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离去劝君昭答应和亲!
当君曜告诉非墨曦他已经有这样的安排,非墨曦完全不敢相信。
原来,高高在上的帝王,还能用这种手段。
然而,不管怎样,非墨曦也觉得,若事已至此,对于君昭而言,白离的话,比任何人都有用。
可是非墨曦也担心,其中蕴藏的危险。若白离在规劝中,二人摊开心迹,决定至死不渝的话。恐怕事情会更加棘手。
“白离不会这么做。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我了解他。”君曜似乎不曾有这样的担心。
“为何,他为何就不能为爱情勇敢一次?”非墨曦没有君曜这般笃定。
“他知道他得不到。就算再努力,他也得不到。所以,他一早就没有过这种奢望。不然,他不会呆在君昭身边那么久,都没有任何表露。”君曜道。
非墨曦才明白,原来白离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没离开过君曜的视线。“你有派人监视他?”
君曜摇了摇头:“我登基没多久。你认为我做皇子的时候,会派人监视一个对政局毫无影响的琴师?”
非墨曦不懂:“那你怎么这么清楚?”
“因为……他是另一个君皓。”君曜这句话,更加让非墨曦摸不着头脑。
“为何与君皓有关系?”
“我与你说过,君皓的性格,是在母后一步步算计的影响下形成的。而白离的性格,是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引导出来的。他……是我的试验品。”君曜的语气没有半分感情,从小这便是他的一门很重要的课程。如何控制人心。
“你们,便将人当做一个个宠物加以驯服么?”非墨曦已经出离了愤怒。
“不。白离的命,算是我救的。没有我,他早就死了。所以,他选择无条件听我的。”这也是为何君曜可以对其随心所欲的原因。
非墨曦只觉得浑身发冷。这皇宫里的人,恐怕都逃脱不了这种豢养。原来白离的性子,并不是如同外人看到的那般淡泊。而是在被人有目的性地灭掉了那种天生的灵性。
非墨曦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连告别都没有,便如逃离般离开了君曜。
这样的君曜,太过可怕。并不是非墨曦所能了解的。她不该对这样的人,有所同情。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君曜在她心中还重不重要。
君曜一个人孤站在原地,他本不打算告诉非墨曦这些。他知道非墨曦对这些灭绝人性的东西感到厌恶。可是,他感觉得到,非墨曦对君昭之事,还存在着幻想。
君曜担心为了她心中的那种美好,非墨曦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到时候,君曜可不好收场。
若非墨曦真的暗中相助他们私奔,不仅君昭和白离逃不过责罚,恐怕非墨曦也收到牵连。
所以,让她彻底死心,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让她不要再存幻想。
而君昭那边,白离应该已经与她见面了吧。
三公主的寝宫,白离已经在琴房等待了大半个时辰。
白离在琴房里,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摆设。以后,恐怕这里就要被闲置了,再也不会有人让他来这里教琴了。
君曜的话依旧响彻在耳畔,“我要你劝君昭答应和亲”,这个声音如带着魔音,让白离每次回想起,就一阵眩晕、迷惘。
他不愿意这么做,更不希望君昭远走。可是,他却依旧坐在了这里,顺着君曜的意思,说服君昭和亲。
他的懦弱,恐怕让知道的人,都会不耻。可是,在无力扭转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屈服。
他没有勇气用命去争取,更不舍用君昭的余生去堵这注定输的命局。
君昭终于出现在了琴房门口,看着静坐的白离,本努力调好的思绪,却差点再次崩溃殆尽。努力勾起一个笑,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白离起身:“参见三公主。”
“白乐官,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太想练琴。”君昭装作身体抱恙,或者,不需要装,她最近的精神状况已经很差了,进而影响了身体状况。所以就算是在琴房里见白离,她也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衣服,闷得自己都有点难受。
“还请公主身体要紧。”白离关心道。心中有话,却再也说不出。
君昭一笑,表示感谢。看着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突然尴尬至极,沉默愈久,白离心中越是慌乱。
“皇上,昨日召过臣了。”白离终于开口。
“皇兄,找你有什么事……”君昭心中一怔,却装作不知。
白离如在述说一件喜事般,又似对自己的嘲弄,挂在嘴角,道:“皇上告诉臣,公主即将远嫁。”
听到这句话,君昭一直镇定的样子,终于随着目光的涣散,面露哀伤,“你知道了……”
“恭喜公主。”白离的任务,是说服她安然出嫁。
“你真的觉得这值得恭喜么?你认为我嫁过去会幸福么?”君昭看着白离,心中悲恸。她喜欢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啊。可是他却说“恭喜”。
