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三年,公元204年,刘邦从广武一路到黄河边,采纳建议,分兵彭越,偷袭项羽粮草,占睢阳,外黄十七座城池。项王震怒,回兵外黄,临行前,派曹咎守广武。曹咎守城失败,自杀,刘邦重获成皋,驻兵广武。项羽收报,挥师返回,两军相持广武数月。
公元前204年,汉四年十一月,楚汉对峙广武期间,韩信重兵急袭破齐,楚将龙且被杀。不过数月,彭越数次袭破楚军粮道,楚军被逼,欲烹煮刘太公。
“子房,你看,此事……。”
刘邦刚想说话,突然进来一名小兵——
“报告汉王,项王派人说,如果您再不出面,就将太公切碎,当着天下人的面烹煮太公!”
“什么”刘邦大惊失色,忙看向张良:“子房,季……。”
“汉王莫急”张良用眼神示意那小兵出去,回身将孩子交给我,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意,才回头问道,“项王欲烹太公,此事几天前便已流传出来,不知汉王如何处置此事?”
“这……。”刘邦摇头道:“得知消息后,季什么也没做,只等子房来,出个万全之策”他顿了顿,搓搓手,明显有些烦躁,“这项王囚禁我家人那么久,竟然到这时候才用这招,季担心……。”
“汉王可是担心项王会对老太公不利?”
太公?怎么会是太公,我逗弄不疑的手一顿。太公和吕雉在项羽手中那么久,刘邦不曾忧心过,这次难道仅仅因为项羽将他们放到明面上便担心吗?如果猜的没错,刘邦担心的该是太公事件处理不好背后的民心问题,我都可以猜到,张良他怎么猜错?
我抬起头,张良背对着我站着,反倒是刘邦就站在我不远处,看他的表情也似乎是愣了愣。
而后,只见他双手扶着后腰,脸上有些放松下来,叹了口气:“是啊,老太公被项王囚禁多年,季不曾进过孝道,而今被项王如此捆绑着立在涧边,实在是……再加上四方诸侯,各地百姓也都看着,季担心……。”
“汉王……。”张良淡淡一笑,阻止了刘邦接下来的话,道,“汉王孝心实乃万姓之福,汉王暂且放心,项王竟然此时方用此招,必然是逼急了,急则生乱,太公必然无事!”
张良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在这样的当口格外的让人信赖。
“哇……。”正当我出声的望着帐内的刘邦和张良时,不疑突然哭闹起来,我忙拍拍他的背,抱起的瞬间,但见张良微侧过头,望了眼哭闹的不疑,然后翘眼望着我,漆黑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浮上一丝暖暖的笑意。
也就是瞬间,他回过头,我忙抱着不疑,颠了颠,哄了几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刘邦笑了声道:“真是个好小子!”张良浅浅一笑,我微翘眼,刘邦的脸色愈加舒缓,我垂下眼,继续逗弄着不疑,心底不禁有些悦服,从张良刚刚瞬间看过来的眼神,我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这么说不过只不过是为了让刘邦明白,当前天下,唯有孝心才能获得民心。与此同时也借机消除刘邦对自己的顾忌。
张良,这个男人,如果说曾经少年时的他好似只狡黠的狐狸,那么现在的他就好似水一般,雾一般的化为无形,让人看不透,读不懂!
这才是真正让人惧怕的谋者!
“但是……。”刘邦犹豫,“项羽暴行世人皆知,一夜坑杀二十万降卒,万一他……季真是妄自为王,统帅着十几万的大军,却是连自己的老夫妻子都无法保全,岂不是成为天下的笑谈?”
张良微笑:“汉王,此是项王阴谋,虽然事关汉王亲情,若处置不当,可能会危机全军安全”
“那此事,子房以为……。”
张良微微一笑,“汉王莫急,太公是项王唯一在手棋子子,项王他……。”他缓缓抬眼,轻吐出:“不敢!”
“汉王,子房说的对”我道,“敌不动我不动,项羽这是要置汉王与两难之地,若是汉王强行攻打,便是正中项王下怀,项王粮草不足,但求速战速决;若是汉王无动于衷,便是向世界昭告汉王对亲情尚且如此,更妄论天下百姓了,所以此事非同小可,汉王一定要慎重考虑!”
刘邦急问:“夫人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这……。”
张良微转头,几不可见的颔首。
我道:“有一个法子,可以将此种难题转嫁给项王,只是……。”
“只是什么……。”
“汉王,项羽绝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
刘邦哈哈一笑道:“我刘季什么没见识过,怎么会怕他的诡计,他不过是个牙齿都没有张全的黄口小儿罢了,夫人请讲无妨!”
