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山腹地,各种参天巨木遮天蔽日地生长着,浓密的树萌之下,有一条崎岖的小路隐现,其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行进着。
风四自从修得灵力之后,对于凡人的生活便不自觉地生出一股远离之感,这种远离并非漠视、疏远,而是不愿有丝毫打扰的意思。在他看来,凡人自有凡人的活法、凡人的快乐,他这样一个异类实在不愿再与任何凡人有太多交集。
而且,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天外注视着自己,随时可能派来一批追杀者,而一旦追杀到来,拼斗之中难免祸及旁人,所以最好还是自己远离人群。
于是上路之后,大都选择荒僻的路线,即使有时不得不穿过人群,也是极为低调和快速的。
这样行进了半月有余,风四竟又意外地发现了一样好处。远离人群,既不打扰人群,也不会被人群所打扰,世事中的各种情绪、杂音都不会影响到自己,一心亲近自然,在练气之时竟然进展得极为快速。仅仅十来天,风四体内的第二条气脉竟然已经被具雏形,只待灵力足够、再经过化气淬体便可让第二条气脉真正成形!
途中,风四重新检视了一番玄武所留的其它玉简,竟然都是一些练气期便可以修习的法术,有风刃术、火球术、引力术,以及初步祭炼飞剑之法。而这些玉简也并不像先前被青灵看过那般一经灵识扫视便会碎掉,而是可以重复扫视。
终于有练气士的法术可以修习,风四当然如获至宝、喜不自胜,一有空隙便细细研读,并尝试着修习,一副忘我的模样。
而青灵在一一确认了这些法术之后,只是不屑地吐吐了小舌头,意思很明显,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法术,她是随手捻来,根本不用学习!
自从那三位炼体士退走之后,青灵的伤势便迅速恢复,原本周身混乱的灵力波动已经完全得到控制,不见丝毫外逸。且那一招穿空遁法也越来越显出惊人的威力,如今只要青灵乌黑的大眼珠子一转,便可以瞬息三四十丈远,且其身影消失与出现时都不会有任何的征兆,实在神奇之极,看得风四羡慕不已。
青灵的来历莫测,却又偏偏对风四有极大的好感,自从相遇便不愿离开,而且认准了风四曾是她的一位至亲兄长。只可惜每每提到往事便神智混乱不清。风四实在无奈,只能任由她跟在身边。
虎头山腹地极少有人烟存在,风景奇古,风四越往深处走便越是觉得神清气爽,感触颇多,于是放慢了脚步,四处游移不定。渐渐地远离了脚下这条本就鲜有人迹的小径,进入了一片更加浓密的古树林之中。
高大浓密的千年古树林,枝条相互盘绕,其下日光阴暗,方向难辨,风四自其内穿行,渐渐有了阴森之感,不觉加快脚步,欲要尽快离开,谁知情急之下,更是方向错乱,越走越深,绕了大半日,直到天光昏暗,仍然未见脱身的迹象。
更见身前各种枝丫藤条错综纠结,不由得心中烦乱起来,恼道若是有青灵的穿空遁法就好了。念此又记起已有半日不见青灵身影,随口大呼道:“青灵儿!”
时已至黄昏,丛林中早没了鸟叫虫鸣,风四一声喊,没有任何回声,倒显得空空寂寂。愈加幽静。
难道与青灵走散了?或者她自己离开了?
正自狐疑着,青灵的淡青身影倏地在眼前出现,并怪叫着快速地朝着风四靠近过来,面色灰白,神情匆忙惶恐,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怎么了?”风四一把将青灵拉过来,伸手轻拍着肩膀。
“有,有人,”青灵哆嗦着嘴,竟然浑身颤抖不已,“有很多棺材!”说完便猛地将头埋在风四怀里。
风四大感奇怪,这深山之中还有人家?青灵又是一副什么性子,怎么会被几副棺材吓成这样?
“青灵儿,“
轻轻摇了摇青灵小小的肩膀,想要问个究竟,谁知青灵竟然一个劲地颤抖,紧紧抱着风四不放,似放手便要面对某种极端可怕的事物一般。
无奈之下,风四唯有不断安慰,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青灵的颤抖才慢慢平复下来,但仍然说不清究竟遇到了什么。
青灵虽然不再恐惧,但仍然紧抓着风四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风四只好将其背在背上,在漆黑的林中继续前进。
密林中的夜晚异常阴冷,且特别黑暗,即便是冷静如风四,也渐渐觉得不舒服起来。但这片林子在黑暗笼罩之下,更加显得无边无际,方位莫辨。风四散开灵识,仔细地观察着身周十丈左右,慢慢地寻找着出路。
终于,风四发现了一些奇特之处,太过安静!诺大的林子中竟然没有一声虫鸣,一片死寂沉静。而且灵识扫视之下,附近地面的枯枝败叶底下,那些常见的虫子竟然也不见一只!
