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贤祖将水倒在勺子上,喂着崔智恩,眼底,满是柔情。
小刘下了楼,依旧在做他的打扫,前台里的出尘正好对着镜子化妆,她的镜子无意之中映入了一张脸,那张脸,有些衰。
那是小刘的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涂口红时,她在想,今天这小刘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愁眉不展呢?她试着说了几个笑话,可,小刘依旧闷闷不乐地。
“小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出尘对于小刘的家事很了解,只因他常常把他的家事挂在嘴边,像什么昨儿妈又催他找女朋友了,又或者让他辞职去找他从未见过的老爸……小刘摇了摇头。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姐帮忙的,你只管说,只要姐做得到……”以前,他们在一起常常开玩笑,说什么如果他妈再催他就让她就去冒充他女朋友骗骗她妈妈,免得她老人家一天到晚操心伤神,而他,也说了好的。
现在出尘想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事呢?
小刘抬了抬头,几次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终于,他对着正在思索的出尘说道:“出尘姐,我想请几天假,可以吗?”
“请假?”
“是的。”
“不会是家里真出了什么事吧?”
“没事,你放心,就几天而已,很快的。”
“那好吧,快去快回。”
小刘请假,并不是回家,他只是去完成他的特殊使命。小刘的名字要刘传东,由他母亲一人养大,从小,他就没有见过父亲,只知道父亲给他留过一本书,那是一本很旧的残书,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将它当宝贝一样地看待,上面醒目地写着两个大字:医者。
何为医者,就是医生,与医术相关的职业,可是刘传东的父亲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世上有一种东西,不是医术本身,又或者,药草可以治愈的。
他认为,真正的医者,是人心,还有,神秘的力量。(至于那种神秘的力量,他到死都未解。他始终相信,只要人类掌握了那团神秘的力量,人类将不再对死亡产生恐惧。)
此前,关于人类存有的植物人,也就是活死人,他父亲在那本医者中都有记载,他说,他曾治愈过一位植物人,只是,在那之后,刘传东的父亲就在这世上消失了。
那时,他才三十岁。
那么父亲到底去哪儿了呢?他给自己留下医术,是因为他知道他本身就要离开了?还是别的原因呢?
可是,为什么那本医书到最后,却看到父亲欣喜的文字,他是,发现了那团神秘的东西,所以追逐它而去了吗?
另外,父亲除了给他留下那本医书以外,还给了他一个八卦锁,据他母亲说,父亲曾说过,在他将八卦锁解开的同时,就是他与父亲相认之日。
此前,当他看到崔智恩晕迷不醒时,他便想到了当日父亲传给他的那本医书,或许,这世上,只有他才可以治愈活死人,与其说他是为了救崔智恩,倒不如说他是为了他的母亲。
刘传东回到家以后,便一直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房间,他妈之前叫了他几次,他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现在,他的手上正好拿着父亲送给他的八卦锁,现在他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把这个八卦锁打开,他要证明自己的父亲还在这世上,他要将他找出来,想问一问他,当年,究竟是什么原因至死他抛妻弃子。
不光是因为见了1106号的房客昏睡不醒,更重要的是,他母亲这些天来,有些神志不清,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是越来越严重。
他曾哄骗母亲到医院救治,可是,医生居然查不出来她是患了何种病。
也许这世上唯一可以救母亲的人,便只有父亲了。
心中有一个信念以后,刘传东便更有理由打开手中的那串八卦锁了。只是,每次眼看着手中的八卦锁就要解开,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又未解呢?
