋予我们这种特性?”艾伦又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黑袍巫师道。
“既然我们不清楚神赋予我们这种特性的原因,又为何言之凿凿地肯定是神赋予了我们这种特性呢?”艾伦问道。
“我是不知道神这么做的原因,但我却坚信这是他做的。”黑袍巫师道。
“不知原因,却坚信结果,是你看见了?”艾伦问。
“我没看见,但我就是相信。”黑袍巫师道。
“这不就是我刚才的话么,对于自己无法证明存在的事物却坚定不移地相信。”艾伦笑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黑袍巫师也笑道。
“你也坚信未知之物的必然存在,这证明了我的观点。”艾伦说道。
“不,这只是证明了我的观点,明明是未知之物我们还坚信它的存在,是因为我们有这种心理需求。”黑袍巫师说道。
“请问你们是在说绕口令么?”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无头骑士终于不耐烦了。
“什么绕口令!”艾伦说道,“我们是在谈精灵,对,就是精灵,我想请你们帮我收集一些关于精灵奴隶贸易的资料。”
“原来是精灵啊。”黑袍大师也回过神来,觉得刚才和艾伦这么个小孩子争论高深的形而上命题真是有失身份。
“你们帮我收集的资料越详细越好,然后我作为筹码拿给精灵族,到时候她们中的一位圣阶会帮着我们对付暗烬大师。”艾伦说道。
“因为我们只能从死去之人的灵魂上获取信息,因此得到的往往是几年前、十几年前的信息,不能保证现在依然是那种情况,你们要注意这种时效的滞后性。另外资料被窃取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释放暗烬大师,等他恢复实力,然后跟着他寻到资料藏匿点,时间很紧迫,我们可能来不及收集过于详细的资料,如果你真的要的话,以后我可以慢慢帮你收集,大家既然横跨两个阵营做生意,好不容易建立了合作关系,就不可能只做一单买卖,我们就算信不过对方,也要相信自己的价值才对。”黑袍巫师道。
“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们再碰一次头,你们收集了多少资料就给我多少,然后我去安排下一步的行动。”艾伦说道。
“没问题。”黑袍巫师说道。
于是艾伦和他们再次分手,他披上暗影披风,隐藏在夜幕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刚才废话真多。”无头骑士阴阳怪气地说道。
“人和人的信任,一要靠利益,二要靠熟络,我不过是用聊天的方式拉近彼此的关系罢了。而且通过对话,他在观察我,我也在观察他,我们都在试图了解和熟悉对方的思维、表达和行事方式。”黑袍巫师说道。
“你以前没这么多废话的。”无头骑士继续道。
“老伙计,努力吧,你不成为圣阶,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都越来越少了。”黑袍巫师道。
“少摆这副臭脸,你还没资格来教训我。”无头骑士怒道。
黑袍巫师嘿嘿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