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表演结束，喧嚣人群散去。杂技团的成员们一个个从前台回来，看见文诺像是失了魂一样坐在那儿。大家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异样，有钦佩的，也有嘲弄的。
黄橙橙的所作所为在团里人尽皆知，很多人看不过眼，但大多数人都是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或是害怕报复而敢怒不敢言。只有文诺三番五次的破坏黄橙橙的计划，但事后也被教训的很惨。
文诺见表演的人都回来了，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在人群里张望寻找着文澜，可是并没有发现文澜的身影。他拉过一个团员问道：“霞姐，你见我姐没有？”
霞姐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臂一边说：“文澜刚刚还在呢？你找她做什么？”
文诺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霞姐笑看着文诺欲盖弥彰的表情，揶揄道：“得了吧，你哪点心思谁不知道？不过她今天好像有点不舒服，刚刚表演的时候还差点失手。现在可能休息去了吧。”
“哦。”文诺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霞姐见他这样，以为他在担心黄橙橙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于是安慰道：“小诺，今天你做的很对。别担心，黄橙橙还不敢把你怎么样！咱们这个杂技团可不是由他说了算。”
文诺听见这话，笑了笑，答道：“谢谢霞姐，我没事儿。我还是先去找我姐吧。”
霞姐微笑着拍拍文诺的背，走开了。而文诺现在心里却十分忐忑，他吃不准文澜是不是因为他冒犯的举动而生气了。
他不安的走向大篷车西北边上一个僻静的帐篷，那是文澜的帐篷。秋月升上了天空，街上只剩下了几个打扫卫生环卫工，寥落的树木静悄悄的，带着点秋天的凉风，不怀好意的斑驳着街角的墙，好似能吓到谁一样。
文诺来到那顶帐篷面前，停住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良久，才下定决心，喊了声：“姐。”
“进来吧。”文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文诺进去见文澜坐在床边望着他，神情有些奇怪，有一丝欢喜，也有一丝慌张，而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犹豫。他一时不知该怎么不办，做贼心虚的说不出话，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
“随便坐吧。”文澜先开口说话了。可是文诺环顾四周，除了文澜的那张折叠床并没有其它什么能坐的地方，只好慢慢的走过去，屁股轻巧的坐在了文澜的边上，像一个犯了错的乖宝宝一样的低头不语。
“你休息好了吗？哪里疼吗？”文澜问道。
文诺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我没事了。”
文澜神情复杂的看着文诺，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说道：“等到了下个城市，你就离开杂技团吧。”
“啊？”文诺吃惊道，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离开杂技团。”文澜语气坚定的重复了遍。
文诺眼睛盯着文澜急忙问道：“为什么？”
文澜被文诺看的心慌，别过头去：“不为什么！你在杂技团，黄橙橙就不会放过你，大家都不得安宁。”
“我不怕他。”文诺道。
“你凭什么不离开？”文澜冷冷的看着文诺道：“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有一技之长，就只有你什么也不会。从小到大，都是我在照顾你，我烦了，不想再看见你了。”
文诺抓住文澜的手臂，急道：“我，我可以不要你照顾，我可以扮小丑养活自己。姐，你别叫我走。”
文澜甩开文诺的手，站起来道：“别说了，这件事我跟爷爷说了，他已经同意了。”
“不，我不走，你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叫我走？”文诺道。
文澜听到这话，身子一颤，一时说不出话来，然后吞吞吐吐道：“我，我，只把你当作弟弟。”
“可我不是你弟弟。”文诺上前握住文澜的肩大声道。
文澜复杂的眼神看向文诺，眼里流出了一滴泪，随后两滴三滴……文诺愣住了，他没想到一向坚强的文澜会哭，慌了神：“对不起，姐，我……”
文澜一把推开文诺，掏出一把飞刀对着他：“你马上给我滚！不然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吧，我不怕！”这是文诺心里想说的话，可是文澜现在表现的歇斯底让他害怕，不敢再刺激她：“姐，你别激动，我先出去。”文诺说着慢慢退了出去。
当文澜确定文诺离开，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口里轻声念着：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配不上他。”
月光照进帐篷，文澜哭花了的脸粘住了头发，那条伤疤在月光下蜿蜒曲折格外的明显。
文诺在文澜帐篷的不远处停留，注意着帐篷内的动静。现在外面没有了什么人，夜已深了，经过一天的劳累，杂技团的大多数人都已入眠。
咔呲……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从文诺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一个留着白花花胡子的瘦老头站在他背后，表情严肃。
“师傅……“文诺叫道，来者正是他的师傅文老头。
“你跟我来。”文老头说道。
文诺见着平日严厉的师傅，不敢多言，只得低着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
文老头是这个流浪杂技团的创始人之一，相传他的曾祖父是个武术高手，后来家道中落，到了文老头那一辈基本上已经家徒四壁。无奈之下，文老头与当时两个好友创建了杂技团。
一直到现在，其他两位都已经去世，只留下文老头一个元老。杂技团除了另一个创始人的儿子，也就是现在杂技团的老板，就算文老头说话管用。
“师傅，你要带我去哪儿？”
文诺跟着文老头来到一处楼房的天台。文老头背对着他，站在围栏边，看着月色如洗的天空：“都知道了？”
文诺点头问道：“师傅，您同意了？”
文老头转过身来，苦笑道：“我同意了，你知道文澜那丫头下的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文诺扑通一下跪在文老头面前道：“师傅，我喜欢澜姐。”
文老头道：“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小澜也是喜欢你的。”
“真的？”文诺听到这话欣喜若狂：“那为什么澜姐要我走？”
“问题不是你，问题在小澜心里。”
“啊。”文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文老头盯着文诺，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
文诺轻声道：“可是我是真的喜欢澜姐，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