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晴朗的没有一丝云霞,显得天空那么高,那么远,遥不可及。
微风轻拂,缕缕细风穿过树叶,交错在缝隙中。
片片落叶被轻轻卷起,低低的打着旋儿,漫无目的的凌舞在空中,风停后,似是累了,便又轻轻的落了下来,落在了树根生长的地方。
不管多远的旅程,都只为了心中的牵挂。
和尚慢慢的睁开眼,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摊开右手挡在眼前,那束射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手上,又从指缝间滑下,淌在他的脸上。
“这是,哪里?”
和尚呆呆的愣神了很久,才慢慢捂着额头做了起来。
他皱着眉,脑海中微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传来,有些疼痛,但却还夹杂着些许麻木。
他缓缓转着头,慢慢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石屋,屋内摆设很是简陋,黝黑的墙壁略微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和尚慢慢放下了手,呆呆的望着这一切。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深深的映在他的脑中。
忽然他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低着头朝着自己身边望去。
他的身下是一个巨大黑石砌成的石床,床上扑着一张不知名的兽皮,隔绝了石床表面的冰凉。
但和尚的目光,却落在他身边的一个熟睡的少女身上。
少女静静的躺在石床上,柔顺的青丝散乱在她的身躯之上,透着一种自然的柔美
她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显得有些娇憨。精致的脸孔上,微微有些婴儿肥,肌肤光滑如琼脂,有着玉般的纯净光芒,但却丝毫看不见皮肤下的静脉。
少女静静的躺在石床上,阳光穿过和尚微侧的身子,轻轻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微微闪烁着辉光,又增添了一份圣洁的唯美。
似乎是感受到了和尚的目光,少女精致的面容上忽然升起两抹红晕,眼睛微微动了动,接着慢慢的睁了开来。
映入和尚眼中的,是一双如同秋水样的淡眸,静静的透出纯净和清雅。
看到和尚失神的目光,少女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羞涩,接着甜甜的娇声道:“哥,你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和尚不由得羞的涨红了脸,连忙别过头,下意识的说道:“烟儿,我,我只是在,在准备叫醒你而已。”
和尚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却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样子。
然而话一吐出,他便愣住了,呆呆的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女,一瞬间一份莫名熟悉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一幅幅画面快速闪过。
“哥,等等烟儿……”
晴朗的天空下,和煦的阳光暖暖照下,一个光头少年快乐的叫喊着,奔跑在绿色的草地上。
后面一个显得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咬牙切齿的看着光头少年远去的背影,气恼的跺跺脚,接着又忍不住追了上去,口中仍咬牙切齿的喊着。
有微风拂起,一股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满了二人的身体。少女散开的青丝,随风轻舞着。
他们一起跑着,笑着,迎着风,迎着暖阳,迎着远方,好像奔向了天荒地老。
“哥,你知道吗,烟儿最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深夜,皓月高悬,清冷的月华轻泄,静静的洒落在了一处高山上,也洒在了一对傻傻的准备看日出的兄妹的身上。
月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即使心底深深埋藏的心念,也会在清冷的月光下,悄然出现。
女孩儿静静的躺在光头少年的怀中,微微仰起的颔首,嘴角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笑有着无奈,有着羞涩,有着幸福,唯独没有快乐和悲伤。
女孩儿轻轻的说着,说着那些不曾说出的话。
看着少年低低垂下头,眼睛眯起,一副熟睡的样子,她才敢轻轻开口。
夜已深,天气已微凉,女孩儿紧紧的抱住少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少年微微有些发颤的身体。
慢慢的,女孩儿忽然抬起头,纯净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忽然一红,像是想起了什么羞涩的事。
她微微撅起嘴,快速的在少年脸上留下一个冰凉的吻,接着连忙低下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她的嘴角,此时只有一种幸福。
女孩儿没有发现,月光下,少年的眼睛忽然一颤,发白的脸庞上悄然红了起来。
月光依旧,人依旧,两颗心,依旧迷茫……
“哥,以后……”
“哥……”
“哥……”
…………
一幅幅画面快速闪过,从幼时,到长大。
和尚内心对少女的感情,也越来越浓。
终于,他脑海中闪烁的画面终于停息,慢慢归于平静。
但他的心神,却仍有些恍惚,仿佛还沉浸在那份美好的回忆中,不愿醒来。
然而故事终有结局,他的那份美好,也慢慢淡去。
和尚慢慢回过神,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精致的脸孔,两人的鼻尖甚至都快触碰到一起,缕缕淡淡的幽香透过他的鼻息,进入他的身体中,让他不自觉的红了脸。
少女一双纯净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他,古灵精怪的仿佛会说话,唇角还噙着一抹调皮的笑容。
“啊!”
