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间转眼即过,玉佩空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药桶。那药桶非金非木,不知是用何材质做成。在那药桶之内,绿色的药液不断的沸腾着,气温度,只要把手伸进去就能给你煮熟了。
凤初离看着那药桶不禁有些迟疑,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咬了咬牙,正要脱去自己的衣裳。这才想起容聿还在一旁,目光便轻轻瞥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容聿疑惑地看了看停下动作的凤初离一眼,似乎好奇她为什么不进去。然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轻轻咳了一声,背过身道:“你好了叫我。”修仙者虽不如凡人那般在乎男女之防,但也并不是百无禁忌。
凤初离****着身体泡在药桶里,只剩下肩膀以及头部露在外边。如此灼热的温度,不出几分钟,全身便变得通红。她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一般,下一秒种就要被火炉焚烧成灰。
那股火热,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凤初离拼命的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不让自己痛晕过去。也不知过去多久,那股火热终于渐渐退去。
可还来不及等她松一口气,剧烈的疼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猝不及防之下,凤初离的头颅高高仰起,本来通红的脸顷刻间变得苍白。
那痛犹如剜肉剔骨,又如抽筋剥皮。凤初离****的身体在药桶里蜷缩成虾米状,不停地瑟瑟发抖。
容聿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忍,却也只能静静等待着。
那些药汁,就像长堤泛滥的河水一样,沿着凤初离体内灵力最浓郁的路线,肆无忌惮地开始吞噬他的灵力!
包括凤初离的元神在内,还有她全身不计其数的那些或粗或细的所有经脉,如今全都被药汁所占据!而且在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内,就把她体内的灵力蚕食一空!
灵力耗尽之后,凤初离体内的经脉发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突变,依附在上面的****被清扫一空,而经脉好像被浸泡的软化了一样,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把它们扯断似的。
那些药汁吸上了凤初离的灵力之后,因为无法排出,便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起来,疼痛再次加剧起来。
就在凤初离支撑不住昏倒之际,感觉到有一股灵力在她体内四处游走,它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会把凤初离体内的药汁排除出去。
疼痛终于慢慢消去,凤初离张开眼便看容聿站在她的面前,本来浓厚的身影变得十分浅薄。此时他的一只手正贴在她的头顶,源源不断地向她输送灵力。
凤初离露出一个孱弱的微笑,向他表示感激。
“张嘴。”识海里响起容聿的声音。
凤初离感觉有一粒药丸喂进她的嘴里,那股药力在灵力的催动后,慢慢融化成胶体,由于灵力最浓郁的地方恰好就在经脉之中,所以这些胶体也就围绕在凤初离的经脉上,密密麻麻的沉淀了一层又一层。
那些原本已经软化的各条经脉,被大量胶体状熔浆包裹着,迅速的变得坚韧起来,而且跟熔浆正在逐渐的互相融合。
疼痛再一次袭来,凤初离觉得自己所能承受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极限!
别睡,别睡!
识海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让她无法真正的昏迷过去,凤初离忍不住哭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一双好看的眉紧紧皱着,扇形的睫毛微微颤抖。嗓子里发现呜咽的声音,犹如初生小猫那般轻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熔浆终于跟凤初离体内的经脉完全融合在一起,自始自终,她都是沉浸在巨大的疼痛之中,仅有那一声声的别睡,让她维持着本能的求生欲望,而随着体内那道灵力的不断游走,她受到的疼痛终于逐渐降低,感受到疼痛不在的凤初离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醒来后的凤初离发现自己躺在石洞的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袍。浑身酸痛无比,不过体内的灵力好像比以前更加充沛了,而且周身的经脉显得格外通畅。
怀着焦虑的心情首先内视了一圈,凤初离很快发现了粉色的经脉已变回原来的颜色,并且由脆弱不堪变得坚韧,而且比原先粗壮了一倍不止。
凤初离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她不明白自己的经脉为何会发生异变。
难道是因为那粒丹药?想起之前容聿喂给她的那粒丹药,凤初离自言自语道。
“容前辈,你在吗?”
