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十点多,冯刚把穿的很整齐的小毛送到养老院。小毛一进来,就高兴地到处看。完全没了昨天的拘束感。一下看到王棪,就跑过去抱住并且哈哈地笑。王棪拉着小毛的手:“走,我带你到处转转,看看喜欢不。”
接待室里,冯刚拿出体检表,递给周医生。周医生看过后对宋薇说:“都正常。”
宋薇:“这回我们可以放心的收了。”
冯刚率直地:“不瞒您说,这半个月来,我没一天能吃好饭睡好觉的,快愁死了。多亏你们帮忙,我这心像开了两扇大门,一下就敞亮了。”
宋薇对小毛毕竟不了解,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平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需要注意?”
“孩子虽然傻一点,但很听话。别人说的好赖话,他心里都明白,就是嘴上说不出来。可能是脑袋影响的。唉!是个好孩子啊。要不大勇为啥不舍得送他去福利院。”
“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马上要吃午饭了,吃完饭你再走吧。”
“不用了,下午我还要赶回去,村里有事还要处理。你忙吧,也不用送,有什么事打电话联系。”
送走冯刚,宋薇坐那一个人发愁:“活到快70岁了,也没见过这种傻孩子,更别说咋带了。要不要找个人跟着他呢?他每天到处跑,腿脚又不利索,这还有这么多老人,万一把老人碰了摔了咋办?他自己摔了碰了咋办?真要出点事,怎么对得起李大勇和村子里的乡亲。”
她自叹道:“真像两手捧刺猬,捧又捧不得,丢又丢不得。”心里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自己在这想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想出个辙。
王棪吃中午饭时,只顾忙着照顾小毛,也没注意到宋薇没来吃午饭。等人都走了,他以为宋薇吃完饭去午睡了,也没在意。
厨师沈燕找到王棪:“王院长,宋院长去哪了,怎么没来吃午饭呢?”
“啊!快和我各屋分头去找,我最担心我妈血压突然高了,迷糊在哪屋里。”
沈燕直接去三楼宋薇的办公室和寝室去找,结果都锁着门,敲了半天没人答应。就急忙跑向一楼找王棪。
王棪在一楼看见老人都关门午睡,只有接待室的门开着。他一下就冲了进去。把宋薇吓了一大跳:“你疯了,差点没吓死我。”
“我差一点让您急疯了,您不吃饭不睡觉的,在这修什么仙呢?”
“我这不是在考虑小毛的问题吗。”
“我的娘啊,都一点多了,等您考虑好了,都该吃晚饭了。您不饿啊?您咋竟自己瞎想,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走,先吃饭去。”
说着,拉起宋薇向餐厅走去。沈燕正好从三楼跑下来,看见王棪和宋薇。就问宋薇:“宋院长,您去哪了?三楼全都锁着门,急死我了,我正要找王院长给我开门看看呢……”
王棪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还有啥好吃的都给我妈端上来吧。”“菜都留着呢,就是饭凉了。”
王棪:“来个蛋炒饭,做香点,这人都傻了,饿不饿都不知道了。”
宋薇在吃饭,王棪坐在她对面:“您慢慢吃,听我细细跟您说,您知道我为什么总跟小毛在一起吗?不是说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吗?要想看好小毛,必须要接触他,了解他。我发现他还是懂事呢,也听话。今天中午,他把饭吃没了,就坐在那东看看西瞅瞅,也不起来,我问他是不是没吃饱,他说嗯。我就告诉他自己去盛饭,能吃多少盛多少,不能剩,结果他盛回来全部吃光了。我看比杜奶都懂事。”
宋薇斥责儿子:“不许这么讲话,那是长辈。”
王棪嬉皮笑脸地:“好,好,保证下不为例。”
“你是不是还想说点啥啊?”
“知子莫若娘,我是想给你提点建议。”
“啥建议,我洗耳恭听。”
“你看啊,人家诗圣杜埔忧民国,诗仙李白爱山川。可您呢,就爱为小事钻牛角尖。就像今天小毛这事,本来小事一桩。您饭不吃、觉不睡,身体都不顾了,您让儿子多操心啊。再这样下去,您没咋地,我倒急出高血压了。”
宋薇:“你哪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是说勿临渴掘井,宜未雨绸缪吗?养老院责任大,弄不好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有些事,没发生或出现之前,必须想好对策,否则就是马临悬崖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了。你说妈说的对不对。”
“对,妈说的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您别忘了,您不是孤军奋战,这不还有我这个顶梁柱嘛。所以我的意思,有什么事,让儿子去办。您就掌握方针政策,动动口就行了。”
“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毛主席早就说过。这是重要,但还是需要去想,去考虑吗?”