诡异!
夜越来越深,青灵早已睡着,呼吸平稳而安静,风四走得更加小心,却早已没有了方向,只靠着直觉朝着一个方向不断进行。
漫漫长夜终于走到尽头,黑暗之中开始透进丝丝缕缕微弱的光线。
“喔喔喔”
突然有一阵鸡鸣自远处传来!
终于听到了除自己脚步声以外的声音,风四精神大振,仔细分辨了一下方向,加怪脚步赶了过去。鸡打鸣的地方,很可能就有人家,终于有希望走出这片密林。
“喔喔喔”
待到最后一阵鸡鸣消失,天色已经蒙亮,风四背着青灵正好赶到了一片数百丈方圆的开阔地边缘,面对着一片破败的屋舍。
这片开阔地处于密林包围之中,几座破败的屋舍居于其中一角,其余则全都是稻田,只不过稻田中的幼苗全都瘦小枯黄,似随时就要死去一般。
屋舍背后有一条细小的溪流,溪流之上卧着一架老水车,水车缓缓转动,正一点一点地向稻田输送溪水。水车旁边有个小孩,正忘我地拨弄着水花。
稻田中本有三男两女弯腰劳做,此时都站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风四。
然而,风四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一块青色石板之上。
溪水被水车带出,在落进稻田之前,会经过一段倾斜的石板。石板格外平整光滑,约有两尺宽、丈许长,并且表面覆盖着一层薄冰。而本就不多的溪水在流经薄冰之时,大部分都会被其吸收,只有一小部分才能最终流进稻田。
只是,那冰层并不会因为连续吸收溪水而变得更厚。这极不正常的现象,在风四的灵识才一接触到石板便被敏锐地发现了。
而且,更奇特的是,石板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阴冷气息,似乎密林中所有的阴气都是自这石板而来。
风四还发现,石板上有着淡淡的能量波动!这种能量完全陌生,既非元力也非灵力。
但是,这些都不是石板吸引风四的关键。
关键在于,水车就在稻田边上,汲出的水为什么非要经过这块石板再进入稻田?而且这块石板还会吸收掉汲出的大部分溪水!而在田中劳做的几人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不做些许改变、以提高水车的效率?
面前看似简单的场景,实则透着极大的不寻常!
在老林中乱走了一夜的风四,深深知道这片老林的诡异,所以,此时异常清醒谨慎,最大程度地散开灵识,仔细地检查着周围的每一寸地方,甚至忘了与面前几人打声招呼、询问出路等事。
而田中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老汉,在最初的愣怔过后,立即弯着腰朝风四赶来,脸上带着期盼之色。到了跟前,一张口,却呓呓呀呀地,同时伸手指点个不停。
风四完全不懂!不知这老汉在说些什么、比划些什么。脸上渐渐爬上不解、尴尬之色。
老汉眼看着风四不懂自己所言,越加着急,再次呓呀着比划了一遍。见风四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突地伸出手扯住了风四的袖子,朝着水车的方向拉去。
老汉简单的一伸手,却一下便扯住了风四的袖子!而风四本在全神戒备之中,竟然毫无反应之机!立时心下大惊,老汉出手竟如此之快!若这一伸手并非拉扯一段衣袖,而是痛下杀手,此时只怕自己已经重伤了!
风四本有炼体士的经历,又修到一脉练气士,已经超脱于凡人,且向来以速度之快为优势对敌,此时竟在一位凡夫老汉手中吃了大亏!震惊之情可想而知!
但又见老汉毫无恶意,才心下稍安,跟着老汉往水车边走去。
到了水车边上之时,田中另外几人也已经到了跟前,其中一位年轻小伙弯腰伏在青色石板之上,用手中镰刀在石板上一削,立即削下来大片的冰屑。冰屑很快化成溪水流走,而被镰刀切削过的地方,薄冰却迅速恢复完好,一点削过的痕迹也无!
小伙又重复了几次,现象丝毫无二。然后便不再尝试,指了指风四,又指了指石板上的薄冰,呓呓呀呀地比划着,意思是,让风四也来削一下薄冰试试。
风四早觉得这面石板奇怪,且石板上的冰层更加怪异,见状也不迟疑,伸手在冰层上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