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说法,显然是从东汉的社会生活的实际情况加以推断而提出的。在封建制度下,妇女是没有社会地位的。在东汉的时候,权豪、贵族甚至宦官都是肆意掠夺霸占妇女的。《后汉书》中的《梁节王畅传》、《乐成靖王党传》、《单超传》、《曹节传》、《梁冀传》等都记载了这种事例。
《陌上桑》在民间产生、流传的时候,正是权豪仗势霸占、掠夺民间有姿色的妇女时代。所以,《陌上桑》就借歌颂罗敷刚毅不屈的高贵品质,来表达人们对权豪势要侮辱妇女、掠夺妇女的不合理现象的反抗。但是封建社会,人民大众所受的不幸,在民间诗歌或别的艺术样式里,只能以委婉曲折而含蓄的方式表现出来,因此,幻想和虚构的成分很重。这种幻想和虚构,都是有现实根据的;有的幻想和虚构,对于反抗封建压迫,有一定的积极作用。所以,《陌上桑》在民间形成流传的过程中,便虚构出了罗敷能文能武的丈夫;借罗敷的夸耀夫婿,无情地嘲讽侮辱、掠夺妇女的豪门贵族。罗敷是民间妇女的典型:美丽、善良,勇敢、顽强。她身上集中了妇女的很多美好的特征,所以成为一个美丽坚贞的美女形象,一个勤劳朴实的劳动妇女形象。
王季思先生在《<陌上桑的>的人物》一文里则提出了这样的看法:罗敷本是汉代妇女惯用的名字,而《陌上桑》中的秦罗敷更呈东汉后期有些故事传说中的好女子的通称。“罗敷”这名字,在西汉就有,严延年的女儿就叫罗敷(见《汉书·昌邑王传》,颜师古说“敷”的读音是“fū”)。乐府诗《孔雀东南飞》里也有“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长得十分漂亮,“可恰体无比”,后来盛赞“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可见“秦罗敷”一名,实在是东汉后期故事传说中美女的通称。
从诗歌里对夫婿的一段描述,王先生认为,秦罗敷可能是大家贵族的妇女。她身上的人民性,不能仅仅从她的阶级出身来看,而要看她跟故事里其他人物的关系,看她在故事里起什么作用:罗敷的丈夫统率着“东方千余骑”,显然是镇守辽东一带的郡守和边将,是个英雄人物。而《陌上桑》里的使君,自己已经有了妻子,还要跟罗敷调笑,这是作为罗敷的夫婿的对立面出现的可鄙人物。诗里的罗敷在这方面的爱憎是和广大人民的爱憎一致的,所以具有一定的人民性。
罗敷到底是邯郸秦氏女,是秋胡妻,是民间塑造出来的美女,还是贵族出身却有一定人民性的美女,这还有待于进一步探讨。
梁祝故事
一曲感人至深的生死恋歌,将一代代中国人引入了爱情的凄美绝境,不论其故事真实与否,我们始终坚信爱情的魅力是永恒的。
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在我国可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梁祝故事的传播除了口耳相传以外,得益于舞台艺术颇多。举例而言,京剧有《英台抗婚》、山东琴书亦有“梁祝”的剧目,影响最大的是经过整理的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流行到全国,特别是由袁雪芬、范瑞娟主演的我国第一部彩色舞台艺术片问世后,梁祝因而“走向世界”,曾有国际友人誉之为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是,历史上是否实有梁祝其人其事?如果有,他们是哪个时代,什么地方人?抑或根本是“街谈巷议,道听途说”的“小说家”之所造?这是个聚讼纷纭、饶有兴味的“谜”。
否定有梁祝其人其事者认为:梁祝和《白蛇传》、《牛郎织女》、《孟姜女》合称中国四大民间故事,后来编成戏剧。尽管戏剧和故事十分动人,但毕竟是传说,因此事实上不存在其人其事,进而言曰:梁祝死后岂能化蝶?孟姜女焉能哭倒长城?至于织女和白娘子一为天女,一为白蛇所化,属“子虚乌有”,其理自明。此是一家言,听来颇似有理。
