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头的一些事,程楠过了两日才闲下来。
本是打算在家里歇一天,他又不经意想起了那串莫名其妙送来珞子,倒是可以去看看到底是哪位姑娘这样子别出心裁的和她玩儿花招。他同时是真的好奇这姑娘如何心灵手巧,竟然能解开这连环节,倒也真的算德上是聪慧了。
程楠一个人散着步到了这个最花楼,这醉花楼是这城里极为热闹的地方之一,若是晚上,这条街上都是张灯结彩的,似乎每天都在过节似得。但是现在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这街上只有一些小贩在叫卖着,醉花楼前也只有几个奴仆清扫着台阶。
程楠顺着台阶拾阶而上,立刻有一个奴才带他往里走。这醉花楼虽然是做白天的买卖,但也是知道上门的钱哪有不收的道理。程楠顺着里面旋转的楼梯走上了三楼。一般的顾客来了,也只是能在一楼大堂内的大舞台上看看,绕着大堂的一溜儿房间,是这醉花楼里长相尚可的姑娘陪客的地儿。若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便可以到二楼去,虽只是一楼之差,这一层却特意为着花魁之类的绝色美女留着。而这三楼,是这醉花楼的精华所在,至少程楠和陆傲之是这样以为的。这一楼上是醉花楼从各地搜索而来的极有天赋的乐师和能歌善舞的女子这些姑娘或许并不漂亮,但都是才艺绝顶,就是与宫中的乐师比也丝毫不逊色。而这些姑娘,只可以下到二楼表演,最为顶级的,甚至连三楼也不会下,只是在三楼弹奏歌舞,想看的达官贵人,也只能来三楼欣赏。
程楠就是正在往三楼去。
这三楼还是曾经陆傲之带他来的。陆傲之喜欢这里纯粹是因为看舞蹈、听曲的时候端来的美酒实在是可以算作京城一绝,。不过这么几年看下来,程楠也并不认识几个在这层楼上的舞姬之类。一是这楼上的舞姬都是深居浅出,二则是因为他并没有兴趣认识这些人,虽然他挺喜欢她们的技艺。她们对他是没有用处的。
程楠之所以直接来三楼,是因为他暗地里查了一下,这玉上的醉花楼专属花纹是只有三楼女子才能用的款式,期间的勾勒起伏都是大有讲究的。想必是送玉的姑娘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不过他又为何这样子大费周章呢?程楠找个座子坐下,将那珞子拿给给他送上茶水的侍女来看,那侍女接过去看了看,说道:“这玉上的花纹看起来倒像是醉玉姐姐的,只是……醉玉姐姐是从来不把自己的东西送给男人的啊!不知为何这玉在公子的手中呢?”程楠润了一口茶,吩咐道:“你讲这咯子给那你说的姑娘呈过去就好,他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到了我手里的。”那是你疑惑的捧着珞子落下去了。程楠一边抿茶,一边惬意的看着四周,这四周的墙壁上刻了许多壁画,看起来倒是极为有趣儿的。
不一会儿,那姑娘就回来了,回话道:“姐姐说让您先等着,等一会儿就自见分晓了。”程楠不由心下疑惑,但也算是闲来无事,况且有歌声舞蹈相伴,再等一会儿也无妨的。程楠想着便静心品起茶来。
三楼可以望到这醉花楼后面的一小片台子,这是姑娘们练习歌舞的地方。有几个姑娘正在下面的亭子里练着功,莺歌燕语,倒也热闹。这将是今天晚上表演的曲子。程楠一边听着,一边抿着茶,这曲子用的调子是故意用的欢快的节奏,然而总是使程楠想起不一样的感觉。跳舞的是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看这身段,应该是一个练家子。
