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位于渭河北岸黄土塬上,从站在高处往里看,宫阙凭台重叠,重重叠叠的楼阁建筑。每一层建筑底层回廊环绕。一处一回的廊曼,亭台楼阁迂回,假山湖泊映衬,这一处处,一座座的建筑比现在的北京故宫大的多了。
我收起微型望远镜,将能伸缩的匕首擦在腿侧,转身爬上树,靠在一根斜枝上,闭上眼小憩。
天很快黑透了,咸阳宫里点起了一盏盏的石灯,星星点点的灯笼沿着河岸漫延开来,给黑夜带了丝魅惑。
我跳下树,快速跑到护城河边,泅水到咸阳宫的城墙下,蹲下身,仔细的听着,见没什么动静,才摁下手腕中的手表,一根银线仿佛鬼魅般的从手腕间射出,很快就消失在城墙的尽头。
只听到噗的一声,银线缠上了某个东西,我拉了拉,见银线足够结实了,才静静的等着三更的悬钟敲响。
根据我这这两个月的观察,咸阳城里的三更一到,就会进行前后夜交接,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是防守最松的时候:前一批放松警惕,后一批刚上来还睡眼朦胧,也就是说此时的十分钟里会是整个咸阳宫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我静静的伏在宫墙底,耳边不时的闪过城内巡逻的脚步声和护城河静静的流淌声。
终于远处的悬钟准时的敲响了,宫城内的换班开始了,我一摁手腕上的按钮,矫健如狸猫般的攀上宫墙,蹲在墙上张望了一会,见周边没人,迅速的跳下,下面是一丛丛的低矮乔木和松软的草铺,跳下去软软的。
我一跳下,伏在灌木便静静的等着,等没有什么动静才站起身收回银线,掏出指南针,沿着一开始就测算过的的方向一路边躲防守边脚步快捷的跑向可能藏着《帝业书》的宫殿。
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等这一批的防守完全醒过来,再想要逃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列整齐的脚踏声,我跑动的身影猛的一顿,想也不想迅速的闪入旁边的树丛,从身前的小包中掏出红外线眼镜戴上。
这是一个夜视镜,但凡在夜里出现的东西都逃不过这小东西的探视,一戴上,果然眼前一片通透,好似白昼一般。
等那批士兵过去后,我拉上身前包包的拉链,消无声息的闪出,一路直奔目的地。
到了一处宫殿前,看着手中的指南针的准确指向,我抬头看,想必这就是《帝业书》可能存放的地方了—秦始皇的藏书阁。
这藏书阁和我在史籍上感受到的那处秦始皇藏书处的馆阁很不一样,它端庄大气古朴,好似雄视天下的枭雄,巨大的屋盖陡玡料峭,一尊尊的神兽排成一排蹲在屋脊线上。
视线往下移,绘着云龙的丹陛两边是众多的台阶,台阶上的阶柱上蹲着一尊尊的吻兽,看到这里,远古的大气瞬间扑面而来。
我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便蹑手蹑脚的踏上台阶。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蓦然看到一个年轻的皂衣宦者,提着绘画鎏金宫灯,听到响声正转过头来,此时缩回脚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明显一怔,突然瞳孔一缩,张开口想要大喊。
我额头的冷汗蓦然流下,他若是此时大喊,必然惊动守卫这一片的守官,守卫这片宫殿的廷尉一来,我绝对会被乱剑砍死。
我想也不想的快步扑了上去,捂住他的嘴,扣在食指上的麻醉戒指在他反抗前瞬间刺进他的皮肤。他瞬间睁大眼,身体软软的瘫了下去,我接住,将他放倒,吹灭宫灯,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站起身看,宫殿门楣的正中央的匾额上使用秦篆写着什么宫,前面两个字是我所没有接触过的,我也没有心思将它绘下来,此时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一半,也就是说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寻找这本书。
可是棘手的是,眼前还有这么一个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宫中此时当值的寺人吧。寺人也就是俗称的宦官。
当然,我是绝对不能将这个危险的东西放在外面的,快步走到宫殿镂空门前,轻轻的推开,随着吱嘎一声,殿门开了,一股阴冷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我返身,抓住她的两个胳膊,将他拖进殿内,殿内高高的门槛让我费了些事,但是好歹有惊无险的将人弄进殿内了。然后又快速的跑出去将宫灯也捡了进来,放在寺人身边。
等一切都准备完全,我关上门,镇定心神。因为一个人也没有,所以除了偶尔有过的蟋蟀的声音之外。殿内安静的让人耳膜发疼。
我起身,掏出口红状的手电筒,迅速进入了内殿,巨大的石雕屏风后,象征权力的青铜鼎安静的伫立着,让人有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时已经到了秦始皇平时阅读时的巨大案几前。案上放着几卷竹简,全用黑色的帛布罩着,案几上放着笔墨,空白的竹简,依旧香气袅袅的青铜香炉以及一盏华丽镶金的灯烛,不过此时灯烛是灭了的。
