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泽愣了,他没想到今日与田洛秋的偶遇会谈到这件事儿,麦鸿儒的案子及惨遭灭门的事儿一直是他心中的刺,虽说过去五年了,可是这根刺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扎越深。
他又对眼前的田洛秋产生了怀疑,一个人即使闲聊,也不会聊到如此敏感的问题,更不可能如此大胆指责皇上。
于是南宫泽试探的问道:“田公子好像对麦家的事儿很感兴趣啊。”
“感兴趣?”田洛秋摇摇头,一副和我无关的样子说道:“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下也只是顺着王爷的话说几句而已,既然你不喜欢听,那就当在下没说起过。打搅王爷喝茶的雅兴了,在下告辞。”
见田洛秋起身要走,南宫泽连忙起身拦住,略带歉意的说道:“田公子留步,我,我没别的意思,其实这件事儿一直憋在我的心里,让我时时感到愧疚和自责。”
“噢?王爷为何如此?”田洛秋问道,但接着像是自己多嘴了一样说道:“抱歉,抱歉,这件事儿和我无关,又是王爷不愿提起的,不说了不说了。”
南宫泽略带恳求的说道:“田公子,如果没有要事,那就坐下来陪我再聊会。”
田洛秋思索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坐了下来,自顾倒了杯茶,看着窗外的人流,独自喝了起来。
“田公子,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我?我说什么了?”
看着田洛秋一副茫然的样子,南宫泽开口说道:“你刚刚说,皇上对麦大人的案子……”
“噢”田洛秋恍然大悟,放下茶杯想了一下说道:“王爷,还是不说了吧,这只是在下的一点点小看法,说与不说都没什么用,说了倒显得我有些多管闲事了。”
“不,我想听听。”
“那好吧,我说了王爷可不许恼我。”
南宫泽点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田洛秋,那眼神中还多了些东西,温柔,对,是温柔。只不过这种微妙的眼神田洛秋似乎不屑一顾。
田洛秋捏起碟中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在口中咀嚼着,像是在细细品尝桂花糕香甜酥软润滑的感觉,一丝桂花糕的渣渣贴在他的嘴角上,他很随意的伸出舌头在嘴角舔了一下。
就这样一个随意的动作却让一直盯着他看的南宫泽有些呼吸困难,心脏在那一刻似乎漏掉了一拍,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王爷,你的脸怎么红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脏了吗?”
“噢噢噢,没,没什么,我,我想事情想,想出了神。”
南宫泽急忙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不曾想喝的太快,一口呛到喉咙里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小栓子急忙走进来,拍着南宫泽的背问道:“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回府?”
南宫泽摆摆手,顺了口气说道:“没,没事儿,呛,呛到了,你出去吧,本王还有些话要,要和田公子说。”
终于不咳了,南宫泽憋得涨红的脸也恢复原色,他尴尬的一笑,“田公子,抱歉,失礼了。”
“王爷,客气客气……”
“田公子可以接着说,关于麦鸿儒的案子,你为什么说皇上对他不够仁慈?”
“那****在麦府门前遇到王爷后回到客栈偶然听到店小二说起的,我也多事,听到此类事儿就会在心里瞎琢磨,越琢磨越觉得皇上斩杀麦,麦……”
田洛秋说到这似乎是忘了麦鸿儒这三个字,竟卡在了那里。
“麦鸿儒。”南宫泽提示道。
“对,麦,麦鸿儒,呵呵,记性不好。我呢只是听店小二的叙述,你也知道,一件事传来传去到最后就变得面目全非,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听到的是不是事情的真正的始末,我还是简单的说一下,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正。”
“嗯,这是应该的,不能对道听途说来的事加以评断。”南宫泽说道,并对田洛秋的严谨很是欣赏。
田洛秋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南宫泽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怎么样?在下说的可与事实相符?”
“嗯,基本符合?”南宫泽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那就好,那在下就说说我的看法了?”
“请说,我洗耳恭听。”
“我想说的是,在只有一把带血的匕首的情况下怎能定一个人的罪?就算是仵作证实,匕首与伤口相吻合,但是没有人轻言目睹杀人过程,又怎能证明,这匕首就是麦鸿儒刺入死者的身体里?就算有人看见血匕首在麦鸿儒的手里,难道不可以是陷害吗?”