许久之后没有得到回应的她想起之前看到容聿那淡薄如烟的身影,不禁有些担心。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耐心等待了。
谁知这一等,便是三年。
自从修仙以来,她被各种事情所拖累,从未好好修炼,心境上早已有所突破,只是苦于没有静修的机会。
这三年的时间,凤初离安心静修,从炼气六层一气跃至炼气大圆满的阶段,简直是奇速无比。而繁若剑谱,她也练至第二层,加上破天剑在手,大言不惭地说,便是筑基期的修士,她也是有信心一战的。
这一日,她刚将神识从繁若剑谱的玉简里退出来,就见一不明物体向她的方面飞扑而来。她忙伸手接过,待看清后,脸上浮显出一片喜色。
“小狐,你醒了?”凤初离笑眯眯地说道,惊讶地发现小狐身上的毛色竟变为枣红色。
小狐在她的怀里不停地滚来滚去,眯着双眼,说道:“奚奚,我要吃松子糖。”
凤初离杏眼圆睁,发现声音竟然不是从识海中传出,而是从它嘴里蹦出来的。本来软糯的声音,变得如清亮。“咦,你会说话啦?”
“九尾狐进到二阶便可口吐人言了。”
抬头望去,容聿正从石洞的方向缓缓走来,宠溺地看了小狐一眼。
“天啊,容前辈,你也出关了?”凤初离现在的心情别提多高兴了,就跟忽然间了头等大奖似的。
容聿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你身体无碍吧?”
凤初离将小狐放在地上,让它去和小鼠玩耍,抿唇一笑,对着容聿躬身一礼,“早已无碍了,还要多谢容前辈出手相助,更多谢您的丹药,让我的经脉变得更加坚韧。”
自从洗脉之后,凤初离才尝到经脉扩张的好处,吸引灵气的速度比起原先简直快了一倍不至。
她在短短三年时间,由原来的炼气六层跃至炼气大圆满层,和经脉的扩大紧紧相关。
“如今你我算是一体,客气的话无需多言,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拿到安魂木。”
本来愉悦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沉重。这三年时间,她和小鼠呆在玉佩空间里,早已腻味得想吐。
可是,三年前容聿的话萦绕在心,让她略带忧虑。“前辈现在的实力能够破开石棺吗?”现在横亘在她面前的这个问题,犹如巨大的山峰一般,让人不知从何下手。
容聿微叹了一口气,“只能勉力一试。”
“那不如……再等等。”凤初离有些踌躇。“等前辈的灵力恢复大半后,再破棺。”
“没有时间了。”容聿摇了摇头。
凤初离正待细问,看着容聿本不打算解释的样子,将话咽了下去。
容聿对着她安抚地一笑,“勿需担心,不会有事的。”
凤初离焦虑的心在容聿的微笑之下,慢慢平静下来。她露龄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如今的凤初离已经出落成纤秀的少女,她穿一身青衣,乌黑的青丝用束带轻轻扎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弯弯的新月眉下有一双灵动的杏眼,里面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坚毅。许是练剑的原因,周身上下泛着一股冷洌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得有些疏离。
那疏离在她露齿一笑之下,如阳光下的水珠般顿失无踪,像池里的芙蓉,在清晨的阳光里展露出一股清雅的美。
两人相偕出了玉佩空间,看到此处的情景,心里泛起一股沉重。这所大殿的魔气较之三年前更显浓厚,黑色的魔气让人连一米开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凤初离内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暴虐之气,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拨出剑来,将这里的一切都毁之殆尽。
那道声音越来越大,让她渐渐恍惚起来,手中的剑微微抬起,正要挥出去时,一道灵力从她的灵台处进入。
凤初离打了一个冷战,看着手中抬起的剑,心中微微一凛,抬眼向站在她面前的容聿看去。
“把锦面带上。”容聿将手从她的头顶拿开,轻声吩咐道。
凤初离将锦面贴在脸上,轻声问道:“前辈,刚才我是怎么了?”
