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点儿原因。要光是感觉胖了我也未必来,我比较懒嘛。正好圆圆非要拉我来,我想了想就答应了。”
我们就这样在湖边儿边走边聊,偶尔踢踢脚下的易拉罐儿;给身边跑过的晨练者让让路;再不就随手往湖里丢几颗石子儿,然后在钓鱼人愤怒的目光下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这主要是我干的)。已经完全不象在晨练而是遛弯儿了。
我又随口问了问她报道这两天的事儿。她们那儿最近几天也和我们大一时一样,大家都带了不少土产什么的,附近几个寝室比较熟的都叫来一起尝尝,吃吃喝喝满热闹的。不过,象我们屋这种拦路劫食的“山贼”就没有了。看来女生还是比较文明的。
聊来聊去,话题又转回圆妹身上。
提到她,萧萧总是忍不住拿俩手对着面前的空气做出拧来拧去的动作。
圆妹姓陈,叫陈方方,但大伙儿都习惯叫她陈圆圆,或者圆圆(还真是形象)。
萧萧调皮地笑着说,这名儿是她第一个叫的,上学期看一个电视剧,讲吴三桂为陈圆圆冲冠一怒的事儿,她随口就给安圆妹身上了。
圆妹当即表示这是讽刺,从那以后经常以此为由跑到下铺来狠狠压她。
这不禁让我想起猪头平时在宿舍里的恶行。
难道这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要不是萧萧第一节有课的话,我们完全可能一直晨练到下午(如果那也叫“晨练”的话)。
一起去吃了早饭后,我和萧萧道过再见走向了不同的教学楼。
早起本来就是兵家大忌,而且还跑步,又累又困之余又时不时地想起萧萧,一上午的课根本没听进去。连点名都差点儿忘了答应,电子信息课老师连喊了三遍我的名字,我才勇猛无比地反应过来,高喊:“到!我来了。老师,我来了!”。在一片笑声中老师扶着眼镜看了看我,一边给我画上出勤一边慢悠悠地说:“看来这位同学有点信号儿延迟啊。”底下笑成一片。老汉和大壮两个家伙一边笑一边冲我挤眉弄眼儿,表情极其暧昧,跟俩偷地雷的得了手似的。
我装作没看见,心里却马上明白了。我和萧萧晨练的时候他俩肯定是偷偷跟着我们或者藏到哪个角落里看来着。当时我还直担心遇上他们破坏气氛。可左看右看都没他俩的影子,以至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掉湖里了。中午吃饭时,犹豫好久要不要约萧萧下午上完课出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别太着急了,反正明天早晨又会见面的。
迷迷糊糊混完了一天的课,回到寝室,一屋子妖魔鬼怪已经摆好刑讯逼供的架势。
老汉搬把凳子堵门一坐,整个儿一中老年门神;睡神和猪头一左一右,人手一把精工实习时做的锤子,时不时敲敲床框;情圣则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我那把加长型圆规,一脸“你也有今天”的笑容。
看了看这架势,没等问我就主动交代了。
这令他们大失所望,就跟憋足了劲儿结果一拳打空还把腰闪了似的。
猪头颇为幽怨地说:“你咋这样呢?就不能保密点儿,弄地一点儿神秘感都没了。”
“你有病吧?告诉你还不愿意了。”
我心想,废话,让你们修理一顿也是说,现在说也是说,我傻呀我!
另外,这种事越遮遮掩掩的他们越想弄清楚。不赶紧打击打击好奇心,明早四个大灯泡肯定准时跑湖边儿去给我照明。
“唉,一朵鲜花就要插到那啥上了,世上最悲惨之事没过于此啊。”睡神倚着床架顿足捶胸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
情圣使劲儿往旁边一扒拉他,“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队儿,哪轮到你这个妖怪多嘴。”
然后走过来,一副比范伟还缺心眼儿的造型拉住我的手,嘴噘老高:“大哥,缘分呐!”
我尽量把嘴咧成跟他一个德行:“谢谢噢!”
