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天依言将顾碧桑册封为公主,封号为玉珊公主,将民间的女子册封为公主,这还是本朝以来的第一次,朝中除了凌丞相执一己之见反对,其他大臣都没有表现出异议来,不过望向顾锦琛的眸光是羡慕无比。
顾氏一门,女儿个个貌美如花,不乏为皇妃王妃,再不济也嫁去了家财万贯的商贾之家,如今最小的女儿又被皇上封为公主,只怕还要招来多少人的眼红。
顾锦琛却心情很是矛盾,二夫人成天哭天抢地要他想办法把顾雅竹救出来,他也曾派人向顾佩兰委婉地提过几次,顾佩兰却避而不谈此事,碧桑是如何蒙皇上喜爱被封为公主的,他不得而知,只怕皇后和丞相那边,迟早要对佩兰、云来、碧桑三姐妹有所动作。
诏书宣告天下的时候,顾碧桑正在端王府的后园里上蹿下跳,急得像只猴儿,完全没有一点公主的风范。
“当公主一点都不好玩儿,有这个礼要行,那个规矩要守,我都要烦死了,要是让江湖上的朋友看见我穿戴成这样,还不笑掉大牙。”
顾碧桑一袭纷繁的宫服,裙摆上是好看的蓝色碎花,头上缀满了朱钗,腕间还套着四个翡翠镯子,她对着舒舒服服地躺在吊床上的云来念叨着:“不够那皇上哥哥也真是有钱,赏赐给我这么多好东西,等我把这些东西都变卖了,就有银子请人喝酒了。”
云来以手支额,满头黑线,云怀天若是知道,他赏赐给碧桑的那些东西,会被变卖成酒钱,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碧桑说了一会儿,话题还是绕回到秦逸舟身上来,愁眉苦脸地道:“姐姐,我找不到秦大哥了,我们说好在约定的客栈见面的,我今日从宫中回来,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要进宫去,一心一意在客栈里等着他。”
云来想起那日与秦逸舟匆匆见过一面,于是安抚碧桑:“许是他有事情要办,你耐心等等。”
顾碧桑撅着小嘴不说话。
云来出主意:“我先前不是跟你建议么?你直接跟皇上请旨,把秦公子招为驸马,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碧桑绞着手指,却是摇了摇头:“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我在宫中几日,成天想着秦大哥,佩兰姐姐问我为何心不在焉,若是在想意中人的话,她即刻禀明皇上,把册封礼跟成亲礼一并举行,我却迟疑了,我想要秦大哥是因为真心爱我才跟我成亲的,而不是像云来姐姐这般,为着一道皇命,身不由己,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心爱的人。”
真是单纯得发傻,云来暗叹一声,抬头望着天边悠悠的云丝发怔,她当日嫁给云无极是不得已,也是存了要报复的恶意,结果却配上了自己的身心,还不知未来到底是个结果,可是两情相悦又如何呢,爹爹跟娘亲是两情相悦,聂思思跟赵怀安姑且也算是情投意合,却都是不得圆满地在一起。
“姐姐的表情好悲伤,是碧桑说错话了么?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明明秦大哥喜欢的是云来姐姐,都是碧桑的错……”顾碧桑看着神色怅惘的云来,手足无措地解释。
“瞎说,我交过你很多次了,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不要总觉得对不住别人,再说了,我现在既非自由身,也无心于秦公子,你们俩若是在一起,是再好不过的了。”云来温言宽慰碧桑。
碧桑茫然地点点头,心里却生出欢喜来,只要云来姐姐不生她的气,她便能少些愧疚之心,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努力去抢属于姐姐的幸福。
思及卫延华,云来敲敲脑袋,问向碧桑:“你江湖上的朋友多,帮我查查,在京城郊外活跃的土匪,都有哪些帮派,还有,最好能帮我查到,卫延华的底细。”
这件事搁在心里很久了,当初在郊外莫名其妙地被劫走,后来托卫延华照顾,又毫发无损地回来,她到现在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那日在皇宫里惊鸿一瞥地见到卫延华,总有种如坠云雾的感觉,直觉他绝不单纯。
“喔,好。”碧桑一一记在心里,对卫延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两姐妹正说着话,全管家过来,垂首道:“禀王妃,府外有位公子说是要来拜见王妃。”
“哦?”云来从吊床上跳下来,问道:“可知道是何人?”
“奴才看着面生,不识得,但见他器宇轩昂,问其身份,他只说是王妃的故人。”
云来听了,扬眉笑了:“快快请他到大厅,我这就去见他。”
全管家眉头皱了皱,仍旧是应声退下了。
碧桑好奇地问:“这故人是谁啊?”