一语中的,南宫泽低头不语,半晌才开口说道:“的确,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也尽全力查找看到整件事情的证人,但是,那日街上就像今日一样,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两个在街上说话的人谁又刻意的驻足观看,都是在事情发生后才都纷纷过来围观,所以在场的人只看到麦鸿儒拿着血匕首……”
“那就凭此认定是麦鸿儒杀人?是不是?”
“是!”
南宫泽站起身来,惆怅的站在窗前,幽幽的说道:“案件疑点很多,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当天夜里麦家就惨遭灭门,凶手留下的带有血字的布条,麦穗儿不知下落,赵家人的失踪,这一切就像是个精心的布局,严丝合缝,竟然找不到一丝破绽……”
“所以,在这些疑点都没搞清的情况下,皇上就下旨斩了麦鸿儒?”
南宫泽听着田洛秋激动的声音,回过神怔怔的看着他,眼睛飞速的在田洛秋的脸上查看,他想捕捉一些信息,可是他失望了,田洛秋脸上很平静,就像是刚刚在谈论一桩闲案。
南宫泽坐了下来,愧疚的低着头,“是,皇上下旨时,我没在宫中,等我知道了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皇上这么做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理解他。”
“是啊,杀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杀人的人就能让皇上坐稳江山,多划算,这样划算的事儿,再多做几件又如何。”田洛秋一脸的不屑与鄙夷的说道。
此话说出来,南宫泽的脸腾的就红了,有些恼怒的说道:“皇兄如此做,虽然不尽如人意,可是为了稳定江山,他别无选择,你不可以这样说皇上。”
“呵呵……”田洛秋冷笑一声,“是啊,在下没有权利这样说皇上,或者说皇上做了错事不容别人说,是不是?”
南宫泽的脸变的冷峻起来,目光中透露着愤怒。他是王爷,哥哥是皇上,那种天生的保护欲很自然的流露出来,一个刚刚见过两面的人,竟然当着他这个皇上的亲弟弟这样说皇上,这是挑衅,他已经够能忍耐的,如果田洛秋再多说几句,恐怕……
对于南宫泽的表情,田洛秋似乎没有看到,一边玩弄着手里的茶杯,一边冷眼看着南宫泽。
“如果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那么,本王怀疑你这样说的目的,你是想打抱不平吗?”
南宫泽质问的声音冷冷的,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那种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嗤……”又一声冷笑,田洛秋放下茶杯,很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说道:“唉,天下人都传言九王爷的威名,说九王爷风流倜傥,做事缜密,宽厚仁慈,和善待人,还爱打抱不平,原来传言终归是传言,一点都不真实。”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田洛秋耸了耸肩,略微撇了撇嘴,“怪我嘴碎,说这些干什么,好好地惹的王爷发怒,那真是在下的不是了,该死该死……”
南宫泽略微平静了一些,说道:“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皇上如此,本王也如此,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做到尽善尽美,都能让天下人满意。”
“是啊,皇上有皇上的苦衷,王爷有王爷的苦衷,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苦衷去哪说?难道我们也可以随便杀个人,然后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身不由己,这样可以吗?能免死罪吗?”
“你……”
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南宫泽又被田洛秋的话给激怒了,一股怒火无处发泄,面对着田洛秋的句句挑衅,他却是无从反驳,在他心里认为,侮辱他行,侮辱皇兄是万万不行的,可是这田洛秋却句句针对皇上,让他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个人到底是谁?南宫泽心里又激起了疑问,那双眼睛明明就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他到底为什么说起麦鸿儒的案子?难道真的是因为好奇而随意说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看着南宫泽怒气冲冲的样子,田洛秋扔下手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挤出歉意的微笑说道:“王爷息怒,本来是闲聊,没想到竟惹得王爷如此不开心,在下真是惭愧,此事就此打住,在下……”
“你究竟是谁?为何对麦鸿儒的案子如此上心?”
“我?哈哈……田洛秋,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一个爱打抱不平的人。王爷,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王爷此刻也不想再和在下说下去,在下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