我细细讲了我的计策,刘邦也只是沉吟了半刻,道:“项羽万一真……。”
“汉王放心”我一笑,“只要你说了这句话,项王他不敢!”
刘邦去了,张良也跟着去了,我抱着孩子远远的站在城楼上望着他们。
但见刘邦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钻过栏栅,站在悬崖边的一个台子上,脚底下便是深深的山涧,而刘太公便被绑在倾斜的木板上。
“刘季,你总算出来了,大丈夫要打便打,休要缩头缩脑的躲在里面,你快快出来和我决一死战,不然我煮了你父亲。”
刘邦嘿嘿一笑道:“项王,你可记得,当初你我受命于怀王,并且在怀王面前立誓约为兄弟,即为兄弟,我父亲也便是你的父亲,你若是定要烹杀我父亲,煮熟后也希望项王能分季一杯羹汤喝吧!”
说完,刘邦转身就走,只留下项羽再山涧另一边暴喝:“刘季,你这个小人,我要煮了你父亲……。”
以及项伯的惊呼:“项王不可冲动啊……。”
几日后——
“阿若,不疑哭了”
我叠被子的手顿住,回过头,只见从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的张良,脸上现出了一丝微微的无措,不由扑哧一笑:“子房,不疑可能是尿湿了,我现在腾不开手,劳烦子房换一换!”说着将尿布递给张良。
张良一手托着小不疑,一手接过,然后转身,小心翼翼的将软软的小肉团放到垫子上。
刚一放下,小肉团呀的一声哭了,向来沉稳淡然的张良顿时有些慌了,又抱起来,轻轻晃了晃,拿过案边周勃送的小玩意在不疑面前摇了摇,趁着他哭声小了些,才轻轻将他放在垫子上,开始解他的已经湿掉的尿布。
我停了手中的活,转身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张良帮不疑换尿布,看着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越看越觉得想笑。
从来无所不能,从容不迫的张良竟也会有如此的表情,真是难得一见,我歪靠在床边,笑吟吟看着。
“不疑不哭,爹爹给不疑换了就不难受了”
蓦然,柔雅的声音蓦然在耳畔响起,我慢慢敛起笑意,怔怔的望着张良的背影,这一刻,那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暖的感觉缓缓的从心底升起。
那是一种感觉,温暖的感觉,一种家的感觉。
我缓缓起身,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一切都好似慢镜头一般,不疑依依呀呀哭着,手脚慢慢挥动,张良低着头,一边温柔的低哄着,一边专注的换着尿布,玉白的脸上满是慈爱和温柔,修长的手在婴儿的双腿间穿梭,竟好似抚琴一般的娴雅。
那个第一眼狡黠无比的雅致少年,如今已是眼前沉稳雅淡的父亲,时间没有在他身上刻上多少沧桑的痕迹,他只是愈加的内敛成熟,从容不迫。
这个男人,我微笑,他竟然是……
“侯爷”
帐外蓦然有人唤道,打断了我的神思,也打断了张良的动作,张良也只是顿了顿,然后继续将尿布塞入不疑的衣服里,拿过外面的包衣包好,然后抱起,起来,回身,开口道:“进来!”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优雅至极。
帐帘掀开,进来一个小兵。
“可是有事?”张良问。
“侯爷,汉王请您和夫人过去一趟”
又有什么事发生了吗?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张良,但见他只是微笑的点头。
刘邦的大帐——
进了刘邦的大帐,但见里面坐满了大将,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在这群大将中,陈平赫然在列,端着酒爵,一副倜傥的模样。
我抱着不疑跟在张良身后,入了座,刘邦微微起身,见我们坐下,摆了宴,才叹息道:“列位都已到来,季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今日找大家前来乃是关于楚军之事”
“楚军?”
“项王?”
“楚军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项羽着人天天在营外谩骂,骂声之难听让人不忍耳闻……。”
“竟有此事?”
“我老周恨不得上去撕烂那些人的嘴,也好过受这等鸟气……。”
帐内登时议论纷纷,刘邦长叹一声道:“列位说的没错,正是此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项羽向我等下了战书,不出战倒是可以,只是日日着人在营前谩骂,几日来不断有将领来请战,说是宁愿战死也不愿做这等缩头的王八,季某人甚为烦恼,列位可有妙招”
“汉王”正在众人沉默之际,陈平起身,笑道,“成信侯夫人杜若上次关于太公一计,瞬间扭转颓势,平相信此事,她必然也是心中有些章法,不妨听听她的意见!”
什么!
众人纷纷看向我,
我一愣,猛抬起头,陈平正看向我这边,嘴角邪肆的勾着,眼神里有让人不懂的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