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天空,一弯血红的月划过精致的角楼,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嵌在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不禁让人头皮感觉一阵阵发麻。远处,烧的火红的柴木上,架着一口如杀猪锅般大小的铁锅,听声音就知道水已然烧得沸腾。涌动着汩汩热水的锅里赫然煮着一个人,他一动不动的仰坐在锅里。血腥味里夹杂肉香,一阵阵刺鼻的味道让人不禁恶心想吐。
沸腾的水不停得溅到赤的脸上,水落下之处,留下一块凄厉的红斑。不过须臾,他已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整个人千疮万孔,让人目不忍视。赤由于疼痛,鼓大了双眼,眼球凸之欲出,布满血丝的眼球,将整个眼白改写为红色。让人心悸的是,赤充满仇恨的双眼死死盯着远处高堂上楚王和那个背信弃义之徒,悔恨自己轻信小人之言,献上了绝世之剑和自己的头颅。
那是怎样的酷刑?那是怎样的疼痛?那是怎样的目光!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一页一页的翻过。
“王上,天外奇石啊,这是祥瑞之兆,一定是上天感念王上您的仁义,所以特赐天外奇石助王上一统六国。”
楚王步履慵懒地走到巨石边,只见一块五彩斑斓的奇石绚烂夺目,七彩光晕流转,无比神妙,可七彩之中隐隐显出一丝深邃的黑色。整个石头散发出逼人的寒气。楚王刚一走进巨石,浑身一个寒颤,眼角露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慵懒多年的楚王,犹如变了一个人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透露出掌控天地的野心与舍我其谁的自信。
笠日,皇宫中,上朝时。
楚王信步而来,朝中大臣无不露出惊讶之色,今日楚王与往日完全不同,一改其慵懒的个性:只见楚王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好一副精神气头。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着一种琉璃般的光芒,炯炯有神,竟隐约有种仙人的气质,给臣下一种不可言喻的威压。楚王以似笑非笑的口吻说到:“哈哈哈哈!好。天外奇石乃是我大楚复兴的祥瑞之兆,我大楚复兴的机会来了。今日上朝,寡人要和大家一起商量兴国大计。”
楚王言语间都有一种鼓动人心的感觉,就好像楚王会某种仙术一样。楚王周围的卫士和一些有识大臣显得激动非常,心中感慨我们的楚王终于要奋发图强了,上苍怜悯我大楚啊。
朝堂之上,群臣议论纷纷。
楚王:“各位爱卿,上天赏赐这块奇石给孤,这是上天给我机会大展宏图,寡人理要顺应天命,一统六国,汝等有何良谋!”
当朝大将军道:“王上,古来神鬼之说实乃虚妄,奇石虽然奇特,但是它始终只是一块石头,也许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处,要统一天下,还是要靠军士。”
楚王大怒:“你说什么?忤逆之徒,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上苍一定会降罪过给寡人,来人啊,把他拿下,扔朝堂外面的大锅里面煮了。”
众大臣齐跪替将军求情:“王上饶命,饶命啊。大将军保家卫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王上饶过大将军!”
楚王站起来,拂袖的同时,右手捏指,就好像仙人释放法术一样,一阵红光一闪而过,道:“休得废话!侍卫,还不速速拿下”
楚王言语众透露着一种不可忤逆威压,右手手指红光散开,众臣感觉有一股血腥的气息掠过,仿佛在说着“休得废话、休得废话、休得废话!”。众臣大惊,再无人反对楚王的意愿,也没有计策。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只有堂外将军的嚎啕之声,十分凄惨。众臣更加是胆战心惊,不敢言语。
楚王怒:“想吾泱泱大国,竟无一人才。就算寡人再英雄才智,何以一统天下。。。”
此时,众臣中一人应声缓缓出列答道:“王上,臣倒是有一主意,不知当不当讲”,只见此人甚为面生,众臣似乎都不认识此人。殿外将军的哀嚎让众臣更是心慌,哪有一人敢当庭发难。
“巽礼,有何主意,直讲无妨”
巽礼,弓腰埋头,藏于宽袖的脸颊竟然露出诡异的微笑,没有人注意到巽礼的异样,只见他抬头,目露精光,说到:“王上,这块天外飞石如果只是当做石头放在这里,肯定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如果铸造成神剑,王上你拿着这把神兵征讨天下,则是顺天应命,一定所向披靡,一统天下。”
众大臣,这才意识到,王上恐怕和这巽礼早已相识,幸好刚才没有对其当堂发难,群臣心里不禁是一阵惶恐。
楚王大悦:“还是巽礼深得孤意!哈哈哈,好!”
