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市政第一伟绩,厥为自来水,此无智愚贤否靡不同声赞颂者也。盖重庆素苦二患,曰火患时发,曰饮水不洁。及自来水兴,二患顿减。初,西门子洋行(德商)请以银币二百四十万包办自来水,揽其全功,当事者自主办,但托其设计,而向之订购机器、材料,历时数载,耗费颇越出西门子之所估计而功不成,乃由华兴公司改包,以迄(直到)成功。”(摘自向楚编撰的《巴县志》)
在近代,有充足卫生的自来水供应是文明城市生活的一个基本要求,也是城市近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100年前自来水刚出现时,还属于奢侈消费品。重庆城两江环绕,居民生活用水除少数人家用井水之外,主要来自长江、嘉陵江的河水。上坡下坎,全靠人工挑来的。所以,重庆挑夫给千家万户挑水,算是重庆一景。据史料记载,清末民初,重庆城的挑水夫约6000人,至20世纪初,从业者已达2万人。重庆人最早用上自来水(当时人称机器水)与重庆首任商会会长李耀庭有关。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两广总督岑春煊从官饷中拨出白银60万两,与上海商人集资的60万两,官商合股成立了“广东省河自来水公司”,公司成立董事会,购置办公楼。翌年,在西村增埗河岸动工建水厂,广州自来水事业由此迈出了第一步。广东与重庆有相似之处,用自来水之前,广州大多数人家都是喝珠江水或者地下井水,或者从挑夫手中购买来自白云山的山泉水喝。
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广州第一间公用自来水厂——增埗水厂在西村增埗河岸建成,并开始试运行。厂内建设隔沙澄水池10多个,以直径2尺余的铁管引水,并在长寿大街建立水塔,容水量782吨,塔高34米,水管总长89公里。当时勘定,以位于增埗河上流一个经人工认定的位置为原水取水点。1908年6月,增埗水厂建成试运行,光绪三十五年(1909年),水厂正式向市区输水营业,初时供水范围只有广州市区西关、南关和禺山市3个繁华富庶的城区,供水能力为1350吨/小时。
岑李两家是世交,李湛阳与岑春煊是结拜的金兰兄弟。其时,李湛阳正在岑春煊手下任广东巡警道、将弁学堂督办。岑春煊在广东成立自来水公司的事让时任重庆商会会长的李耀庭得到启示:利国利民,大有可为。而成立公司、建立水厂所需要的资金(自筹或募股)、选址(找取水点)、建澄水池、铺设引水管线、修水塔容水,都是可以效法、都是可行的。成立自来水公司,修建自来水厂,可以改变城市的用水现状,这对于自己的家庭、企业,对于地方百姓,都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于是,李耀庭遂以广东为样板,开创性地组建自来水公司(华兴)、自建自来水厂,运营自来水业务。有了参照,这一切实施起来,竟是那样的得心应手。毕竟,公司的筹办运作、建厂,对于已是行家里手的李耀庭,不是问题。再就是城市中心就在长江边,用自来水有许多得天独厚的条件。
当然,如前所述,自来水刚出现时,还属于奢侈消费品。以广州为例,用自来水之前,每户家庭每月水费平均也就是白银三四角钱而已。而当时安装自来水的家庭,除去交几十元的管线安装费外,一个月最低的水费也要超过白银1元8角,相当于山泉水价格的若干倍。因此,当时能够喝上自来水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豪门人家。重庆也是如此,虽然下半城是老重庆的主城,但是一开始就能用自来水的,能够承担相应费用的,毕竟还是少数。李耀庭的自来水公司限于规模,最初只是供给他的家庭、门店、企业、以及合股人,以后才逐渐有针对地扩大供给范围。重庆城市范围大规模地建自来水厂,用自来水,已是24年之后的事了。1926年北伐开始,潘文华任国民革命军二十一军第四师师长,兼重庆市市长。他为了解决多年来居民生活用水的困难和火灾问题,决定兴建一座自来水厂。为利用地形优势供水,自来水厂的厂址选在老城的最高点打枪坝,水厂也因此得名。政府通过大规模的民间募捐筹集资金,1929年2月,打枪坝水厂开始动工,水厂由德国人税西恒规划设计。1932年,打枪坝水厂及水塔建成,并试行向城区通水,1934年2月实现正常供水。
用自来水,大清帝国首都与广东、重庆几近同时。
清末,一些受维新思想和洋务运动影响的人士多次向清政府农工商部建议在京师兴建自来水厂,以解决饮水问题,但并未受到重视。后来倒是由于火灾迭起,无水扑救,才促成自来水的兴建。为京城屡遭火灾而烦恼的慈禧太后曾问袁世凯:“防火有何良策?”袁立即回答:“以自来水对。”原来天津早在1903年已有了自来水,袁世凯深知自来水的种种便利,因而胸有成竹。他并向慈禧推荐专人入京筹办此事。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3月18日,农工商部尚书爱新觉罗·溥颋、侍郎熙彦和侍郎杨士琦等奏请筹办京师自来水,得到光绪帝短短四字批示:“依议。钦此”。
1908年4月京师自来水公司正式成立,这不仅是北京的第一家自来水公司,也是北京的第一家股份制公司。
注:潘文华(1886-1950),号仲三,外号潘鹞子,民国二级陆军上将。历任川军教导师师长兼重庆市长、***第7战区23军军长、28集团军总司令兼川陕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西南长官公署副长官。1949年12月率部起义,任新中国西南军政委员会常务委员。
注:打枪坝,地名,其位置就在通远门右侧的老城墙边上。平地向通远门城门和领事巷方向延伸,逐步变宽,形成重庆城最大的一块坝子。清代此处设有驻军炮台,坝子宽阔,官兵常在此演练射击,故名“打枪坝”。清代有五福宫、桂香阁建于打枪坝。
图一.徐悲鸿《巴人汲水图》中的舀水场景
图二.打枪坝水厂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