“一个人想和大家想是不一样的,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以后钻牛角尖的事您千万别干了。想不出来办法找儿子,咱俩想不出来就开小会,小会不行开大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虽然办事不一定十全十美,但咱们可以做到尽善尽美。既然太阳上也有黑点,人世间的事情就更不可能没有缺陷。所以妈,有些事不能要求太高,尽人事听天命,心到力到就可以了。”
宋薇:“那你看小毛到底怎么办?”
“小毛虽然理解力差,但我发现他的记忆力还可以。有些事教他,他会自己去做。主要是李大勇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顾不上教他。咱们慢慢教他些技能,好好培养他,也许将来就能自食其力了。”
宋薇怀疑地:“能行吗?那不得猴年马月啊。”
“试试吧,我也不敢说一定。”
“那眼下咋办?”
“好办,我在时就由我带着他,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平时教他些简单的算术,语文。我不在时叫向龙带他,时间长了,环境熟悉了,就不用带了。现在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行啊,眼下也只好这样了。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就好。”
因为怕小毛影响别人,只好把他安排在106室,在孙学堂的对面。刚开始,他有时站在孙学堂的门口,伸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孙学堂。
孙学堂心里还奇怪:“养老院咋还收孩子,进来玩啊,你叫啥名字?”小毛摇摇头也不说话。
孙学堂:“原来是聋哑孩子。”小毛一听,抬脚就走了。再也不来了。
晚饭时,宋薇领着小毛给大家介绍:“今天我们来了一位小朋友,叫李小毛。是幸福乡菊花村的居民。两岁的时候养父母就离婚了,半个月前养父也去世了。因为有脑瘫病,小时候是弃婴,被养父李大勇捡回来的。现在就是咱们养老院的孩子了。我们要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关心他。要给他家的温暖。要让他生活的幸福快乐。有一件事,必须提醒大家一句,说也不许叫小毛是傻子,如果谁叫了,我们就惩罚他。”
“怎么惩罚啊?”
“开除啊?罚款啊?”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宋薇对小毛说:“小毛你先去吃饭吧。”然后对大家继续说:“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他起个外号。让他尝尝,不受人尊重的滋味。大家说叫什么外号好?”
孙学堂:“也叫他傻子。”
宋薇:“咱养老院里没傻子。这个绰号以后在养老院里取消了。”
袁宝义:“叫呆子。”
“不好听。你是看西游记看多了,那是孙悟空叫猪八戒的。咱不能侵犯猪八戒的名誉权。”
“叫疯子。”林夜荷笑着说。
“也不好,别人一听,以为咱这不是养老院,是精神病院呢。影响咱们的形象。大家看看还有啥好的名字?”
正在不知所措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就叫井吧,横竖都是二。”“好,就叫井。”不止宋薇,很多人都叫好,同意这个外号。
宋薇:“咱们是言必行,行必果。既然是大家定的,就必须遵守。希望大家互相监督。最后送给大家两句话,一.能管住自己的舌头,就是做人最大的成功之一。二.不去提及他人的弱点,是做人应有的美德。”
宋薇在介绍小毛的时候,怕说的太凄惨,不光小毛自己难过,有些正在吃饭的老人也会伤心落泪。所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时,她会把小毛的不幸遭遇讲给大家。她会让大家都献出爱心,要让小毛,幸福快乐地过一生。
吃完饭回到房间,孙学堂拿袋子装了两个苹果和几个梨,还有糕点,到小毛屋:“小毛,孙爷爷对不起你,以为你不会说话。你别生孙爷爷气。这点吃的是给你的,吃完了自己到我屋里拿。咱俩住得近,有啥事就找孙爷爷,孙爷爷会帮你的。”
小毛不好意思地:“孙爷爷,留着你吃吧,我不要。我不生气。”
“你这孩子还挺懂事,吃吧,爷爷屋里还有。”说着把袋子递到小毛手里。
“谢谢孙爷爷。”爷俩都笑了。
何日莲吃完晚饭,正和徐玉书在前院花园里散步,手机响了:“妈,过节单位组织活动,要去两天,我本来想和您一起过节,只好回来后第三天去看您了。您想吃啥,还有缺啥?我顺便给您带去。”
“我不缺啥。吃的养老院都安排了。出去玩千万注意安全。别游泳啊,水还有点凉。注意卫生,别乱吃不干净的东西。”
“妈,您放心吧,我都多大了,知道了。您高兴点,我回来就去看您啊。”
徐玉书看这娘俩彼此关爱着:“羡慕死我了,有个孩子多好。你看你女儿多孝顺。”
“那你年轻的时候怎么不生个孩子呢?”
