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石室当中,戚鸣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着检查元问的尸体,风四面色冰冷地站在一旁。待到戚鸣检查完尸体抬头看向风四还未开口时,风四便先一步开口:“是我做的。”
虽然事实已摆在眼前,心里也早料到确是如此,可当风四亲自承认后,戚鸣还是不愿相信,颤声道:“怎么可能?”
风四原对戚鸣有不少好感,此时看到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稍有不忍,出声道:“他要杀我,我自然反击,不敌之下,忽然失去意识,再清醒时便已经这样了!”
“那你可知,另两位太上长老也已同时遇害?”戚鸣似是没有听到风四所说,接着反问道。
“什么?”这下却是风四陷入震惊当中,“另两位长老?难道是相邻院落中的那两位?”
显然,元山、元灭两位的身死,风四完全不知情,但风四却隐隐觉得,可能也是因自己而死,击杀元问之前,曾有另一股强大的意境力量存在,但之后却再没了声息。风四本就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原来是死了!
难道这三位太上长老是三体一命?
风四自然不知其它两人身死是因那三魂系于一体的石刻被自己所毁导致。先前之所以会毁了那石刻,完全是血晕状态下身体不受控制所为。
此时虽然不明白另两人为何会死,但也觉得除自己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于是当戚鸣说完,也只是愣了一下,便默认了。
“当真是你?”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风四竟然承认了!戚鸣心神巨震,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风四是什么境界,他很清楚,当初在对付青峰四鬼时风四的样子明显已经是极为吃力,再无厉害手段的可能。而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宗师境圆满境界的太师叔的对手。更勿论将其击杀、并且隔空击杀另两位更为厉害的太师叔!
此时,戚鸣并不知晓石刻的隐密,以为另两人身死是风四某种几乎惊世骇俗般的手段所致。
事实上,此刻的朝山上下,已再无一人知晓石刻的隐密。此石刻乃朝山立派根本所在,除历代掌门外,就只有看守石刻的太上长老知晓。现掌门横死、三位太上长老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弊命,根本就没有机会将石刻的秘密传承下来!
而朝山上下,也只有各院执事对密室中的石刻还算有一些模糊的听闻,不过也只限于石刻乃本门功法图谱,具体是什么样子都未曾见过!于是根本不会联想到魂命相系方面。此时太上长老已死,倒也没人去注意这几块石头!
大师境初期击杀宗师境圆满一人、格空击杀两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发泄了一阵,戚鸣的情绪很快恢复过来,背起元问的尸体,向风四低沉说道:“既然如此,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与我去见各位师叔师伯吧。”
风四早料到有此一刻,自身的状态虽还未调整到最佳,但也已达到了八成多,而且境界还有提升,总算不错了。此时也不多讲,当先戚鸣一步向密室外走去。然而,心中却并不像面上那般轻松!
前进的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头一般,整颗心正随著往前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沉陷下去!
即将面对的,有可能会是整个朝山的碾压!
先不说朝山上下成百上千的弟子,光是那几院执事,个个都是宗师境的强者,自己就算凭着飞鱼剑之鏠锐、身法之奇妙也仅仅能与一般宗师境一争高下。若是碰到厉害点的角色,还想脱困而走,除非连续施展《落云斩》中的招式,并且动用二段异化之力。而一旦这样,自己必定元气大伤,却也不一定就能冲得出去!此战不可避免,却又着实没有把握!
密室外的大厅之内,朝山各院执事面色沉重地等候著,随著一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临近,风四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众人冰冷的视线当中。
虽然众人心中早有猜测,暗暗认定风四便是凶手,但一想此事,心中便炸雷般烦燥,大师境初期击败宗师境圆满的高手!这实在过于匪夷所思!简直不可能!无论他动用了何重惊天动地的秘法或利器,都不可能!
正当众人各自犹疑不定时,戚鸣背著元问尸体的身影突兀地出现了!
厅内厅外所有朝山门下,当看到戚鸣的身影时,都呆住了!刹那间脸上浮现的表情比戚鸣还要难看无数倍!