巽礼:“王上。上天赐与神石,是奇材啊,一定要找天下最好的匠人才能锻造出绝世神兵。臣得到消息,欧冶子的女婿干将得到了欧冶子铸剑的绝学,而且他正好在我们楚国。上天不仅赐与王上神石,还有欧冶子高徒干将,我们大楚复兴的机会来了,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啊。”
楚王:“哈哈哈!天助我也,快去找干将来把这块神石铸造成剑!哈哈哈哈!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哈哈哈!”
楚王转身走进后殿,群臣无不下跪:“恭喜王上,贺喜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干将府邸。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干将的思绪,白色的棋子从他的指缝中滑落,打在棋盘上,打散了棋盘上错落的黑白子。看来弈局就此结束了。
一人下马,高声宣读:“奉楚王命,令干将速到王都,于城南铸剑房,铸造神兵。干将,还不听令谢恩?”
干将:“草民谢过王上,但是草民已经答应了妻儿不再过问铸剑之事。请王上原谅。”
宣令官并未多说,吩咐道:“来人啊,将干将妻儿老小接至王都城南别院。以助干将铸成神兵。干将,一并速速启程回。王上念你看重妻儿的感情,所以特赦一并将你妻儿老小招进王都,这样你就可以安心铸剑,不会与妻儿分离,定能全力铸造出绝世上兵。”
干将:“你们....”
一队士兵上来,不由分说的将赤和莫邪拉上了马车。
.........
两年过去,城南别院中。
距离楚王给定的三年期限越来越近。
干将:“莫邪,已经两年多了,神石所造的三把剑不知这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的?以神石熔炼的程度来看,神石确实是铸剑难得的材料,可是为什么完全没有一点硬度可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干将双目充满了血丝,超强的工作压力他却没有一点疲惫,歇斯底里的吼着。
突然干将拿出其中一把砍向一旁的柴火。啪的一声,半成品的剑应声折断。莫邪在一旁吃惊的看着如疯魔的干将,这是自己的男人么?那个铸剑时挥汗如雨,却从不烦躁的干将么?可是如今他却似陌生人一般。
一旁折断的剑散出淡淡的黑气,异样的场景,莫邪看在眼中却无能为力。
干将哀吼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莫邪,已经两年多了!楚王也越来越不满了,如今又断了一把,我们一家人这么办啊!你和赤儿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七尺男儿却在一旁抽噎不停。
看着自己的男人抽噎,莫邪心痛无比,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心痛无比。突然莫邪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欧冶子留下的铸剑笔记。如今她只有去翻查那本父亲的笔记,她一定要找到办法挽回自己的男人,挽回自己的家庭,为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哪怕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是所有...
干将焦急的一天又一天,时而铸件,时而发呆,时而吼叫!莫邪也整天在屋子里翻查这一摞摞的竹简。干将整日整日的泡在铸剑房里,他似乎忘了莫邪的存在,莫邪一夜一夜的翻查着笔记,她焦急的找着那任何一丝的可能。赤看着自己的父母整日繁忙,往日的和谐家庭早已面目全非,原本还带着童趣的脸庞,立马消沉了下来。
某夜,天空雷声大作,乌云密布,从云里透过的闪电竟然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红光,仿佛它在渲泄着什么!