“东子,该吃午饭了!”妈在外面又连续叫了好几声。
刘传东抬起右手上的怀表,时间定格在早上十点钟,母亲这时又犯病了,他不能做事不管,于是打开房间。
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母亲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之上。
“东子,现在晚上了吗?”坐下后的母亲居然又开始胡言乱语。
刘传东没有办法,只得把八卦锁拿到沙发上来,一面看着自己的母亲,一面解父亲留给他的八卦锁。
看到儿子后的刘传东母亲,居然开静多了,当她看着刘传东未解开那串八卦锁时,突然,她从他手中夺了过去。
刘传东刚要指责母亲,没想到,母亲居然温和地笑着看着他,而她手中的八卦锁,居然开了。
“妈,谢谢你……”刘传东怀着感激的眼泪看着母亲,就在刘传东从母亲手中拿过那串八卦锁时,八卦锁居然人中间频频断开。
而所断之处,正好落下一段红木。
对此,刘传东很是不解,他不明白,当年父亲给他留下这样东西到底能说明什么,他更不明白,父亲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随着红木的增多,又看到眼前的红木并不是出现为一个形状,刘传东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在学校玩儿过的一个游戏。
拼图。也许父亲所要表达的意思,就在红木组成的画面上吧。
想到这里,刘传东开始费神的拼起图来,而母亲,依旧安安静静坐在他的身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仿佛一切又回到他小的时候。
拼图三十分钟就已经完成了,至于刘传东为何这么会拼图,原因很简单,上小学时,他曾在校举办的拼图游戏中拿过冠军,别的不地,但拼图,就像是手到擒来,没有一点难处。
也许当时的母亲教他拼图是无意,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于是刘传东顺利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临近出发前,他将母亲拜托给小姑姑。而他自己,则根据拼图的指引,去了灵隐寺。
据说,父亲现在就住在灵隐寺,当年,他追着那团神秘的东西到了这里,那团神秘的东西也就消失了,而他父亲一直认为,那团东西,就在灵隐寺。别人都说他是个疯子,但他偏偏不信,执意如此。
后来,他成了灵隐寺里有名的疯和尚,而他,也不忌讳,依旧潜心研究医学,他总认为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会亲眼看到那团东西。
有时候寺庙里有僧人病重,别人治不了,送到了他这里以后,却总能做到手到病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寺里的主持另外给他派了间屋子,虽说他脑子有病,但他心不坏,于是就这样住下了。
没想到,一住就是二十五年。
刘传东打自己家里出来以后,便乘车到了灵隐寺的山脚,由于车子不能上山,于是他便改成步行。
林子里的温度相较于城里的温度来说,有些冷,但是因为刘传东一直在做着运动,于是,他并不觉得冷,反而有些热火难当。
沿着青石阶上行,大约走了两千米以后,刘传东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于是停下来歇息一下。
而这时,正好有山民挑着柴禾下山,话说,虽然这是个文明的都市,可是,这世上,并不是就没有用柴禾烧饭的居民,哪个城市都不例外。
正好,他现在有事要问。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礼貌性地一问:“这位乡民,请问,你可知道,这去灵隐寺还需要多长时间呢?”
那乡民突然被叫,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方才指着另一条小道说:“如果你打正道走,起码要个两天,可是,要是你打小道走,只要半天就到了……”
“两天?”刘传东在心里想,此次出来,他什么都没带,更没有想过要在山里头过夜,如果走正道,那还真是耽误时间。
走小道,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走,于是再次问道:“请问,您可知道那小道怎么走呢?”
“走小道,很简单,你只要沿着有芭蕉的树走,只要半天时间,你一定到……”
“芭蕉树?”
“没错,具体为什么我现在没时间解释,我得马上下山了,祝你好运……”那乡民说完,马上背着柴禾一摇一摆就离开了。
乡民走后,刘传东再次考虑万分,最终决定,就照那乡民的话做,沿着芭蕉树走,刚开始,沿路之上杂草迷乱,没想到,大约走了一百米左右,居然发现,里面,又是另外一片天。
如果不是有急事找父亲,刘传东想,他一定会留下来,好好欣赏这一带的美景。
渴了,就喝自己随身带着的矿泉水,饿了,还可以顺便摘几个芭蕉来吃吃,人生,真是妙哉。
由芭蕉树组成的小道除了路是泥巴路以外,其它的都不是问题,他在心里值得庆幸地是,这些天都一直没有下雨,如果真是下雨了,他想,现在的他,一定会满身狼狈。
可是,越是离灵隐寺近了,他的心,就越是忐忑不安,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他还认得自己吗?
他会不会闭门不见,又或者,再离开他与母亲呢?
母亲盼了这一天二十多年了,到她病入膏肓还依旧如此,父亲,在我心中,是个神圣的职位,可是,却缺席了我的人生二十五个年头,我有必要认他吗?
刘传东一面走着,一面想着,他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危机,一只利箭以每秒百米的速度正向他的方向驶过来。
等到他看见时,已经晚了,因为箭不偏不歪,正好射在了他的心脏之处。
头一阵晕旋,眼前突然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等到他能听到声音时,他听到的,是长老的谴责,以及众人的“阿弥陀佛”之声。
刘传东知道,他来到了灵隐寺,他真的做到了,只是,他能听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因为接下来,他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再接着,他昏死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上一次好运,他什么都听不见。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有五十多岁,头发很长,被竖起。今天,突发奇想,他本想射几个芭蕉来吃吃,谁知这小子运气怎么会这么不好,偏偏就被他给射到了。
也不知这小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如果今天是被别人射到,他准得一命呜呼,而他,可是这寺里的神医,他最终,还是被他救了,只留下心中的一道疤痕。
如果此刻刘传东可以醒过来,如果当他知道射伤他与救活他的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的时候,他又该做何感想呢?
“妈,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儿子,妈,儿子舍不得你……”刘传东在梦中轻声低语。
刚刚走到房门口的父亲听到此句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叫了母亲后心痛不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