我回头望了眼依旧躺在地上的寺人,将手电筒叼在嘴里,拿起其中的一卷,从帛布中抽出,看了眼,不是,再抽出另一卷,也不是,一直到我将案几上的竹简都看完了,都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帝业书》。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放下手中最后一册竹简,在微弱的光照下,快速的扑到一排排存放竹简的书架前,掏出一卷,抽出,只觉得这段段的几秒时间过得格外的漫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等得心脏怦怦直跳,终于竹简慢慢的抽出了,只见上面第一个字写着一个大大的“帝”字。我的心脏猛的一跳,好似擂鼓般的鼓噪着,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我往下看,等看到下一个字时,心里猛的一沉,却是一个“训”字,“帝训”并非“帝业书”
快速的放回,我踮起脚,刚握上一卷竹简,突听到殿外传来一声:“有刺客,抓刺客!”
我心里一颤,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放下刚拿起的竹简,关掉手电筒,想也不想的往门口冲去,只看到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眼看着,就要和进来的人在这个地方避无可避的狭路相逢,顿时呆住了,只觉血往上涌,手足冰凉。心里只道:死了!
门缝越来越大,外面透进的月光开始一点一点散在脸上,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没有丝毫力气挪动分毫。血液全部堵在大脑,让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旋转。
必须镇定下来。我紧紧握住了拳头,逼着自己扭头迅速扫了一圈殿内,发僵的肌肉让这小小的动作也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殿内的设计让整个大殿一幕了然,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那座石雕镂空屏风之外,就是那口大鼎可以勉强藏人,再不就是那一排排一眼望透的书架。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我瞥了一眼已经开了一指粗细的门缝,当机立断的转身,向着书架的方向跑去。
几乎在我避进书架的同时,外面门缝只开了一人大小,闪进一人便瞬即关上了。
有人进来了,谁,会是秦兵吗?还是别的盗书者,我的心开始砰砰砰的直跳,我咬着唇站在两层书架后,处境依然丝毫没有改变。这里的书架每一层防书的间隔都很大,如果仔细看完全可以看到我,一旦有人转过头,我就将无所遁形。
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我抬手将夜视镜挂在额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到了喉咙口。外有追兵,内有不明底细的人,我只感觉自己好似掉进了陷阱的耗子一般。
外面缉捕此刻的声音乎远乎近。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如果落到了那些秦守军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脸,我的心跳一停,还未来得及吸气,口间就被一双温凉的手捂上。
那人捂着我的嘴,一个转身,将我牢牢的扣在墙壁间,低声道:“别出声!”
我静静的看着这个人的侧脸,四周静悄悄的,唯有低低浅浅的呼吸让人耳膜发颤,没一会,灯火从殿外闪过,随即是几个人错落的脚步声和喊声。
那人看到殿门外的火光,伏低身子,更紧的贴在我的身上,捂着我的嘴的手蓦然加重,我的心脏和呼吸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整个鼻尖充盈了他的气味,淡淡的梅花的味道。
突然,殿外的火光定了住了,我斜过眼看向那殿门,只见殿门上印着几道狞狰的身影,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一般。我抬手,指了指门边。
黑暗中,那人轻翘了下嘴角,搂着我,一个旋身,翻到另一个书架后面,然后扫了我一眼,指了下上面,示意我爬上去。
我咽了咽口水,有人的手开始触上殿门,门咔哒一声破开,我来不及细想脚踩着书架的底部,由着这个人将我托了上去,好在这些书架全都是由厚实的金丝楠木制成,躺上去也不会摇摇欲坠。
等到托我上去后,那人也快速的爬了上去,几乎是他的脚尖刚刚从下面的空间消失,外面的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此刻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而从她进到殿内到现在全部过程却不过十分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