干将从铸剑房归来,留意到了莫邪有一丝异样,莫邪却突然笑了。看到莫邪笑了,干将突然害怕起来。他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而说起,莫邪只是笑着,没说什么,她只是笑。干将思量,莫邪可能是累了,于是早早收拾便和莫邪睡下了。莫邪看着已经睡着的干将,两年多了,干将早已没有当年风范,如今他有着一头杂乱鬓白的头发,额头因为终日铸剑显得更加紧绷,紧闭的双眼还是暴露了其深深的黑眼圈!这还是那个当年他的么!莫邪心里可以确认的是,干将爱着他,他无论如何只想铸剑成功,带着她和赤离开,过上以前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她爱着这个男人!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只见干将的脸庞有了晶莹的眼泪滑下。。。
笠日
干将醒来的时候,发现莫邪没在身边。干将脑海猛然复现昨夜莫邪那不寻常的笑,陡然间头皮发麻!干将发疯一样的喊着莫邪,寻找着莫邪!在莫邪常常翻阅竹简的地方,他看到那莫邪翻查的最后一册竹简,那勾勒的一笔。他瞬间感觉无法呼吸!甚至心跳的都停止了!
干将如万箭穿心,他知道莫邪在哪儿了。莫邪站在高耸的铸剑炉壁上,裙裾飘飞,宛如仙女。莫邪看到干将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从远处急急奔来。她笑了,她听到干将嘶哑的喊叫:莫邪……,不要!莫邪依然在笑,但是泪水也同时流了下来。干将双目充满了泪水,他还是慢了,在泪光模糊中他看到莫邪飘然坠下。
干将呆呆的看着那红彤彤的铸剑炉,那个似发疯的他突然冷静得出奇,嘴里呢喃着:“莫邪,莫邪...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离开我!”他淡然的说着:“莫邪,等着我,我来了!我来了!”干将的眼睛露出了决绝果断的眼神!
见父亲发疯似的冲向铸剑房,赤急急的跟上。目睹了母亲那小小的一步,听着父亲的呢喃,赤清醒了,急冲上去抱住父亲的大腿,“爹,不要啊,不要啊,你还有赤儿,不要丢下赤儿。”赤儿双目含泪,他不能再失去父亲。
干将含泪看着赤儿,他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了,他还有他的赤儿。干将推开赤儿,急急走去,赤儿惊恐的看着,他嚎啕着,干将却似没听到一般,走向了铸剑炉,他趁着炉火一锤一锤的咋向两把剑,他为了赤儿一定要造出这两把剑,为了赤儿,为了不让莫邪白白的死去。一锤一锤的敲,心里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一切的一切都融入了两把剑中。
终于在三年之时完成了这两把剑,却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失去了家。他仿佛被抽离了灵魂一样,如同行尸走肉。
这一日,两把神剑终于锻造完成,干将把吃叫到身边。“赤儿,这两把剑是用你母亲的血肉炼成的,这一把芊芊素素,就用你母亲的名字吧,莫邪。”干将流出怜爱的目光。“哎!”长叹一口气,“这另一把就叫做干将吧。”
“赤儿,这次我去送剑,必然有去无回。你揣着这一把干将,就让这把剑代我陪着你吧。记住!不要再去铸剑,不要去报仇。走吧,赤儿,趁现在你走吧。带着这把剑离开。”干将终于交代完了后事。
且不提赤儿万般不舍!受得父命!他也只得抱着剑匆匆离去,造成这一切的人,让他失去父母的人,他牢牢记在心中。楚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沸腾的水里,头颅里一幕幕的画面,那个不肯放过自己的楚王,那个悬赏自己头颅的楚王,还有那为了金钱而欺骗自己的小人,他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仇恨的双目不满血丝,丝毫不减精气的盯着这两人,眼光都好似要淹没二人!突然间,那人举起干将剑砍向自己的头颅!赤仇恨的目光,完全没有打算闭眼!他却分明看到了父母的身影从莫邪剑里出来,一瞬间,白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