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颀长俊逸的身影在一条小小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双手放地白色休闲裤兜里,浅棕色的眸深邃而复杂,他的身前是一个顶着一头精致发卷,身着蓝衣的窕窈女孩子,脸色苍白,手里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盒,但却笑得很开心。
“你确定要把这些都送走吗?”在出海的码头,男子终于犹豫着对女孩子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啊。你知道我们很缺教具,而这些足可以做孩子们临摹的样本了。”女孩子回眸轻轻一笑,眼里的温柔掩不住几分落漠。
“美婧……”钦俊颜忍不住伸手想去拉住她,但却被她轻轻摆脱了,换上刚才那开心的笑容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过是去教书而已,难道你不相信我会教孩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钦俊颜看着她故做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叹气道,“你其实可以不走。”
“是么?”美婧咬咬下唇,抬起头来眼里依然一片清明,阳光下她笑得很妩媚,但却带着一点野性,钦俊颜一时不由又自失起来。
“我已经放弃对禹氏的最后收购了,他们可以在美国过得很好,你也自由了。”钦俊颜沉含着看着她,脑子里却闪过另一个人的面孔,不知道她知道这个消息是高兴还是生气。自己在把她牵扯进来后,再一次自作主张。
“谢谢你,”美婧低头咬了咬唇,目光闪着几分游离,在紧紧看他一眼后,下决心地跨上渡轮,留给他一个纤细却坚强的背影。
钦俊颜想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想说不要走,但手腕却深藏在兜里怎么也拨不出,声音更是卡在了咽喉中,只是浅棕色眸色更深,更落寞了。
他知道她的感谢是真心的,她不忍伤害禹氏的任何一个人,哪怕他们曾经对她也很坏,但是他们也救了她,所以她愿意他们幸福,他们平安。所以自己给他们平安,但不保证幸福。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她就会离下来,但是自己却叫不出来。
自从那个下午看到那空荡荡的病房,他就再没信心相信自己的心。
那颗曾经激烈的心不见了。
他很想对美婧好,甚至放下自己准备了多年对禹氏的报复性收购计划,但是却再回不到从前了。看着面前的这张面孔,心却飞向了另一张。
当回到白色别墅里,自己再次当前玉嫂的面将称呼叫错时,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救药了。
“你要的不是过去的美婧,而是现在的小桃。”当美婧当面指着自己愤愤责备时,他也再没感到心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但是她现在在哪里,自己让她等,等自己想清楚,可是从来没替她想过要等自己多久,现在美婧终于也要离开了,可是她却依然没有半分的消息,她真的不想再见自己了吗?
“这个,送给你。”船开的汽笛惊醒了钦俊颜的沉思,美婧忽然由船舱里跑了出来,用最大的力气将一个银色的心形东西扔给他,他下意识地握住,等打开看,却是那日禹鹏送给林小桃,后来被自己砸过的心形链坠,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美婧的手里。
“好好去找她吧,这是我欠她的,我不想做她的替身。”
远远的,风吹起了美婧秀美的头发,钦俊颜看到一滴泪由她美丽的脸上轻轻滑落。多年前,她这样离去,自己痛彻心痱,而今天她又将离开,自己却已只剩下欠疚。
“你要幸福。”
他看到她努力地对着自己打着手语,做口型。
失踪的这些日子,她失语了。医生说是因为心理障碍,需要心理刺激,所以自己不幸动用了所有可能的一切力量。包括对林小桃的欺骗,对禹倩复仇心理的运用。想到那个脸色日见发白的美丽面孔,心里有着一阵纠心的痛。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又要放走?”
雷诺淡淡的声音由身后幽幽传来,钦俊颜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为什么要等她走了才出现?”
雷诺笑而不语,钦俊颜忽然邪肆一笑道:“你若再像从前那样有话不说出来,只怕永远侩失去你想要的人了,你还不追?”
“先找到她的是我吧?”雷诺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钦俊颜却莫名地紧张道:“你不会也爱上小桃了吧?”
雷诺不置可否地继续笑道:“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啊,看她到底会先爱上谁?不过似乎听冯越说,林小桃其实就在德国。”
“你……”钦俊颜瞠目地看着他,犹如怪物。雷诺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我的脸有那么恐怖吗?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吧?”
钦俊颜一拳挥过,雷诺半真半假地躲过,轻轻笑道:“她其实一真都和美婧私下里有联系,若不然美婧怎么会送你那个链坠?你第一次叫错美婧的名字时,美婧就知道了,但她谢谢你对她的责任,也想知道你对小桃的心到底有多深。只是你自己一直神游太空不知道罢了。”
“那么也就是说,美婧的离开其实他也间就知道了?”钦俊颜的脸现在的确很臭。
“是!”雷诺笑着点头,“她那所学校是我损赠的,当然也有你一份功劳。”
“你们一直在看我的笑话?”钦俊颜现在已毫不能用俊美与高雅来形容了。但雷诺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正确的说是在看某只小狼找回自己的心。”雷诺看着不远处一处白色的小别墅幽幽道,“美婧说她在这里和你生活的三年很快乐,所以想在这里和你道别。但没想到,你和小桃的回忆竟然也在这里,那里是你买下来的吧,曾经和她一起住过的房子,还有她的酒巴……她如果真不想见你,那么为什么不卖掉它呢?她不是个酒巴好老板。听说冯越还是那里的兼职调酒师。”
“那好,从明天起,我也会到那里上班。我调酒的技术应该不会比那小子差。”
钦俊颜放开紧握的手,轻快地向海滨的酒巴走去。冯越一身白衣由雷诺身后的铺子里缓缓踱出来,摇摇头道:“我还以为他会追到德国去。”
“这的确不像他,不过这样不更可爱吗?小桃说等他三年,那么让他呆在这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满心地想着她,说不定更有创意。”雷诺温柔的脸上闪着狐狸般算计的兴彩。看得冯越白净的脸皮也不由微微抽搐道:“雷诺,你真的是钦俊颜一起长大的好友?”
雷诺哈哈大笑道:“他一直自负,偶尔让他也偿偿被老友算计的滋味,决对错不了。更何况,他现在的心已经不飘了,三年,太长了,我们让它缩短一下不好吗?”
刚刚走远的钦俊颜忍不住打了个重重的喷嚏,远远的,小酒巴里一个纤细和身影孤立地靠在临海的窗口看着那幢只露出一角的白色建筑……
钦俊颜抬起微颤的手,轻轻推开茶色的玻璃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思绪翻涌。很多话似要说,但却生怕一开口,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就像分别的那么些日日夜夜,明明就在眼前,但只要一伸手,便发现不过是自己的梦境。
“那里真的会看到星星吗?”
轻如梦呓的声音。缓缓柔柔滑入心田,是她,那个只有自己和她才知道的秘密。钦俊颜感到自己眼眶的湿润,愿来自己还能知道流泪。
修长温暖的手轻轻环上纤细的腰,一股熟悉的气息直奔心田,林小桃蓦然回过头来,却见日思夜想的面孔就在眼前,不由怔然。一个轻柔的吻已然落了下来:“是的。因为它们都落在我的心里了,只要有我的心的地方,你就能看到最美丽的星星。”
……三年,真的很遥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