月色渐渐地笼罩下来,程楠从略显灰暗的窗外转回眼光,有些惊讶地发现了一位白衣的女子竟然坐在他的对面。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女子。这女子的相貌令人不敢恭维,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几乎没有神采,脸颊上几乎没有一点色彩,衬着那身衣裳,倒像是女鬼一样。她突然笑了一下,轻轻抿了一下嘴唇,低下头用茶水湿了湿唇。抬起头坦然的看着程楠,她看程楠的时候,就像眼前并不存在这个人似的,直直的穿透过去。程楠刚想问她可是那位醉玉姑娘,旁边侍茶的小丫头恭敬的叫了一声:“洛真姑姑……”在这醉花楼中,调教姑娘们跳舞练歌的被叫做姑姑。程楠沉下气来看着这女子,那女子让小丫头端上一碗药汤,一边要用药匙搅着,一边淡淡地说:“你拿的那块玉是我送去的。”“刚刚有人说那是一位叫做醉玉的姑娘。”洛真轻轻笑了笑,略带些惆怅的说道:“那姑娘前些日子被楼里的掌事赐死了……她本是我手下的人,这玉就到了我的手里。”程楠晓得这楼里的规矩应该是不能再问了,那女子却又说道:“想来她是我这里唱曲子最好听的姑娘,却因为爱上一个男子落得这般下场。”说话的时候,本来是极为瘆人的事情,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醉花楼中赐死可不像是说的这么轻松,那叫醉玉的姑娘不知受了多少苦头,洛真说起来却极为平静,不显得冷血,那略带些疲惫的声音倒像是看过无数这样的事情,已经看破这一切,所以疲倦。程楠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周围突然忙起来的侍女们,淡淡说道:“这时间本来就多可惜之人、可惜之事。”那女子轻轻颔首,表示赞同。“不过,姑娘为何给我那玉呢?此玉与这里寻常女子佩戴的玉形状不同,想必是经过打磨的,费了不少功夫。”洛真看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你也真是……我都给你讲了那个事情,就是告你,这玉是由一位爱慕你的姑娘送与你的。”
不知为何,程楠觉得这姑娘一定不是洛真。“是你们这楼中的姑娘?”“不是。”洛真沉默了一会儿,“你很注重身份?”“我这等身份,就算我不在意,我的家族也会在意的。”程楠这话倒是答得坦荡,“何况,我在意。”一时两人都陷入沉默。过了一会,洛真起身说道:“想是你要找的姑娘已经来了,我去告诉她来见你。”说着她就隐入屏风后面,一个姑娘似乎是得了吩咐,取了酒来。等那姑娘斟酒的时候,又有几个抱着琴的女子走了进来,一溜排开,这当口,程楠就见到了从屏风后面出来的徐芊芊。
这世间的颜色,就属这红色最难驾驭。一不留神,不是俗不可耐,就是浪荡不堪,徐芊芊穿这个颜色确实独具一格的张扬妩媚你又不失霸气自然。程楠见过的女子里,能将这一身红衣驾驭得这样完美,当真没有几个能超过她。她一从这屏风后面出来,程楠便知道,送玉给他的女子定然是徐芊芊无疑了。他看着她神态自若地走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眼睛盯着那几个已经开始弹奏的女子。从程楠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很长的睫毛时不时的颤一下。那眉角分明是画过的样子。前几次见她,倒并没有注意到什么首饰,今日仔细看,她的发上有一只深紫色的琉璃簪,一些零星的碎玉落了下来,紫色本就是极其迷离的颜色,这样子看下来,倒真的是如梦如幻的感觉。程楠偏回头,也看着那些奏乐的女子,淡淡说道:“何必这样子来约我。直接说啊,直接说岂不是更好。”徐芊芊却说道:“你晓得这首歌的名字吗?”程楠听着就是今儿个下午他在后院听到女子们练习的曲子。徐芊芊又说:“这曲子叫做翩若曲,配着这曲子还有洛真姑姑制造的一支舞。”程楠点点头,徐芊芊瞟了他一眼,转身叫了一个侍女过来,告给她说叫婷玉来。
程楠暗暗思付:这婷玉可是据说这京城中跳舞最为好看的舞姬之一了,找她来跳支舞,想必一定是极其动人的一支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