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的气候恶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漠,终年风沙不断,就连冬日也要比其他地方寒冷漫长的多。
碧瑶回到蛮荒不久,天上就开始下雪,一连几日不停,放眼望去天地间尽是洁白一片,倒是为这满是黄沙尘土的蛮荒增添了些许圣洁的美感。
一大早,碧瑶一手提着竹篮,手持一柄青竹伞,顶着呼啸的寒风,脚步轻快的往后山而去。腰间的金铃被寒风吹的叮当作响,引得一些练功的小弟子不时地朝这边张望。
负责洒扫的弟子早已将路上的积雪清扫干净,所以通往后山的路并不是很难走,只是看着这满园的积雪,碧瑶停了下来,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年幼时的事情来。
那时娘亲还在,每逢下雪,娘亲便会带着她在园中比赛堆雪人,爹则现在廊下一边处理教中事物,一边叮嘱她们小心别着了凉。
娘亲的雪人总是堆的又快又好,让她十分羡慕,总是缠着娘亲让她教。娘亲总是笑着看着她说,碧瑶,等你长大了,娘就告诉你,可是还没等她长大娘就去世了,而她和爹也渐渐的疏远了,再也不会有人站在廊下像老妈子一样叮嘱她们注意保暖,别着了凉。
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现如今,爹娘都不在了,连狐岐山也没了,只有这雪却是年年都会来。
秦无炎远远便看见了那一袭无论在何时都显得格外醒目的绿色,青龙来信说她醒了过来,他激动的打翻了正在调配的新药,放下手中的事不远万里从南疆赶了过来,到了之后却听说她离开蛮荒和鬼厉在一起了。
胸腔中涌起淡淡的苦涩,那是自然的啊!她那么喜欢那人,喜欢到命都不要了,如今醒了自是要去找他的,况且,那人也一直在等她。
碧瑶也看见了秦无炎,他穿着一身紫衣站在半山腰,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令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
碧瑶听青龙提过秦无炎曾为复活她出了不少力,心中对他已没有当初的厌恶,怎么说也是熟人了,既然遇到了,自然是要去打声招呼的。
走到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碧瑶站定,笑道:“多年不见,毒公子可好啊?”
眼前的女子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明眸皓齿,娇俏灵动,明媚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驱散了他心中厚重的阴霾。
秦无炎一时看呆了,目光紧锁在碧瑶脸上久久不愿移开。
碧瑶有些恼火,刚对这人有点改观,怎么就登鼻子上脸了。
“喂,秦无炎,看够了没有!”
少女略带不满的话语传入耳中,秦无炎这才有了一丝真实感,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爱着她的人身边。
“你可别误会,”秦无炎有些狼狈的撇开眼,耳尖微微泛红,嘴里仍犟着说,“我只是在看这十年你有没有变老,”闻言,碧瑶脸一沉,正要发作,却又听他道,“不过,好像并没有,还和以前……一样美。”后面的几个字几不可闻。
碧瑶:“……”
“毒公子这么多年不好好练毒功,反而开始练嘴皮子了吗?”
早就从前一刻的羞囧中整理好自己的失态,闻言秦无炎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竹篮里,里面是一些香烛纸钱,心下了然,道:“你这是要去祭拜鬼王吗?”
“…嗯”
碧瑶的声音低落下来,回来了好几天,一直到现在她才有勇气前去祭拜。
“那一起去吧!”秦无炎提议道,“同为圣教弟子,既然遇到自然是要去祭拜一番。何况鬼王当年对我有诸多提携。”
诸多提携?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碧瑶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是这么虚伪。不过这也是他保护自己的手段吧。
不过秦无炎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碧瑶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道:“那就一起去吧!”
鬼王墓地在山顶,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碧瑶走在前面,秦无炎紧随其后。
一路走来,只有两人的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响在这茫茫天地间,碧瑶觉得自己虽说没有以前那么讨厌秦无炎了,可到底也不算是朋友,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而秦无炎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每次和她说话总会惹她生气,时隔十年才有的这次见面,他不想像以前一样不欢而散,所以也沉默下来。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这来到了山顶。
蛮荒圣殿的后山,是圣教中除了供奉圣母明王的圣殿之外最重要的地方。这里埋葬着众多魔教先人前辈遗体,除了教中地位高的几人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靠近。
与别处的漫天黄沙不同,这里常年郁郁葱葱,鸟语花香,风景秀丽比之狐岐山也不逊色,乍一看,都只会以为这是一处修养圣地,谁能想到这里只是墓地呢。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埋在这里。埋在这里的人,都是圣教历代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亦或曾为圣教立下不世之功的勇士。
凡是圣教中人,皆以埋葬在此为荣。
原本鬼王并没有埋入这里的资格,但百年前蛮荒一战,圣教被万剑一一行五人直直杀入幽冥圣母和天煞明王所在的圣殿,并被万剑一在幽冥圣母和天煞明王的圣像之间留下痕迹,乃是圣教创立以来的奇耻大辱。
是以,虽然鬼王两次对青云发动大战都以失败告终,但他每次都杀入青云玉清殿,逼得青云祭出诛仙剑,为圣教洗去耻辱,也算得上是为圣教立功了。
但在碧瑶看来,埋在这里还不如埋在狐岐山,与他心爱的妻子埋在一起。
这样,他们就永远不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