“这里的魔气可使人将负面情绪无限放大,你刚才差点着了道。”容聿让凤初离走在他左手边,挥手放出一个防御罩笼罩住二人,柔声解释道。
以容聿的修为根本不将这些魔气放在眼里,却忘了凤初离仅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所以一开始没有开启防御罩。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石棺前。凤初离将手中的破天剑交给容聿,便退止一旁为自己加持了一个高品防御符。
容聿接过剑,静待了一会,手中才开始有了动作。只见他单手握剑,另一只手不停地往剑身上打着灵诀。
剑身之上浮起一道道的灵符,那是破天剑自带的符阵,可将攻击增加三成。待剑身上的符阵全部被激活,容聿手中的剑才挥出去。
至今为止,凤初离是第二次见容聿挥剑,这一剑不同于之前的平淡无奇,气势凌厉,大开大合之间,似是将天地都要劈开。
破天剑在空中发出一道欢快的轰鸣声,伴着一道气波狠狠地击向石棺,充斥在空间里的魔气被这道光波劈开,往左右两边避去。
“轰隆”一声,石棺震动起来,震声未停,第二剑紧随而来,一剑接着一剑。数十剑之后,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先是一声,接着此起彼伏。
那座坚不可逾的石棺,终于破裂了。
凤初离不可思异地看了容聿一眼。转而发出一声欢呼,飞快地朝石棺那里奔去。容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朝棺里看去。
偌大的石棺之内,足有十几丈宽的空间,光是巨棺的石壁,都有五丈以上的厚度。而在这尊石棺之中,有一具没有头颅的巨大骷骨,还有一棵古树,正是六大神木之一:安魂木!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终于得到了。
凤初离和容聿相望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相同的喜悦。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凤初离迫不及待地把这棵安魂木收进玉佩空间。
正欲离开的凤初离发现容聿没有动,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石棺里的骷骨。细看之下才发现,整个巨棺的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无数个怪异的符号和文字。
凤初离微微皱眉,这些符号和文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想起来了!”凤初离轻拍双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骷髅头,说道:“前辈,这个是不是和那个一起的。”
容聿在她拍手之际就已回过神时,单手接过凤初离递来的骷髅头,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贴在骷髅头上的禁制轻轻抚去。
封印一除,髅头突然放出耀眼的强光,紧接着有大量的文字和符号从其中浮现出来,接着,便从容聿的手中自动飞起,在那些文字和符号的托浮下,一步步向巨棺内的骷骨靠近!
当骷髅头跟骷骨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一副完整的骷髅骨架就已形成,随着二者的合二为一,骷髅头上的文字和符号也已经飞了出来,跟巨棺石壁上的那些文字与符号交叉穿梭凌空飞舞,顷刻间石棺内已经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足足过去了一盏茶时间,这片光芒才暗淡下来,凤初离在神识中赫然发现,这些文字和符号竟然转化为一股又一股的庞大灵力,最终形成为206道玄奥的古老法诀,然后被那副完整的骷髅骨架所吸收!
206道法诀,每一道都蕴含有强大而精纯的本源灵力,并且恰好对应着骷髅骨架的206块骷骨!当这些灵力全都被骷髅骨架吸收完毕的时候,一只巨型骷髅竟复活了!
巨型骷髅腾地一声从巨棺内飞起,凌空漂浮在二人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二人!
“墨渊,好久不见。”容聿立在凤初离面前,将她护住,开口说道。
“容聿?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巨型骷髅的声音响若鸣钟,震得凤初离忍不住气血翻涌,连忙喂下一颗丹药。
容聿微笑一下,并不答话,手指翻飞下放出一个防御罩护住凤初离。
墨渊也不在意容聿的冷淡,继续出声说道:“仙界那帮老头都死了吗?堂堂白虎神使竟落得魂魄残缺不全,说出去只怕没有信呢。”
凤初离心中大惊,望向容聿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仙界?白虎神使?容聿竟然是仙界的白虎神使!?
虽然早知道拥有九尾狐这种神兽的人,身份自然是贵不可言。凤初离也暗自猜测过容聿的身份,想的最多也无非是修仙界的某一个大能,却万万没有猜测过他是从仙界而来,一时间心中思绪纷乱。
“我下凡的事情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说过他们不放他们插手。”容聿淡淡地瞥了墨渊一眼,朝凤初离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又是怎么回事,竟然被困在这里?”