然而持梁祝实有其人其事的也有不少。不久前读到江苏某报的一篇短文,说祝英台本是明代侠女,梁山伯是前朝书生,两人本来毫不“搭界”。只是祝英台为民造福,死后人们为她安葬,挖掘墓穴时发现下有梁山伯墓,遂为之合葬,才敷演出“梁祝”故事来的。这则“轶闻”曾引起人们的兴趣,可惜语焉不详,未说明来源,所据何书,因此无法进一步探索此说的真伪。又据《杭州日报》1958年1月20日报道,杭州市有关部门当年将开发凤凰山旅游风景点,第一期工程则将开辟梁祝故事中的“草桥结拜”、“十八相送”、“梁祝书院”等风景区。报道中虽冠以“民间传说”,但给人的印象是梁祝当在此地活动过。
其实,研究“梁祝”有否其人其事不自今日始。历史上有些严肃的学者亦进行过研究探索,清代乾嘉时著名经学家焦循就是其中一人。他在《剧说》卷二中引宋元之际刘一清的《钱塘遗事》及自己亲身见闻,说全国至少有四座所谓梁祝墓。第一处墓葬地在河北林镇之说,见刘一清的《钱塘遗事》。第二处墓在山东嘉祥县是焦循曾亲见祝英台墓的碣石拓片。他在《剧说》中说:“乾隆乙卯(1795年),余在山左,学使阮公(即阮元)修山左《金石志》,州县各以碑本来。嘉祥县有祝英台墓,碣文为明人刻石。”第三处墓在浙江宁波,此说是嘉庆元年(1796年)焦循到宁波“闻其地亦有祝英台墓,载于志书者,详其事云:“梁山伯、祝英台墓,在鄞西十里接待寺后,旧称义妇冢。”焦循在记载中虽然未说亲见其墓,但据浙江一老新闻工作者告诉笔者,解放前该地除有梁祝墓之说外,还有梁山伯庙,鄞县乡间还流传有“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的俗语,而且庙中香火还很盛。焦循进而查考地方志,据方志记载:“晋梁山伯,字处仁,家会稽,少游学,道逢祝氏子同往。肄业三年,祝先返,后山伯归访之上虞,始知祝为女子,名曰英台。归告父母,求姻时,已许郧城西清道原。明年,祝适马氏,舟经墓所,风涛不能前,英台临冢衰痛,地裂,而埋璧焉。事闻于朝,丞相封‘义妇冢’。”第四处扬州祝英台墓,焦循基本持否定态度:“及吾郡城北槐子河旁,有高土,俗亦呼为祝英台坟。余入城必经此。或曰,此隋炀帝墓,谬为英台也。”清代另一著名学者毛先舒在《填词名解》卷二引《宁波府志》,和焦循记鄞县梁祝墓大同小异,只多了“今吴中花蝴蝶,盖橘蠹所化,童儿亦呼梁山伯、祝英台云”。
根据焦循、毛先舒引方志所记,谢安为东晋名臣,是历史上实有之人,那时女子亦未有缠足陋习,为祝英台女扮男装提供了一定的方便,而且志书上记载竟如此详尽,因此不能排除历史上实有梁祝其人其事。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即使有其人其事,还有东晋、明代两说。持祝英台为明人说者,见于今人之著述,披露于报端。而且焦循曾目击山东嘉祥县明人为祝英台所刻的碣石拓片,(可惜他未引碣文,不知还能发现否?)加之明人有传奇《同窗记》(演梁祝故事,现存《访友》等出),焉知不正是演的明代当代时事?又杭州市有关部门准备在凤凰山重建“梁祝书院”,这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传说中的“梁祝书院”所在地确为明代杭州一所著名书院,不过不叫“梁祝书院”,而是叫“敷文书院”。蛛丝马迹,费人猜疑,故此不能就断为祝英台不可能是明代人。然而此说也有站不住脚的地方,因为据元代钟嗣成《录鬼簿》所记,元曲大家白仁甫有《祝英台死嫁梁山伯》的剧目,可惜剧本已佚,无法知其概要。由此上溯,北宋苏东坡的词集《东坡乐府》有词牌《祝英台》,以后辛弃疾、吴文英均有词作。据此又可以推断,至迟在北宋时已有祝英台故事的流传。唐宋词专家龙榆生则认为此调“殆是唐宋以来民间流传歌曲”。故此梁祝究竟是晋人邪?明人乎?由于都有一定的文字依据,难以遽断。再有,梁祝毕竟不是帝王将相,用不着像曹操那样死后造“七十二疑冢”,可是何以至少在山东、河北、浙江都有他们的墓?最后当然不能排除梁祝史无其人其事,确系民间传说,对此焦循在详记他耳闻目睹志书记载时,是有一定保留的:“此说不知所本,而详载志书如此。”我大胆地揣想,梁祝故事会不会本是编撰,由于这一悲剧感人至深,代代相传,后人误以为真的而写入志书的呢?总之,这其间还有一些谜,需要我们去探索、破解!
