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六年(1890年)三月三十一日,中英签订《烟台条约续增专条》,议定重庆开为商埠。次年三月一日,重庆海关成立,英人霍伯森担任重庆海关税务司的职务,掌握海关行政和征收关税的大权并兼管港口事务。列强在重庆纷纷设立领事馆,开办商务。重庆开埠成为国际通商口岸,这是近代中国在重庆发生的一件大事。
光绪十七年(1891年)三月一日,署川东道的张华奎报重庆关开关,旋与税务司勘定南岸王家沱为商埠地址。“重庆关设置重庆地址,先在朝天门顺城街,继光绪三十三年,在太平门顺城街修建关所,城外设卡子房一所,对岸狮子山设置屯船验关,唐家沱设分卡。内关设税务司一员,(向系外人充当,民国十六年,始派华员)供事六、文案一、司书一、录事五、邮局包裹房供事一、稽查员二(后改为监查长,其职务为管理外关一切事宜,并兼港务长办理港务)。后设巡江司,(于民国五年始置,其职务系关于航务之发展,辅助救援等事项)又置理船厅,管辖扬子江三英里及小河(即嘉陵江)一英里之区域,上游南岸以自扬子江又岸黄葛渡土地庙起,向北横迤左岸城堞(垛)西端,画一直线为限,下游北界,以自扬子江右岸峭角沱铁厂起,向北六十九度,西至左岸对安溪石桥上,画一直线为限。小河即嘉陵江,管理界限入江口一英里。”(摘自向楚编撰的《巴县志》)
自重庆海关开关以来,海关的行政管理和关税征收大权均由英国人霍伯森独揽,张华奎名为海关监督,实际上徒有其名。重庆开埠,与国际接轨,长江上占据码头之利的地方工商业得以发展,地方产品与舶来的洋货同台竞技,市场空前繁荣、百业兴旺。以“迎官接圣”的重庆朝天门大码头为例,一时间“门泊东吴万里船”,热闹非凡。
商务需要联系,行业及人员需要协调,成立相关组织也是必须的。中国历史上的工商业组织从来名称繁杂,组织关系错综,常见的有“行”、“帮”、“会”、“公所”、“会馆”、“社”、“堂”、“铺”等,不一而足。
光绪十八年(1892年),重庆天顺祥票号总经理、商人李耀庭(时年56岁)在同业会上倡组云贵公所(重庆八省会馆之一),以联络团结云贵同乡及其在渝商人,维护其业务经营和正当权益。经公推,李耀庭出任会首。公所作为行业组织,有两重意义:
一.是同业组织、办事机构。公所类似于同业组织。如“白花公所”,它是一个专门管理朝天门、千厮门一带花行(棉花)事务的专业机构。其余的如六宝公所(“是来重庆贩卖米粮的江北米商联合兴建的一个公共活动场既,虽设巴县城内,原因江北米贩每遇担米赴市出售,无所栖止,在于各铺户外面摆设,或不能粜售,寄存多失。是以,据厅民蹇如山并该绅粮黄慎徽等倡首募捐银两,在巴县都邮街置买房屋一院,作为六宝公所。”摘自“清代商人的组织概念分析”一文)、盐帮公所、钱帮公所等更是明显的同业组织。另据向楚编撰的《巴县志》记载,清嘉庆时期,重庆城的109个商行全是外省商人开的。各地客商所经营的行业不同,如***主要经营药材、山货、票号等。湖广帮主要经营药材、棉花、土布、山货等。陕西帮主要经营票号、典当、药材、金饰等。因此,公所又具有按地域划分的行业帮会的色彩。与此同时,那些称为“公所”的组织机构,更多的还是强调它的办事场所性质。比较单一的同业公所,云贵商人在重庆经营的行业跨越多种,所以云贵公所的内涵更大,组织协调的行业更多,事务更为繁杂。
二.是外来者的依靠。一般而言,从感情上讲,公所总是作为异地“同乡会”在联络客居者的乡谊。“湖广填四川”,故四川(包括重庆)的外来移民众多。作为自我保护,往往移民们的地域意识很浓,排外情绪很强。外来移民要在一个地方生存,往往需要互相依靠,共同维护自己的利益。因此,最早的公所(会馆)本来是接待科举试子的“试馆”,但很快它就超出了这一功能,成为了移民在异乡的精神家园和“组织依靠”。
李耀庭客籍重庆,经过多年打拼,已成为屈指可数的巨富。他的身份籍贯也在发生变化,这从重庆会馆的罗列可见一斑。重庆八省会馆包括:重庆湖广会馆(又名禹王宫,在重庆东水门)、重庆江西会馆(又名齐安公所,万寿宫,在重庆东水门)、重庆广东会馆(又名南华宫,在重庆东水门)、重庆陕西会馆(又名三元庙,在重庆朝天门)、重庆福建会馆(又名大后宫,在重庆陕西街)、重庆云贵会馆(又名云贵公所,在重庆绣壁街即解放西路)、重庆山西会馆(在重庆人和街)、同庆公所(地址疑在在下半城白象街)。同庆公所是重庆本籍商帮会馆,以西南大富商李耀庭为首,包括渝州百万富翁刘季陶(经营药材、山货)、“汤百万”汤子敬(经营匹头、棉纱)等。李耀庭创造财富的同时,也在经历身份籍贯的蜕变。李耀庭不但是云南昭通鲁甸人,他也是四川重庆人。
注:湖广填四川。四川之所以要“填”,是一度人口极度稀少,需要充实。明末清初30年战乱,四川被祸害最甚。四川百姓遭到了一次次的战乱和屠戳。据官方统计,康熙七年(1668年)四川CD全城只剩下人丁7万人。一些州县的户口存损比例,原有的人口只剩下10%或20%。四川全省残余人口约为60万人。
清政府在统一后,施行了一系列“填四川”政策,主要是鼓励外省移民入川垦荒。如规定凡愿入川者,将地亩给为永业;各省贫民携带妻子入蜀者,准其入籍;将招民优惠、奖励垦荒与各级官吏的政绩升迁相联系;在赋税政策上实行额外的优惠。康熙皇帝特别下诏,对移民垦荒地亩,规定五年起才征税。并对滋生人口,永不加赋。还指令移民原籍地当局和入四川落业定居地当局,为移民提供方便,安排上户籍、编入保甲。这一系列政策为移民创造了好的环境和条件。“湖广填四川”给四川带来人口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同地域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为四川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图一.重庆素为长江上游的商埠重镇,开埠后朝天门码头更为热闹繁华
图二.1905年迁到太平门顺城街的重庆海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