和尚突然大叫一声,面色涨红,猛的往后一缩,仰倒在石床上。
“哥,你刚才想什么呢,傻乎乎的笑着,嘻嘻,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呢。”
少女披着身上盖着的一张兽皮,将自己包裹起来,瞪着大眼睛看着手忙脚乱想要爬起来的和尚,姣黠的笑了起来。
“要不……”
少女笑着,眼珠又是一转,忽然捏着兽皮凑过头来,瞪着纯净的眼眸娇声道:“你再给我笑一个吧。”
和尚被少女看的一阵不自然,咧了咧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只能抽了抽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鬼脸。
“哥,有你这样笑的嘛,太难看了,应该……这样!”
少女孩子般鼓起脸,伸出素手捏了捏和尚的脸,接着认真的看了看,忽然目光一亮,伸出两根手指摁在和尚的嘴角,缓缓向上拉起。
和尚头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没有闪躲,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少女笑嘻嘻的动作,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烟,烟儿……”
和尚望着如同找到了好玩的玩具样的少女,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份记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让他不吐不快。
他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但那声音说出来的感觉,却显得十分生涩,并不是他记忆中该有的熟悉。
但他终究是喊出了少女的名字,仿佛是一个引子,那种强烈熟悉感在他吐声后戛然而止,悄然消失,剩下的,只有一股淡淡的自然。
他突然有一种明悟。
一种恍然醒转,如同轮回千百世依旧回到了原点的灵魂,那种恍惚迷茫都悄然散去的感觉。
一切如梦,怅然若失。
但他终是醒了,叫出了名字,接受了现实。
“苏烟,烟儿,我的……妹妹……”
和尚失神的喃喃。
苏烟歪着头,看着和尚怪异的神情,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慌张的推着和尚的身子,口中焦急的开口道:“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哥……”
和尚被苏烟这么一推,一下子从那种怪异的明悟中醒了过来,听到苏烟的话,他不自觉的挠了挠头,抬头正要说话时,突然瞪大眼睛,猛的别过了头去。
苏烟见到和尚醒转后这才放下心来,正要出声询问时,忽然见到和尚怪异的动作,神情一愣,暗自奇怪和尚今天怎么那么古怪。
但旋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苏烟手忙脚乱的爬回兽皮做的被子中,面色羞红,连小巧的耳朵都透出一股淡淡的粉红。
“哥,我要去告诉爹爹,你跑到我的房间欺负我!”
苏烟躲在兽皮中不敢出来,只有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中传出。
“烟,烟儿,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我发誓……而且……”
和尚连忙摆手,口中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啊!!!”
和尚话还未完,苏烟突然又发出一声尖叫,浑身严严实实的裹着兽皮,赤着玉足慌张的跑了出去。
远远的,门外传来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哥哥是坏人!!”
和尚呆呆的坐在那,看着空落落的床边,身边仍还残有淡淡的余温,和那缕缕幽香。
“而且……这里是我的房间啊……”
和尚口中接着吐出未完的话,转过头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窗外的风景很熟悉,微风吹拂,树叶摇曳,发出裟裟的轻响。
几只小兽鼓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扭动着肥嘟嘟的身躯在草丛中欢快的嬉戏着,不时张开小嘴吐出一口青色的灵气,飘散在风中,滋润着这里的植物。
这一切,都是他记忆的模样,没有丝毫分别。
这一切,都熟悉的有些陌生了。
“烟儿,我的妹妹……”
和尚神色默然,口中喃喃自语。
“那么,我,又是谁呢……”
他突然下了床,走到窗前,静静的望着晴朗的碧空,万里无云,显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这天,太冷了……”
望着这天,他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他忍不住一阵厌烦,想要将那天狠狠的捅破。
但他没有动,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是谁……我是,怎么了……”
他又再一次想到。
窗外的微风依然徐徐吹着,缭绕在和尚的耳边,徘徊不散。
“玄奘……”
那风徘徊着,好像有无数呓语散在里面,好像很清晰,但却又很模糊。
和尚内心一片平静,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颗有些枯萎的野花上,随着一次次的风吹,那花,终是慢慢的落下。
“这花,不是红色……”
和尚静静的看着那朵落花,轻轻打着旋儿,落在地上,为那满地青色,添了一点殷红。
“玄奘……”
和尚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看的,是那心中的花。
耳边微风依然缭绕不散,但这次风中飘散的呢喃,却仿佛落在了他的心底。
“我是,玄奘……”
和尚慢慢张开口,轻轻的喃喃。
那微风依旧,却吹过了和尚的耳旁,带着那句低语,去了远方……
良久,和尚挠了挠头,慢慢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迷茫。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和尚慢慢迈开脚步,走回石床,静静的思索着。
“今天好像一切都很奇怪……”
和尚突然摇了摇头,抛掉脑中杂乱的念头,不再去想那股莫名的感觉。
“哎呀,我想起我忘记什么了!”
然而片刻,和尚却突然大叫一声,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忘记给烟儿发誓了,难怪她不相信。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和尚苦着脸自言自语。
“唉,惨了,还是赶紧去给她道歉吧。”
和尚嘴中自语着,连忙下床向门外跑去。
“玄奘……”
隐隐的,仿佛有一声很轻的叹息悄然而逝……
和尚的脚步突然一顿,挠了挠头,转过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又奇怪的回过头,快步跑向屋外。
“今天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