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正做着梦,在梦里她一直站在一处陌生的渡口,河水又宽又急,四周未见任何船只,除了呼啦啦的流水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她站在那里又气又急,要去对岸找人,怕晚了就赶不上他了,偏生又无法渡河。
满头大汗的时候,就被一阵小声的啜泣声给惊醒,睁开眼来,房中的光线尚暗,天色未亮,云无极伸过手来谈谈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稍稍松了口气。
“你好好睡,我等下回来。”他说着,披了衣服下床去。
云来却也跟着坐了起来,睁着一双骨碌的大眼睛瞅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奴婢求求你了,你去看看我们姑娘吧,王爷再不去看她,恐怕就连最后一眼都见不到了。”
屏风外面似乎跪着个人,还是凝玉,云来约莫猜到是怎么回事,也不等云无极的回答了,闷不吭声地躺下,蒙上被子翻身朝里睡。
云无极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半晌才听见他道:“我去看看,等会儿就回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凝玉抹了泪,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声地道谢:“奴婢谢谢王爷!”
房门被轻轻掩下,云来翻身回来,房中已空,她睁大眼睛望着空气发呆,却是再无睡意,鬼使神差之际,竟然穿了衣服下床来,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往蝶落轩去了。
空寂的门口,云来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跨了进去,院子里依然是萧条的景色,跟她上次来这里,似乎差不了多少,哪怕它的主人已经回来。
才迈上台阶,依稀听见玉蝶妆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无极,你让我死吧,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云来俯身在床边,在纸窗上戳开一个窟窿,往里面看去,惊得她差点摔趴在地上,玉蝶妆的一袭白衣都染成了赤血色,她还手舞足蹈地拿着尖细的簪子要往腕上刺。
这个女人真的是对自己好狠心啊……刺眼的红色看的云来一阵眩晕,忙别开目光,望向云无极,他正拧眉看着玉蝶妆,诱哄的语气:“你记得我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把簪子放下来,伤着了自己就不好了。”
玉蝶妆一听见云无极这样说,手中的动作放缓,痴迷的眼神望着云无极,喃喃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云来看着云无极郑重地点头,一颗心如坠深渊。
玉蝶妆丢了手中的簪子,身形一晃,翩然飞进了云无极的怀抱,倚着他的胸膛啜泣着:“无极,还好你在我身边,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房间里的人儿你情我浓,云来在外面看的浑身冰冷,站起身来踉跄地往外走,正与捧着水盆进来的凝玉打了个照面。
凝玉一愣,忽然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和可怜,径直往屋子里去了。
云来抬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她抬袖抹干净眼泪,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蝶落轩。
回到房里哆哆嗦嗦地裹了被子,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蓉儿进来伺候她梳洗,却被她如死灰般的面容吓了一大跳,心急火燎地上前来问长问短,生怕她又病倒。
云来苍白着脸色,一声不吭,只是摇了摇头,抱着被子像丢了魂儿一样。
蓉儿急得六神无主之际,窗口传来一声巨响,有人破窗而入,吓得蓉儿尖叫一声,定睛一看,欣喜地道:“二小姐回来了!”
云来这才有了反应,失焦的眸子缓缓地对上顾碧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每次都跳窗子进来。”
顾碧桑揉揉摔痛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习惯了,忘了还可以走大门,算了,不碍事,我今天来,是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
看着云来总算说话了,蓉儿眉开眼笑:“我去给两位小姐端早膳过来。”
碧桑挥挥手:“快去快去,我正好饿得紧。”
碧桑没注意云来苍白的脸色,迫不及待地问:“王爷姐夫以前是不是还有个王妃?”
云来敛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碧桑道:“姐姐前些日子失踪,我急得不得了,偏偏我也惹了麻烦,等我脱身去寻你的时候,你已经回了王府了,我本来要来看你的,结果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云来莫名地有不安的感觉,顺着她的话头一问:“你发现什么了?”
碧桑神神秘秘地道:“那玉蝶妆根本就没死。”
“这个我知道……她现在就在王府里呢。”说到这里,云来就没好气。
“姐姐听我说,她当年是被一把大火烧死的,死了之后身体也化成灰了,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呀,是跟其他男人跑了。”
“什么?”云来大惊,捂住碧桑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顾碧桑唔唔乱叫了两声,拉开云来的手,“姐姐,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云来思忖了一下,冷静地道:“你把你知道的都仔细说给我听。”
顾碧桑见云来信了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说,凌丞相,就是那坏女人凌惜之的爹爹,他养了好多的江湖杀手,凌惜之从小爱慕王爷,王爷娶了玉蝶妆之后,她百般拆散不得,便使了个极其诡诈的法子。”
云来眉头动了动,静候下文。
“凌丞相竟然趁着王爷姐夫不在府里,暗中派人去侮辱了玉蝶妆,玉蝶妆不敢告诉王爷,任由那人一次次地去骚扰她,被凌丞相抓住了把柄,威胁她离开王爷姐夫,那段时间王爷姐夫很忙,也顾不上王府的事情,玉蝶妆怕自己的事情败露,一把火烧了自己的院子,跟着那坏人跑了。”
云来瞠目结舌,眉头突突地跳,竟不知其中细节这样曲折,想起玉蝶妆被侮辱之后,是怎样地惶恐着云无极会嫌弃她,会休了她,一时之间,竟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我听朋友说,那坏人生的还算好,就一个小白脸,会些功夫,专门帮人打架挣些小钱,他领了凌丞相给的一笔银子,带着玉蝶妆远走高飞了,时间不到两年,便将手头的银子挥霍一空,游手好闲又不思悔改,玉蝶妆跟着他久了,他便倦了,仗着一副好皮相勾三搭四。”
“那坏人有一次勾搭上了一个土匪头子的娘子,被那土匪头子发现,恼火之下直接把这对奸夫****杀了,一看玉蝶妆生的貌美,便将其据为己有。”
“土匪?”云来隐隐嗅到了什么,“跟我上京时,挟持我的土匪有关系吗?”
顾碧桑眼睛一亮,“姐姐好聪明,就是那群挟持你的土匪!”
“是玉蝶妆指使人绑架的我?”云来一诧,那这事又跟卫延华有什么关系?
顾碧桑把玩着头发,想了想道:“八九不离十,我看,她是看王爷另娶,心里酸,才想要加害姐姐,不过好在姐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那玉蝶妆是这么回来京城的呢?”
碧桑打了个呵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窝子土匪都散了,我那朋友就是其中一个土匪,他跟我说起这事,说个个大概,我才起了心托朋友去调查,土匪帮散了之后,玉蝶妆也消失不见了。”
“然后,我突然听人说她回到王府来了,于是紧赶慢赶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