香风迷倒乾隆爷
如此可人的奇女子,偏又与风流成性的乾隆爷扯上了关系,难怪历代学人都对她念念不忘,情有独钟。
关于香妃,百余年来,民间广泛流传着她的传奇性的故事,野史中也有许多文笔哀艳的记述。大意是说,清乾隆年间,远处祖国边陲的新疆天山南路,有一位回部王妃,长得非常美丽,身上还散发出一种异香,因此被人称为“香妃”。乾隆中叶,清兵人回疆,定边将军兆惠将香妃俘获后,送往京师。乾隆帝有意将她纳入后宫,但这位艳如桃李的王妃对乾隆帝却冷若冰霜。她身上藏着一柄匕首,表示宁死不屈。乾隆帝对她无可奈何,经常到她的住所小坐,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但她丝毫不动心。年复一年,香妃思乡心切,每逢时令佳节,不禁凄然泪下。她想一死了之,但左右监视她的人寸步不离,无隙可乘。皇太后知道这件事后,劝皇帝说:“她不肯相从,不如杀了以成全她的名节,或者把她送回乡里。”乾隆帝明知香妃志不可屈,又不忍加害。有一天,乾隆帝为了到天坛圜丘祭天,先住到斋宫斋戒。这时,皇太后急速使人把香妃召来,对她说:“你不肯屈志,究竟作何打算?”香妃回答说:“唯死而已。”太后说:“那么今日就赐你一死。”香妃听了大喜,再拜顿首,说:“太后这样成全我,真是恩情天高地厚,我死之后,在九泉之下也感激您,”说罢泣下数行。太后乃命人引入旁室中将其缢死。乾隆帝在斋宫闻知,急忙赶来,见太后寝宫大门已下键,在门外痛哭失声一俟门启时,香妃已经气绝,然而肤色如生,面犹含笑。乾隆帝乃厚其棺殓,以妃礼送往新疆安葬。
就是这则凄恻动人的故事,长期以来,引起不少文墨之士的雅兴,从野史、小说到诗词、画卷,以及戏曲说唱,绘声绘影,大肆渲染,竟使不少人以为确有此事。只是到了近年,这个关于香妃之谜才解开。
清东陵埋葬乾隆帝的裕陵附近,有一座裕妃寝园,是乾隆帝30多位妃嫔的墓葬群。
1979年10月,在其中的容妃墓中出土一批残碎物品。考证这批物品,并和传世的史料相对照,可以证实乾隆帝确实有一位回妃,她就是容妃和卓氏,但和“香妃”毫不相干。
和卓氏是新疆秉持回教始祖派噶木巴尔的后裔,生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九月十五日。她世居叶尔羌,属和卓旗,因此称和卓氏。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二月,定边将军兆惠平定回部振旅凯旋,她的亲属因受封随同到京师定居,屡次受到皇帝赏赐。以后,和卓氏被选入宫。乾隆二十五年六月,福建巡抚吴士功进献的18棵荔枝树结了200多个荔枝,弘历赏赐给后妃们品尝,和卓氏当时是贵人,年27岁,也按例分到一份。乾隆二十七年五月,乾隆帝奉太后谕旨,册封和贵人为容嫔,时年29岁。乾隆三十三年六月,太后命升容嫔为妃,这时她已经35岁了。
容妃深得乾隆帝的宠爱。她曾随同乾隆帝南巡江浙,东巡到泰山、曲阜,也到过盛京(今沈阳)拜谒清太祖的福陵。她在宫中被允许穿着本民族的服装。在封妃前夕,特地给她制作全部妃子冠服,如天鹅绒朝冠、染貂朝冠、吉服袍褂以及项圈、耳坠、数珠等饰物。为尊重她的民族习惯,宫内专为她设有回族厨师。容妃多次把回族厨师的拿手名菜呈献给乾隆帝品尝,乾隆帝也深知容妃的喜爱,每逢宫内赏赐哈蜜瓜时,总是把最上等的花皮回子瓜单赏绐她,其次妃嫔则赏给二等青皮瓜。容妃50岁生日时,赏给古玩、锦缎、银元宝、藏香等物。
