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闻言立即向风四与黄艳儿拱起了手,道:“今日是兄弟们鲁莽,让姑娘受惊了。”说完,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瓷瓶向黄艳儿扔了过来,接着道:“此物数日前取于另一处秘境,对咱们兄弟没什么用处,不过对姑娘倒是极为合适,算是兄弟们的赔礼了。”说完之后之后,也不等风四回应,立即向众人招了招手,九十九位黑衣人影便一下子四散而开,很快地消失在草原之上。
“咯咯!”
黄艳儿刚将黑玉化天盾收起,才一接过瓷瓶,立即惊喜地笑出声来,风四朝那瓷瓶看了看,发现瓶身之上刻着三个小字:养颜丹。
原来是可以令人容颜永驻的丹药,难怪黄艳儿会乐成那样。这种养颜丹也算古丹一类,如今修行道上虽然也有美肌丸、玉容丹、驻颜丹等大受女修欢迎的丹药,但那品质却是比养颜丹差了太多。有了这一颗纯正的养颜丹,黄艳儿当会省了不少花在保持容颜不老上的功夫。
待黄艳儿开心地乐得够了,风四才提醒其应该继续赶路。从草原神树位置到黑水城仙宝阁,大概还有三五日飞行的路程。以风四的意思,这些黑衣人虽然暂时退去了,但难保不会反悔再找黄艳儿的麻烦,于是决定待其安全抵达仙宝阁后,再自行离去。
黄艳儿此时心情大好,不但将上次遗留之物取了出来,又意外得了这一颗养颜丹,若是再有风四全程护送,此行便算是圆圆满满了。而她本身对于黑衣人也有极大的顾忌,于是自然地同意了风四的做法。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之中,风四便心惊肉跳地做了一回护花使者,不过一路上这使者却着实被花儿**捉弄了个够!
到了黑水城仙宝阁之后,风四未做停留,再次返身回到了草原神树之下,准备再去探一探那神秘空间,他总觉得,这里还有未被发掘的地方,且这地方必定和自己这个主尊传人有关。
而在与黄艳儿分手之时,风四还留下了一块无名凡铁,嘱托其帮忙找一位可靠的炼器师,试着炼化无名凡铁,先确认一下若要将其炼成剑,是否还有困难、或需要其它材料相辅。黄艳儿自然轻松答应,不在话下。
前后不到十天的功夫,风四便再次回到了神树底下。抬眼望着这历经无数风雨的通天巨树,开始一点一滴地回想起穆勒的故事。
日升日落,一连过了两日,风四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始终未曾动过。
第三日傍晚,风四正望着神树发呆,视线忽然被缠在枝条之上那些本已残破褪色、却在此时被夕阳染得澄黄一片的丝带所吸引,随着日落的继续,阳光的颜色不断加深,竟渐渐地显出一种血色。最终,在夕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之下的最后一瞬,所有的丝带都已腥红如血。
满树的万千丝带都成了血红之色,就如同穆勒的故事当中,那个天地尽被鲜血所染的清晨所看到的一样。那些丝带,本是为了祝福穆勒与卡雅的结合而被两族之人共同缠绕上去的!
穆勒,卡雅。
“卡雅?”
风四喃喃着,那个草原历史上最为美丽的女子,穆功之妻,她的墓在哪里?
穆勒留下的影像当中,曾长久地守在卡雅的墓碑之旁,而卡雅之墓似乎就在神树之下,那曾经坐落着两人婚帐的位置。
念及此,风四立即展开元识,在附近一里、两里、乃至十里之内全都搜索了一遍,不见墓地,甚至连类似于墓碑的石头都没有。虽然两千多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哪怕是石头也有可能风化散碎掉,但风四相信,穆勒不会允许卡雅的墓地出现任何的损伤!