云来摸摸碧桑的头,看着她一身的锦衣华服,那股草莽豪气的气质终是暂且被遮掩过去了,看起来也是举止端仪的闺阁千金,很是满意,“既是我的故人,也是你遍寻不着的良人,走吧,跟我去大厅。”
苦思了良久,仍是不解云来话中的含义,碧桑纳闷地跟着云来走了一段路,直至望见大厅里那衣袂飘飘的男人,她才惊喜地跳了起来,雀跃地扑过去唤道:“秦大哥!”
“秦某给玉珊公主、端王妃请安。”秦逸舟却拱手道,垂下头的那一瞬间,黑眸一径盯着笑容清浅的云来。
“秦大哥……”顾碧桑看着这样生分的他,兀自困惑着,一颗心疼的难受。
“秦公子不必多礼,随意便是。”云来拉了拉碧桑的衣袖,请秦逸舟落座,余光扫过大厅外面缩头缩脑的全管家,忍不住嘴角抽动,古往今来,从来没见过如此忠心的管家,她改日定要建议云无极给全管家发双倍俸禄。
“这里是王府,规矩不得不守,你不必介怀。”云来悄声对碧桑说道,示意她收起孩子气的神色。
碧桑意会过来,消沉的表情立刻隐去,又换上了大大的笑容。
“来京数日,上次在街头匆匆一会,还未能好好叙旧,此番前来,是特意告知端王府,秦家的生意即将扩展到京城来,秦某想要再跟王妃合作开铺。”
秦逸舟说明来意。
云来还未出声,碧桑立刻拍手叫好:“好啊,你们开了铺子,我就去店里给你们打杂。”
秦逸舟微微垂首,声音中含着宠溺之色:“让公主给秦某打杂,怎担当得起。”
碧桑却没听出他话中的玩笑意会,扁嘴赌气道:“那我现在就入宫跟皇上哥哥说,碧桑不要做公主了。”
云来扑哧一声笑了,秦逸舟眼里的笑意终于扩散至脸上,他抬起头来时,神色间尽是捉狭,碧桑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打转,跺脚道:“你们都欺负我!”
躲在厅外窥视的全管家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暗叫糟糕,这秦公子到底是何人,王妃见到他,比见到王爷还笑的开心,可惜现在王爷不在王府,不然定要禀报给王爷,让王爷多点戒备。
像全管家这样对主子鞠躬尽瘁忠肝义胆死而后已的人,自然是在云无极踏进王府时,便将白天的事情极尽详细地描述给了云无极听。
云无极的脚步未停,如全管家期望般地,径直去了云来的房间。
云来正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观摩着什么东西,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云无极在她身后站了许久,见她一直没意识到房中多了一个人,只好轻轻地咳嗽两声以示存在。
“蓉儿,等我明天拿到香料铺去,看见来买香料的哪家小姐出手阔绰又虚荣,便把这些东西卖给她,皇宫里的东西,一定很值钱。”云来以为身后的人是蓉儿,将自己心中小算盘和盘托出。
云无极俯身去看,只见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堆的镯子钗子,成色都是相当好,他哼哼两声,问道:“哪里偷来的东西?”
“什么偷?这可是皇上赏赐给碧桑的首饰!”云来立即反驳,忽然后知后觉地抬头来看,惊得她身子往后仰去,连人带凳往地上栽去。
云无极眼明手快,疾步上前拖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这才免去她摔个屁股开花。
云来姿势暧昧地伏在云无极的胸前,红着脸想要退开,却被他的长臂紧紧禁锢着腰,根本就动弹不得。
“皇兄赏赐给碧桑的首饰,怎么会在你这里?”云无极挑眉问,望入她如一泓清水般的眼里。
她支吾一声,老老实实地道:“碧桑想把这些东西拿去当铺卖了做酒钱,我想与其让她这样暴殄天物,还不如给我……”
“然后你就打着皇宫的名号,将这些东西卖给贪慕宫中珠宝的小姐们?”云无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娶了这么个满脑子生意经的王妃,感觉他这无限威严的端王府,渐渐笼上了俗气的金黄色。
“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对。”云来不服气地反驳。
他好笑地叹息一声:“若要外人知道,还以为本王是如何地穷,竟然还要王妃想方设法地去挣银子,我看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把这端王府都给卖了。”
她却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万一哪天我走了,你还追着我来要我把卷走的东西还你怎么办?”
云无极神色突变,一张如星辰般莹莹的面容弥散出阴狠之色,他环住她的力度加大,看着她因疼痛而微微蹙眉。
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道:“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要离开,我会立刻将你锁在王府里,你最好是小心点!”
云来眼里闪过泪花,暗暗恼着这男人说变脸就变脸,不迭声地投降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放在心里默默打算就可以了。
云无极手臂力道稍松,云来扬眸,竟看见他面上闪过恐惧之色,心里不由得生出柔情,心念一动,踮脚吻上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