墨渊冷哼一声,恨恨地道:“我来下界寻一样物事,被下界的修士觉察,在他们围攻我的时候,被云望川用不知名堂的九元剑诀割下了分身的头颅。致使我的实力再度大降,最终连本体也被他们联手重创!”
云望川?那不是玉剑门的师祖吗?凤初离心中暗想,继续听墨渊说下去。
“我在魔界还没过来的时候,并不知下界竟然还有这等厉害的杀招,若不是云望川的九元剑诀尚缺一剑,恐怕连我的本体也会灰飞烟灭!正是因为此界的魔宗消息不利,我才重罚了当初负责接引我破界而来的魔宗使者赤鬼,而他也因此对我产生了仇恨!”
可能是许久没有发泄的原因,墨渊如同倒豆子般,将事情的始末讲给二人:“我重伤后,必须大量的魂元晶固化元婴,所以在暮云鬼谷的一处隐秘之地设立了坟冢,然后把身外化身的头颅放在祭坛中,借以吸引万千鬼物往其中注入本元魂力。”
“可是赤鬼那个孽畜,在我疗伤进入最关键的时刻,居然把下界的修士引入古魔城,致使我腹背受敌、伤上加伤,幸亏我及时抛弃肉身逃进古魔殿内,才幸免于形神俱灭的下场。由于失去了本体的支持,元婴急剧衰退,甚至面临着溃散的危险。所以我只能躲进了石棺中,并且启动了早已设置好的困禁法阵。我的元婴能够活到现在,因为在这座巨型石棺中,不但存放着我的身外化身,而且还生长着一株我从魔界随身带来的安魂木!”
边说边向石棺望去,见里面的安魂木竟然不移而飞,怒吼一声,道:“容聿,你堂堂仙界白虎神使,竟然偷我的安魂木。”
容聿淡定自若地一笑,斜飞入鬓的眉毛微微一挑,丝毫不为墨渊的愤怒而惊恐:“那安魂木的树冠早已被你砍掉,只余下粗壮的树干及一小截树枝,你留下又无用,借我又何妨。”
墨渊冷哼一声,“说得倒是轻巧,安魂木是六大神木之一,是连你仙界都没有的奇物,整枝被你拿去,还如此大言不惭,几千年不见,你脸皮倒变得分外厚了。”
容聿在墨渊的调侃下,面上也不由显出一丝尴尬,“如今我情况特殊,算是借你的还不成?”
“哼,看在你破开石棺,又将我的头颅带来的份上,便借你吧,反正我还藏了一截。”说到后面,语气沾带了一丝洋洋得意。
凤初离心中闷笑,这墨渊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此时的墨渊伸手一抓,巨型石棺的棺盖“啪”的一声就被震碎,从其中掉落出一根尺许多长的木条,它比古魔殿内的那些灵牌都要细,但是在神识的探测下,可以见到内部的灵力浓郁数倍,而且布满蜂窝一样的孔巢,是最适合元神或魂魄寄居的所在。
墨渊将木条取在手中,洋洋得意的说道:“这是安魂木第九层树冠的顶枝,是整棵安魂木最为极品的一部分,我一直留着没有使用,没想到真的因此躲过一劫!哼,赤鬼那个孽畜,待我回到魔界,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话间,他手中的木条嘎嘣一响,从中间向两边裂开了许多条裂隙。凤初离看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蜂巢状孔洞中,释放出一束又一束的本源精华,几乎只是瞬间之内,这些精纯之极的灵力洪流,就汇聚在一起还原成一个尺许多长的黝黑元婴!
元婴出现后,毫不迟疑地飞至墨渊的丹田处,紧紧依附在里面。此时的墨渊再也顾不上二人,巨大的骷骨手掌不停翻飞,他的身体以缓慢的速度渐渐生长出皮肉。
看到此,容聿示离凤初离离开,边走边说道:“如今魔界不稳,你修复身体后,速回魔界吧。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待容聿与凤初离离开许久之后,古魔殿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声音。
“容聿,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把我存在这里的上古魔魂弄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