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带我去见侯爷!”
“等下”
话音刚落,苑外突然有人出声,接着转进来一人,穿着校尉的盔甲。
“校尉大人有事?”
“夫人,将军正在会客,您是不是……。”
“会的什么客?”
“这……。”
“竟然大人不好回答,好”我上前一步,笑道,“我不去见客,那劳烦校尉大人带我去见将军,如何?”
“可是……。”
“可是什么”我斜眼过去,“我记得将军说,若有事,皆可去找他,你这是要抗令?”
“不是,夫人,现在将军正在接待外客,我们是不是迟些……。”
“外客”我上前一步,看着他反而笑了:“校尉大人倒是说笑了,这客人是谁,你不说我早已知晓,他便是……。”那校尉脸上一僵,我缓缓吐出,“成信侯”
“这……。”
我冷笑道:“我本就是成信侯之妻,而今成信侯既然已经来了,怎么能算外人”
“夫人你……。”那校尉双目往向我身侧一扫,我往前跨了一步,道:“不用看了,是我让他说的,麻烦校尉带路吧!”
“恕小人不能……。”
“果真不带……。”
那校尉抱拳,咬牙道:“……不能”
“好”我冷笑一笑,“那我……。”
“我”字刚出口,突然一道清雅的声音从苑外传来,“阿若”
刹那间,我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所有的力气都抽空了。
他是……
身侧的手突然微微颤抖,我不敢相信,也不敢抬头去看,我怕一切只是一场幻觉,就像过去几百个日日夜夜一般!
“阿若”
再一次轻唤带着让人心痛的温柔,瞬间击碎了我的迷幻,我闭上眼,试探唤道:“子房?”
“嗯”
轻轻的应声让我全身一震,七个月,七个月没有见过,我以为什么都变了,却不知当他再一次唤我时,其实一切都没有变,他依旧还是让我倾心的男人,无论是那个雨中,将斗笠披在我头上的少年,还是终南山上踏歌而来的仙人,抑或是鸿门宴上风华绝代的谋臣。
他便是成信侯,张良张子房!
“阿若,良,来了”
清幽的嗓音,悠然而来的脚步。我缓缓的移动目光,看向校尉身后。
他自苑外迈步进来,宽袍广袖,身姿修长,优雅闲散,浅青色的深衣下摆随着走动,好似水波一般的轻缓。
“子房……。”
我无意识轻唤,他停下脚步,翘起眼睑,轻轻一笑。
“子房……。”
“阿若有身子不方便,让良过来”
幽泉一般的嗓音让我不由的微笑,我依言停下,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他快步过来,只是动作依旧娴雅。
一道清幽的梅香随着他的靠近轻触我的鼻尖,我的眼睛有些泛酸,抬起头,他正俯下头,秀挺的鼻子就在眼前。
“子房……你瘦了”我抬起手,请触碰着他的脸,沁凉温润,带着疾步而来的晨露。
“阿若……。”他低柔轻喃,缓缓嘴唇贴在我的额间,喉头微微颤动着,低哑道,“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低沉中带着浓浓的情绪。七个月的独自坚守,七个月的行路历程,七个月的思念和孤独,我的心猛的一停,泪不由自主的喷涌而出。
“不……。”我本想安慰,却发觉泪早已到了嘴边,便想也不想,猛将头埋入他的胸前。
他也不说话,只是小心的拥住我,一种久违的温暖,久违的怀抱,我贪婪的汲取着。
许久,我才闷闷的问:“子房来这里是带我走的吗?”
见他不应,我抬起头,他漆黑的双眸带着让人温暖的情绪。
“我在韩信身边待了将近五个月,想必汉王也和你说了罢,你难道……。”
“此子名为不疑!”
“什么”我脑袋有些空,他突然改变话题让我转不过弯来,张良微微一笑,将手轻放在我腹上,眼中有无限的爱怜,雅然开口,“阿若,他出世后,名为不疑!”
“不……疑”我轻颤开口,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你说这孩子叫……。”
“不疑”他浅眸一笑,接道。
那一刻,一种淡淡的慈父的光晕笼罩着他,他的眼里满是怜爱,我的眼再一次泛酸,不由开口:“好,以后他便叫张不疑!”
他淡然一笑,伸手拭去我的眼泪,我吸吸鼻子,道:“那,韩信他……。”
“良和韩将军谈过……。”
“谈过?”我讶异。
“今日,阿若便可以随良回去”
“真……真的?”
韩信那么强硬的男人,张良果真让他同意吗?
“真的”他悠然一笑,回身对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便道,“走,马车便在外面”
我望着他,不由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可笑,对啊,他可是张良,谋圣张良,还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呢?