“赤金太子,虽然臣未见过,但听闻也是人中龙凤。三公主嫁过去,一定是个美满的归宿。”白离依旧夸赞着那个未谋面的人。那个人就要把他心中一直念想不敢言明的人带走了。
“白离。到现在,你都不明白我的心意么?”君昭一直不敢问,她怕自己公主的身份给他太大的压力,也怕结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三公主,不愿意?”白离假装诧异道,心中再也坚持不下去。
“你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么?为何我总是看不透你的心思,我今天便亲口问你,你是否喜欢我。只要你点头,我誓死不嫁。”君昭再也无法等着白离表态了,今天再不问,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离听闻君昭的肺腑之言,虽然亲耳听到了这个答案,可事实却由不得他有所表现,他不想将两个人都推入深渊:“三公主,臣只是一个小小乐官,不配三公主如此厚爱。”
“这根身份无关。我喜欢你,从你第一天教我弹琴,我便爱上了你。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知道我给你的,只会是巨大又无形的压力。那时候,父皇也一定不会成全我和你。所以,我一直藏着这份感情。我以为皇兄登基后,我可以求他让我们在一起。但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君昭说着说着,便已经控制不住眼泪。
为什么,她只能做一个女人,只能屈服,无法争取。
“三公主,恕臣斗胆。虽与三公主相见频繁,却都是以乐理沟通。心知三公主蕙质兰心。臣从未想过能得到三公主的芳心。今日听闻三公主要嫁与赤金太子,路途遥远,形单影只。心中也颇为担忧。但是即闻,赤金太子心怀仁义,且对公主一见心倾,心中又安慰了几分。只愿公主此去,幸福平安。臣在心中定默默祈祷。”白离也不知自己这个时候,为何还要说这种违背良心的废话。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告诉她一切吧,告诉她,她早已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如果可以,你愿意抛弃一切,与她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比翼双飞。”
那个如心魔一般的声音,让白离在说出这些话时,更加痛苦万分。
可是,他更加不敢告诉君昭自己心中所想。那只会让君昭不顾一切铤而走险。
皇上既然要他来规劝君昭,这无疑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虽然当时君曜语气缓和,可其中利害,分明是“若玩不成了,便提头来见”的没有退路之事。
君曜首先便在装作无意中对他下了杀招。
而且,对于君昭,若她真的做了无法挽救之事,恐怕君曜也不会留情。
白离必须保护住她。
只有远嫁赤金国,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已无更改。
“你真的这样想么?”君昭没想到会是这个她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白离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她一切都是自作多情。就算她执意不嫁,也不会得到半分同情。
其实,她只想要一个自己期待的结果。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已注定的现状。但是她多么想白离告诉她,他也一直爱着她。
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爱慕是值得的。
之后,她才可以无遗憾地远赴赤金。
所谓的“誓死不嫁”,不过是想迫切知道白离的心中所想。真的那样做了,恐怕君曜会对她,特别是对白离,处以极刑。
她如何忍心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样也好。她死心了。
“好。多谢白乐官今日之言。君昭谢过白乐官的祝福。待到赤金国来迎接,君昭便随他们而去,永不还朝。”君昭一字一字地,说给白离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似乎还不够表达出自己的心死,看着低头不语的白离,君昭只觉得万念俱灰,猛地拾起旁边桌上的剪刀,便朝自己最爱的那把琴的弦线伸过去!
几声脆响,冰冷如锋的琴弦瞬间断开,而弹跃了起来,划过君昭的脸颊,扫出了几条红印。
白离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那把琴,是白离寻遍江山万里,才找到送给了君昭,君昭几次三番说过这是她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可是,今天,她亲手毁了它,“君昭今日便断弦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