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童真才把昨天慈善晚会的初稿写完,就被吴晨歆软磨硬泡进了韩国料理。这家韩国料理店的老板并不是正宗的韩国人,也不是料理专业出身,据说只是对吃食情有独钟,在韩国也是因美食与现在的韩国妻子结缘,并最终回国开了这家料理店。料理店地处商业闹区,店内氛围典雅沉静,最重要的是,口味正宗而又独有风味,所以名气渐渐打响,慕名而来之人也越来越多。祥达大厦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就成了韩国料理店的常客。
“怎么样,童真,好吃吧?”吴晨歆又夹了一筷厨师新研发的小菜,得意洋洋地问童真。
起初,童真还想在办公室里吃一块三明治算了,这时哪里还能回答吴晨歆的话,一副深怕有人跟她抢食似的模样,满满装着拌饭的勺子往嘴里送、惬意地夹几根小菜,细细嚼着,间或大口大口地喝起酸酸黏黏的罗宋汤。不认识童真的人,说不定会以为她在吃小型满汉全席,佳肴美味不可言说。其实,韩国料理虽然好吃,但也远非是恨不得让人吞下舌头的美食,只是童真每每吃的专注,心无旁骛,所以似乎总能吃到更好的味道。
两人从韩国料理店出来时,吴晨歆回头与童真讲话,不及童真提醒,正好撞上了前面的男子。男子回头,吴晨歆连连道歉,一旁的童真却是吃了一惊,微微“啊”了一声。
“怎么,童真,你认识啊?”眼看是熟人,吴晨歆的紧张感顿消。
“嗯——”童真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认识他,更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就随便回了一声。
“你好,我叫吴晨歆,是童真的同事兼闺蜜,刚才太兴奋了,一不小心就撞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你好,言策。”
没错,这个男子就是昨天晚上被童真踩了无数脚的言策。原本完全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经过了一晚上的相拥而舞,不到24小时,又不期而遇,难怪童真要惊讶了。
“言策,你的名字蛮特别的嘛。对了,你和童真是什么关系呀?”危险一解除,吴晨歆忍不住又八卦起来。
童真恨恨瞪了吴晨歆一眼,刚要开口,却听见言策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朋友。”
明明言策是在和吴晨歆说话,童真却觉得言策在盯着自己,微微有些不自在,听到言策称自己是朋友,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高兴,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都是朋友,反正上班还早,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吴晨歆,你闲得慌,难道别人也一定没事吗?”眼见吴晨歆没有分寸,童真忙开口阻止。
“好,我正好没事。”
童真正要道歉,言策却已答应,吴晨歆兴奋地朝童真直乐。言策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可从与他相交的短短几面来说,童真觉得他并不是特别容易接近的人,应该是属于慢热型的。因此,听到他的回答,童真还是愣了一下,目光相接处,竟发现他的眼里不知为何满含笑意。
就这样,一行三人,在饱餐一顿后,转战星巴克。
坐下后,言策点了美式咖啡,童真点了摩卡,吴晨歆点了卡布奇诺和几块小蛋糕。
“言策,童真平时就喜欢宅,你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呀?”
吴晨歆话音刚落,便看到童真暗含杀机的眼神,心里一阵害怕,迫不得已只好转移话题:“哈哈,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是干什么的呀,我都看不出来诶。”
“教师。”
原来他竟是老师,那应该是高中吧。想到这,童真脑海里瞬时浮现出一群流着鼻涕的小家伙围着一个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言策的画面,差点笑出声来。
断断续续地,吴晨歆问了言策许多话题,也出卖了童真许多消息。言策似乎也没有不耐烦或生气,大多简短回答了,有些不愿意回答的就沉默不言,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童真在旁边偶尔插插嘴,一时高兴,能借吴晨歆的嘴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一时又失落,觉得自己原本对言策其实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连名字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更多的时候,童真感到有说不清的烦躁,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纠结?