“傻妹子,是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我也有个儿子。我大学毕业后。因为我父亲解放前在RB留过学,所以**********被定为RB特务。我也就被定为黑五类。被送到五七干校劳动了两年。如果不是我爸爸后来被平反。被分到省化工研究所当所长,我也回不来城市,更不能被分到我父亲单位上班。
第二年,我和我父亲的一个学生相爱了。我父亲早年曾经在化工学院当过教授。那个人是个有心计和心机的人。他料到我父亲会恢复工作,所以在别人都怕和我父亲交往,沾上厄运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逢年过节带礼物来,嘘寒问暖地关心我父亲。当时他只是个化工厂的小技术员,在那种世态炎凉,社会无情的时代,我父亲被他深深感动了。常告诉我,疾风知劲草,患难显真情。夸他是个懂人情世故的人。
我父亲恢复工作后不久,就把他调到省化工研究所,很快又升为科长。这个人很会追女人。他知道女人虽然心思难捉摸,但凡女人都爱听恭维话。就像女人天**美一样。他很会恭维女人,不管说的是奉承话,赞美话,都说得很得体。让你听了,既舒服又感动。
很快,他就向我求爱了。可我总觉得,他太过于世故,太圆滑。就没有马上答应他。他就到我家,求我父亲帮他说好话。结果我就很轻易地答应了。这是我这一生中爱情最失败的地方。结婚第三年我就生了个儿子。”
“那你儿子呢?”
“因为他是研究所长的女婿,靠着我爸的关系,一步步青云直上。国外的许多业务都让他处理。他的英语说的确实不错。不知什么时候,和德国的一个华裔女人好上了。在我38岁那年,提出和我离婚。当时孩子才9岁。我父亲一气之下得了脑梗,住院抢救。”
“那你妈呢?”
“我忘说了,我爸在蹲牛棚时,工作队天天逼我妈,揭发我父亲在RB当特务的事,我妈被逼疯了,后来病死在精神病院。当时我在五七干校,就给了我三天的时间处理我妈的后事。我那时真是欲哭无泪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的,那时候,在这纷繁芜杂的人世间,能生存下来就很不易了。”
“那你答应了他的离婚要求?”
“我不答应他,他就天天上医院软磨硬泡,我父亲一看见他就加重病情。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他。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儿子。”
“你不应该答应他,这不等于给人家倒地方吗?”
“想开了,其实人一旦缘尽,则情也尽了。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那儿子说什么也不能给他啊。”
“我父亲叫他气得时好时坏,离不开人。我当时没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孩子上学。我原以为,是自己的永远也跑不掉。儿子长大了也会来找我,没想到,等了大半辈子,一场梦啊。”
何日莲安慰道:“等待就是一种遗憾,遗憾是不能补救的。等待了几十年的生命,是无法挽回的。因为生命也有它的保鲜期,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去想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健康放在第一位,好好享受现在的每一天,你说对不?”
“对,听你的。”
“那咱俩后天参加乒乓球比赛好不好?”
“好,反正打着玩,开开心呗。”
宋薇在办公室里,正跟王棪交代晚上和明天早上过节的安排:“今晚挨个问一下,明天每人两个鸡蛋,都想吃什么做法的,煮的还是荷包蛋?你统计一下。定好了,到时候别浪费。粽子煮好没?”
“快好了,一大锅,怕不熟沈燕要多煮会。”
“对,煮的时间越长越好吃,粽子不限量,但不能浪费。一个吃不了两人分一个。不能私自丢掉,跟大家说好了。”
“那好,我去叫沈燕统计鸡蛋去。怎么我姐还没来?”
“你去忙吧,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宋薇刚拿起手机,手机就响起来了:“妈,您怎么接的这么快,才响了一声不到。”电话里传来王文的声音。
“我刚要给你打,这不就响了。要不说咋叫娘俩了。”
“妈,事情有点变化,原来李炳宏单位要出去玩一天,我们说好了去您那,不跟他们玩了。刚才下班前,领导告诉他必须去,让他带够了钱,记好帐。过完节要结算,他是财务科长,必须他亲自办。琦琦也想出去玩玩,所以我们和您商量一下,他爷俩去玩,我去您那帮您,您看行不?”
“不行,他一个人还要管单位,还要带孩子,我不放心,你必须去。我这都安排好了,你来也没什么事。晚上回来,我叫王棪去接你们,粽子留着晚上吃吧。”
王文关心道:“那也行,过节您别累着,让年轻人多干点。”
宋薇不放心地:“千万注意安全,看好孩子。”
“知道了妈。”
宋薇刚要收起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妈,我提前祝您端午节快乐。”
“小晶啊,是不是明天又来不了了。”
“您真聪明妈。明天上下午,有两拨去港澳的旅游团。还有一趟韩国旅游团都要接送机,没时间回去了。这三天都有事,只能过完节再说了。您身体怎么样,血压高不?别累着。”
“那你过节吃啥啊?”
“干这行就这样,无所谓年节了,有啥吃啥。有钱天天过节。”
“那你注意安全,我都挺好的,不用挂念,粽子我给你留着,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吃。”
“过完节我就争取过去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