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容妃病逝,终年55岁。死后,以妃礼入葬。她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在棺木上特地刻有《古兰经》的经文。
清朝皇帝的妃嫔本来是满、蒙、汉各族都有。乾隆帝有后妃36人,只有这一名回妃。野史上传说“香妃”在宫中身藏匕首,最后遭到太后赐死,与容妃的真实史料不符,纯属无稽之谈。容妃死后葬在清东陵的妃子寝园,也是确凿无疑的。当时宫闱各种定制极为苛严,皇帝的妃子也不可能在死后送往万里之外的新疆下葬。
传奇性的故事不能代替真正的历史。那么,关于香妃的传说是什么人编造的呢?是怎样流传开来的?编造这一传奇性的故事用意何在?这仍然是未解开的谜。
卖身葬父换来佳人爱
《天仙配》的故事家喻户晓,为了追求名人效应,各地纷纷宣布自己这儿才是孝子之乡,即便七仙女再世,恐怕也会犯难了。
《天仙配》中的董永,以卖身葬父的孝心,感动了天女下凡,与之结为夫妻,为债主织锦顶债。当佣工期满,夫妻二人刚要双双还家过幸福生活的时候,最高统治者的化身——玉帝,强逼这对青年生离死别。
这个民间神话故事,从汉代开始便有记载。以后,晋、唐、宋、明、清历代都有改编和补充。表现形式也多种多样,有变文、杂剧、传奇、小曲、评话、弹词、地方戏等,无所不有。2000年来,故事传遍了大江南北的家家户户,其影响非常深远。
董永的故事,歌颂了劳动人民,歌颂了男女自主的婚姻,反映了剥削者和被剥削者、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之间的激烈阶级矛盾。历代统治者都想解释这个故事,纳入宣传封建道德规范。黄梅戏《天仙配》、川剧《槐荫记》都在传统剧本的基础上,从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作了加工整理,使它成了戏曲百花中一朵娇艳的鲜花。
这个董永,历史上是否真有其人,学术界的看法是不一致的。《辞海》编者认为董永是“文学故事人物”,并说:“其事始见于曹植《灵芝篇》,《搜神记》亦有记载,当为魏晋间流行故事。”
赞成这个观点的人说,董永的故事越到后来越详细、具体,而且各种记载又不尽相同。譬如仙女织锦,有的说10日织百匹,有的说1月织300匹。这些歧异,显然是人们的编造,不是真人真事。
有人指出,董永不仅是作为文学作品唐人《董永行孝变文》、明人《织锦记》、《百日缘》传奇等所描写的艺术典型人物,而且历史上确有其人。汉代刘向《孝子图》、唐代李翰《蒙求》、元代郭居业《二十四孝》、清代《历代孝子录编》及《中国人名大辞典》等都有记载。董永为汉代千乘人。汉代提倡孝道,统治阶级标榜“以孝治天下”,孝子董永卖身葬父便成了统治者极力表彰的典型。以后,历代统治者都把“孝”作为普遍遵循的道德规范,董永故事也就久传不衰。
汉代刘向《孝子图》仅仅记载了故事的梗概。《孝子图》虽已失传,但唐初释道世撰《法苑珠林》和北宋《太平御览》两书中都有摘引,内容基本相同。这说明:这个故事在刘向所处的西汉末年便已流行。董永应为前汉或西汉人。
东晋干宝《搜神记》记载这个故事,就比较丰满,情节、人物也有所发展,为以后各种文学艺术作品所汲取的创作案材。《搜神记》也说董永是汉代千乘人。汉之干乘县和千乘郡,都属青州管辖。《山东通志》、《博兴县志》都记载博兴县陈户镇旧有董永墓和董永祠。
有人说,《太平御览》所引的《孝子图》,把董永写为前汉人,不像是刘向的口气,从而说董永是后汉或东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