戚鸣低头头,不敢看众人的目光,心中的惊涛骇浪全都憋在喉间,无法发出哪怕一点点声音。面上一脸死灰之色,颤动著,将元问的尸体放在古月河身前,然后无声地跪倒下来。
戚鸣跪下的一刻,整个厅内厅外再无一人有任何动作,仿佛全都石化一般。包括风四,也是脸色冰冷地立在一旁!
场面静得可怕!
这半天之间的压抑气氛也似到了极限!
只是一个刹那,却仿佛过了千年万年之久!
“三祖!”
一声悲呼自原先守在元问密室门口的童子口中发出!同时其身躯猛然间朝元问的尸体跌跪过来!
眼前所见早已超出了这位守门童子的认知极限,朝山中最顶尖的三人之一,几乎是不死的三祖,竟然变成了一具了无气息的尸体!
随著这一声惨呼,众人似才于那种震动灵魂的痴呆中恢复过来,脸现悲苦,纷纷跪倒!
先前,元山元灭之死,众人不是不跪,而是心中有更大的担忧,来不及去跪,此刻明确元问已死,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告破灭,悲痛绝望之下先是一惊,之后才意识过来,彻彻底底地跪了!
不只是因为三位太上长老之死,更因为宗派传承中重要的一环突然断绝!
而且,突然损失三位修得意境力量的宗师境圆满高手,朝山实力大减,从此没有了跻身大派的一大凭仗!朝山立派以千年来,从未有过的虚弱!
痛哭声一片!
似乎没人去关注唯一还站在角落风四,但风四明白,一场暴风骤雨马上就要降临。
先前,待戚鸣自后厅出来时,风四只是往旁边挪了几步,让戚鸣通过。之后便一直立在原地未动。
此时,朝山众人虽然看似乱成一片,似乎给了风四冲出去的机会,但只要风四一动,立即会引来众人疯狂的攻击!
风四深深明白此点,所以仍然未动!
众人虽然在哭,但整个厅内的气氛却更加压抑起来!
许久。
悲恸的哭声渐止,戚鸣再次朝古月河拜下,哽咽道:“弟子不孝,误将风四带领上山,使得师父、三位太师叔相继遇害,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万死难赎!不敢奢望宗门原谅,只盼能留下弟子朝山之名。”
说著,反手抽出一只短匕,就朝著自己的心口刺下!
“愚蠢!”
古月河暴喝一声,同时单手一弹,将戚鸣已刺入胸口半分的短匕弹开。
戚鸣脸现惊惶,继而无奈,再而狠辣,不顾胸口鲜血直流,抓起弹落一旁的短匕快捷无比地直扑风四而去!
戚鸣看似凌厉的一击,在风四看来却是空门大开,如此扑来,分明就是寻死!可风四不忍!
且不说当初在对付青峰四鬼时的援手,光是后来柳西风身死、戚鸣仍然对自己的一片信任,就值得结交这样一位朋友!此时又怎能对朋友下手?更何况这位朋友还是被自己所连累!
一击被风四闪过,戚鸣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喝,转身又是一击,此时已现出疯狂之意,就算是厅外的低阶弟子也已看出来,戚鸣是在寻死!
戚鸣该死!
难道不该死?
要不是他引来风四,柳掌门会死?三位太上长老会死?
此时多数朝山弟子都是如此想法,恨不能戚鸣立即就死,以洩心中之恨!
而各院执事以及各院真传弟子等有限数人,在看到戚鸣的寻死举动之后,则脸上表情複杂,有同情、不忍,也有无奈、苦涩。
戚鸣原是掌门大弟子,炼体境界不低,为人又随和,向来在朝山上下都有不错的人缘,也深得宗门器重,谁想,只因误识风四,短短几日,竟落得如此下场!
因一人之故,使得掌门遇刺、三位太上长老遇害,宗门实力大损,这样的罪过放在任何一个宗派,都是不赦的大罪,何况戚鸣还是掌门大弟子!
戚鸣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