一月后——
“子房,我们在这里,汉王那边……。”
张良放下手中的药罐,回头,暖暖一笑道:“无妨,临别前,良给了汉王几个锦囊,在这几个月中守住广武暂无问题”
“可是……。”
“阿若,该喝药了”张良徐徐起身,微笑着走过来。
到了嘴角的话突然咽了回去,我僵硬的笑了笑,撒娇道:“子房,今天可不可以不喝,都喝了几天了,好苦!”
张良轻笑出声:“不准,这是补药,对不疑还有阿若都有好处,特别是你”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将药碗放到旁边的案边,翘起黑眸,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那……喝一半”我放下手中的青铜古玩,可怜兮兮的打着商量。
“可喜欢这铜鹤?”
他莫名的答非所问,我不解,愣愣的扫了眼手边的铜鹤,点点头。
他婉然一笑,柔声道:“阿若昨日不是想知道这铜鹤的来历?”
“是啊”我老实点头,他扫了眼案上尤冒着热气的药碗,微笑道,“若是阿若喝了这补药,良便如实相告!”
“哎,你,怎么可以这么狡猾呢?”我嗔道,“昨日也套个招让我钻,前日也是,这一个月每次都想法让我喝药,你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办法?”
张良扑哧一声笑道:“谁让阿若总是不乖乖喝药!”
“反正你就是有办法要我喝药,今天,我这铜鹤的来历我也不想知道了,看你怎么让我吃药!”
将手中的铜鹤让案边一放,我躺平下去,碘着肚子,斜着眼看他,一副无赖的样子。
张良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问:“果真不喝?”
“不喝”
我也杠上了,理直气壮的喊道。
张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起身,捋了捋衣袖,端起药碗,拿起药罐,往外走去。
“子房你干什么去”
我撑起上半身不解。
“既是不讨阿若喜欢之物,倒掉也无妨”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好似再说毫不在意的事情一般,看那动作好像真是去倒掉的。
“不是……子房……等下”
“怎么?”
看他回头,我停下动作,思考了片刻,才有些气弱,道:“算了,倒了吧倒了吧,肯定又是你的诡计,我可不会上你当了”
他扭回头,悠然步到走廊外,优雅的扬手一洒,只听哗啦一声水流落地的声音,我一惊,赶紧起身:“子房,你……真的倒了!”
“既是无用之物,留他何用?”
“谁说无用之物,那是药,你煮给我的补胎药,你怎么……。”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接过空药碗,有些懊恼。
“即使是补胎药,若是阿若不喜欢,良定不会强迫!”
“谁让你强迫,我……。”我撇开脸,“我知道那个补胎药是为了我和孩子,特别是为了我,临产期快到了,这药可以保我平安生产,而且,草药难采,我知道,子房每日很早便出门到山里采来,然后熬上几个时辰,才有了这样一碗药,我……。”
“可惜已经倒了,若是没倒,阿若可愿喝?”
“我愿喝!”
“那……。”
张良突然狡黠一笑,走到门边,打开另一扇门,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药碗好好的放在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小方案上。
“你……。”我抬头,“刚刚倒的是什么?”
他笑着吐出一个字:“水!”
“水?可是那药碗上明明还沾有药汁,不然我也不会……你何时换的?”
张良黑眸淡淡,笑道:“秘密”
我跺脚:“好你个张子房!”
“阿若可是要反悔?”
“你也不用激将法,小女子言出必行,不反悔”
话音刚落,接过张良端着的药碗,皱着眉头,一口灌下,刚放下,一小碟的蜜饯便出现在眼前,我顺手捏起一粒,塞进自己的嘴里,又捏起一粒,嫣然一笑,转手送到张良嘴边,张良一愣,微微一笑,张口,含下。
嘴唇碰触手指的温度让我的手有些不稳,我好似火烧一般的收回手。
气氛就此沉静下来,淡淡的暧昧和甜蜜弥漫着。
“阿若”他开口,“去床上躺着,可好?”
“嗯”
几个月后,广武——
“成信侯,您可回来了,汉王去了好几封加急信,就等着您回来呢,这不现在就请你去一趟,说有大事相商”
“何事如此着急”
我从马车内走出,将手中的孩子交给张良,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这是……小公子?”
“说重点,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人不知,只知道汉王闻得此消息寝食难安,现在正在大帐中叹气呢?”
“带路吧!”张良开口,回过头对我道,“阿若,陪良去看看,可好?”
我笑着,点头。
进了刘邦大帐,还没进账,就听刘邦朗声道:“子房,哎呦,子房,你可回来了!”
“汉王……。”
“子房,你快帮我想想办法,项羽派人说要亨煮我父亲!”
“亨煮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