“我去下卫生间,你们好好聊啊。”
吴晨歆走后,气氛顿时冷却下来。言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而童真在没有与人混熟前也差不多是个闷葫芦。
“我说,我们是朋友没有关系吧。”
“啊,嗯,没关系。”
“那个,不好意思,我的同事话有点多,如果有说错的地方,你不要放心上。”
“没事。”
“你昨天怎么会去那个晚会的?”等了一会,不见言策有下文,童真只好找话说。
“魏家国请的,他的儿子魏学辰是我的学生。”
“你是S市的?”
“不是,我跟你一样也是C市的,只是毕业后在这边工作。”
“哦,是这样啊。”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各自喝着自己的咖啡。奇怪的是,童真并不觉得尴尬,安静中竟有相识多年般的默契与舒适。
“童真,童真,我们该走了,要不得迟到了。”
吴晨歆还没走到位子便开始大声嚷嚷。童真一看表,原来已经快到一点半了。
“言策,我们要先走了,你电话号码多少来着。哦,我傻了,童真肯定有,就先把我的号码报给你吧,xxxxxxxxxxx。”
“xxxxxxxxxxx,童真还没有我的号码。”
“天哪,你们不是朋友嘛,怎么连电话都没有。那我把童真的告诉你——”
“不用,我知道。”
听言策这么说,童真顿时惊奇不已,完全不顾一旁吴晨歆在数落自己朋友当得不称职。
两次见面伊始,自己都没有打算与之深交,后来,就是昨晚,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言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的?
正当童真愈加疑惑不解时,吴晨歆却与言策打好招呼,半拉半推着与童真离开了星巴克。一路上,吴晨歆更是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麻雀般叽叽喳喳问个没完。刚开始,童真还有两句每一句地回答她,后来见她越来越来劲,只得郑重其事地说:“我和他真的只见过几面,不是很熟,勉强才算得上是朋友。”
吴晨歆见童真无奈的样子,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好住口不说,心里却在想:现在不熟,不代表以后没什么呀?
好不容易回到公司,耳边重又回归清净,童真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可一想到言策,脑中、心里又是一团乱麻,有疑惑,有期待,也有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
算了,不要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就好了,现在好好工作!
童真,你喜欢《简爱》吗?
两天后的晚上,童真意外收到言策的短信,有些欣喜,回了个“喜欢,怎么了?”,那边却没了下文。
“童真,我是言策。你明天晚上要加班吗?”
“哦,不用——”
“和朋友有约吗?”
“没有,可是——”
“明晚艺术中心有话剧《简爱》,我正好有两张票,一起去?”
简爱,话剧,童真心里已经动心;待听到言策最后一句充满诱惑的尾音,童真口中早已无意识得应好,脸上却是一阵发烫。
星期六晚上,童真依约来到艺术中心,一眼就看到言策,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带笑,金属框下的双眼炯炯有神。
“你来啦。”
“嗯。”
“那我们进去吧。”
“好。”
观看话剧的整个过程中,两个人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不是因为无话可说,只是都坚信在这样的场合下,是不适宜说话的。两人都聚精会神地倾听者简爱自尊自爱的宣言,偶然转头,目光相接,彼此会意,很快又将目光移向舞台。转眼间,表演就结束了。
“表演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嗯,很喜欢,剧本改编的好,演员们也很厉害,很能引起人的共鸣。”
“你似乎对话剧很是情有独钟啊。”
“个人喜好而已。但我一直觉得,与电影相比,话剧虽然少了许多逼真的道具、场景,也没有很好的剪辑特技,却也因此显得更加真实,更有感染力,嗯,怎么说——”
“直击人心,很有震撼力。”
“嗯,对,就是这样!”
两人一路聊着,十分投契,渐渐少了初识的客气与生疏。
“你肚子饿吗,附近有家鸭血粉丝汤不错,要不要试试?”
“好啊!好啊——哦,还是不了吧。”童真忍痛拒绝了,随即又接口道:“那个,其实,我肚子不是很饿。不过,你如果想吃,我陪你去吧。”
“那我们下次再去吃吧,我也不是很饿。”言策看着童真一副馋猫似的模样,对她的话并不相信,却也不追问。
“嗯,好。那我先回去了,今晚我很开心,谢谢!”
“我很高兴你喜欢今晚的话剧,但如果你能让我送你回去,我会更放心的。”
“那,好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在门口等我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