风四觉得可能找到了关键所在,于是再次进入了巨树内部的神秘空间。
想到了关键,再进入其中,风四便觉得空间内部的结构与之前有了稍许不同,果然才进去不多久,便发出了一条之前未曾见过的通道。风四微微一笑,怀着期待与好奇,一步跨入。
其实,说是通道,不过是一道门而已,漆黑的如同竖立的水面一般的奇异入口。而当风四一步踏入,身体立即不受控制地向下摔落下去,轻身或者飞遁的能力在这道门后竟突然失去了作用。
不过,风四却并未有丝毫惊慌,因为在踏过这道门的同时,原先那种似有似无的呼唤忽然强烈了许多,且其源头就在脚下不知多幽深的某处。
然而,随着身体的不断下降,风四还是渐渐皱起了眉头,究竟往下掉落了多少?还要掉多久?在这不断掉落的过程当中,时间的概念似乎模糊了,也许才过了片刻而,也许已经过了百年?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行走在时间的长河当中、却迷失了,不能动,前后左右都是空无一物、无边无际的黑暗。
百年、还是千年?也可能只有一瞬?关于时间的概念风四已经完全模糊了,就连意识似乎也麻木起来,也许就此**或者说等待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慢慢地,黑暗中开始有模糊的景象出现,那是淡淡的几点微光、偶尔闪烁一下两下。微光渐渐远离,直到遥不可及,但那微光仍在顽皮地一眨一眨。
随着微光的这种远离,风四发觉身边开始有其它轮廓慢慢自黑暗当中浮现出来,黑色的木板?灰色发黄的土墙?甚至鼻子中开始闻到一股渐渐的霉味?手中竟然握了一角软绵绵的东西,是被子么?
不知何时身体已经不再往下沉陷,背后有些生硬,但如此躺着,倒也挺舒服。
周围依旧黑暗,但已不能遮掩这些东西的存在,这是一间小屋,屋中只有两把缺脚的椅子、以及一张老旧的床,而风四此刻正舒服地躺在床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只不过,那屋顶却似透明似的、竟能一眼望见天上的繁星。
原来已到了夜晚。
“唧唧、唧唧。”
从屋子角落、从院子中某个断砖残瓦底下,几只蛐蛐正发出悠闲的鸣叫声,好清静的夜晚啊!
院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声应该是老爹和邻居的七大爷在隔着院墙聊天吧,听这动静两人都快要睡着了吧。
夜里天凉,不知道老爹有没有给自己盖一条毯子?呵,老爹还不老,可记性已经不好了,还是把王婶织的那条毯子给送过去吧。
嗯?怎么浑身软绵绵的?
哦,一定是下午帮王婶家干活累的。
既然这样,那便算了吧,老爹又不老,说一定自己早准备好毯子了。
既然这么累,那就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再去王婶家帮忙呢。
今晚天上的星星真多……
睡了。
星星消失、房间消失、蛐蛐消失、老爹也消失,所有的影子和轮廓重新融入黑暗当中,只剩下风四的身影静静地悬浮于空,而其面上还挂着十几岁的少年熟睡时那满意的笑容。
世界,黑暗,安静。
忽然,一团红光泛起,光芒穿透宇宙,照亮了所有!风四血红的身影在黑暗当是显得尤为耀眼。而在其跟前,同样飘浮着一物,一块被披裹着红光的石头。
石头长三尺、宽九寸、厚三寸,表面平滑,面对风四的一面刻着几个大字:爱妻卡雅。
卡雅的墓碑!
墓碑出现,红光即退去,整个空间再次被黑暗统治。
心中忽然猛地一颤,风四醒了,惊得一身冷汗!方才是陷入了幻境当中?差点就永远迷失在了里面!
穆勒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
虽然风四不曾见到体内散出的红光,但他相信,自己能够惊醒,一定是因为主尊传人的身份!也许就是因为体内的几滴圣血,不然怕是要永远沉睡下去了。
惊魂稍定,风四便发现了身前漂浮着的墓碑。目不能视,只能靠着无识一点一点地蔓延过去,正面、背面。
而随着这种接触,一股幽深的悲伤、哀思之意渐渐地向风四传递过来。
原来,此地乃是穆勒生前无数次独自怀念、思恋卡雅之所。原来,此地名为梦魂洞。实际形态只是一座三五十丈的地下洞窟,只不过洞中有梦魂术时时行转,可使入阵者永堕**、停留在记忆当中最为温馨或者最想回到的一幕。
不知穆勒看到的,是与卡雅大婚当日的无限美好,还是初次见面、得卡雅赠予碧玉玛瑙时的欢欣鼓舞?
可恨,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不能使你复生!
心痛,纵算寿通万载,亦不如与你相拥一刻!
原来,这一处神树空间名为失魂秘境,是穆勒这个失魂之人开辟出来怀念爱妻、存放物品的所在。
元识终于覆盖住了整个石碑,源源不断的哀伤之意持续刺激着风四的情绪,慢慢的风四竟也沉入到这种哀伤当中,亲人宗族、爱人朋友,所有一切都在某个瞬间突然失去的悲怆!
隐隐地,风四似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躺在面前的黑暗当中,在那石碑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