话题扯来扯去就扯到了圆妹身上。
之前,兄弟们已从老汉的汇报中得知了圆妹的存在,但对于圆妹的描述一致认为老汉夸张了,不以为然。
结果听我一讲,和老汉讲的竟完全吻合,一下子都来了情绪。
“沉(故意喘了口气)圆圆,”睡神对这名字赞不绝口,“经典,经典,简直是形神兼备啊!”然后不怀好意地摸着猪头的肚子说:“老猪,交代吧,你姓项谁信啊?你肯定也姓沉。”
之后被猪头压在床上一边挣扎一边更正:“我靠,说错了,你姓死沉才对,还TM是复姓儿…”(由于被猪头捂到被里了后面的话没听清)
另一边,老汉对于圆妹的晨练没坚持下来深表惋惜,连说:“得多运动,她这样的得多运动。多点儿体育运动就好了。”
“运动,什么运动?”情圣用很夸张的语气问,“长跑?短跑?篮球?足球?网球?切,根本就没有适合她的项目嘛!”
“相扑。”我马上给予了有力驳斥。
虽然明显被噎了一下,但情圣还是不服:“有女子相扑吗?”
“靠,没有就不能创立啊?”对于他的愚蠢我懒得纠缠,扭过头对正在修理睡神的猪头说:“老猪,等你有时间找她合办个天大相扑协会得了。会歌儿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咳,咳,”清了清嗓子,“圆圆的猪头沉又沉啊…”
在老汉和情圣的哄笑里,猪头放开睡神咬牙切齿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摆开架势准备抵抗。
不料情圣这家伙趁火打劫,我很快被按倒在床上。
见情况不妙,趁猪头压上来之前我赶紧改口:“别,别,你不喜欢就改。改成‘沉沉的猪头圆又圆’行不?啊~~~”
在我的惨叫声中,睡神从被子里一点点儿挣扎起来,一边理着鸟窝头一边说:“对了,猪头,我记着这周末有日本相扑来华表演赛,电视到时候现场直播,等看看吧,跟人家学习学习。”
猪头果断地放开我,操起了桌上的锤子。
正闹着呢,电话响了。
叶绿素打来的。
电话里叶绿素很得意地告诉我,已经把情况都调查清了,萧萧的手机号啦,住哪间宿舍啦,宿舍电话啦,宿舍都什么人啦。说得神秘兮兮的,跟个职业间谍似的。
不过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打听到这么多,也难怪她得意。
只是,这些情报早晨我已直接从萧萧那儿问到了。
这让叶绿素颇为失落。
直到我安慰她,说还是非常感谢,吃饭肯定少不了她才又振作起来,连说了三遍到时候一定要提前通知她。
这让我很困惑,她到底打算提前饿几天啊?!
与其我破产不如饭店老板破产,到时候还是吃自助餐吧。
叶绿素的情报我几乎都从萧萧那里知道了,除了一条:萧萧的寝室美女云集。
这个消息不得了,直接导致了群情激奋。
猪头嗷嗷儿直叫:“联谊寝室,联谊寝室!”一激动忘了手里还拿着锤子呢,差点儿抡出来,身边儿的老汉和睡神险险躲过。
锤下逃生的老汉和睡神简单抱怨了几句就跟着一起嚷嚷起来:“联谊寝室,联谊寝室,联谊寝室!”
喊过瘾了之后仨人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萧萧寝室5个人,除了圆妹和萧萧以外还有3个,我们屋把我和情圣刨除正好也是3个(情圣当即抗议并当即被暴力镇压)。然后三个家伙就开始“嘿嘿嘿嘿”傻笑,本来就獐头鼠目的,笑起来更獐头鼠目了。
傻笑之后就不停地叮嘱我和萧萧提联谊寝室的事儿,美其名曰给我一个接近萧萧的借口。
这么一来,我连早晨起不来的担心都省了。看这架势,我不起的话,三个家伙能连我带床一块儿抬到湖边儿去,以免误了他们的联谊大计。
好容易摆脱了三个家伙的纠缠,我问情圣:“目前这情况看,你觉得我有戏吗?”
“这还没戏啊?人家要是对你没意思能答应明天出来吗?”
“可她也没什么别的表示啊,万一……”我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还是有一丝担心。
“我靠!”情圣很夸张地做了个跌倒的动作,“你还想人家怎么表示?直接扑你身上说王子我爱你我是你的人了?要真有这样女的你敢要吗?”
我作埋头沉思状,然后和猪头、睡神、老汉异口同声:“敢!”接着一屋子人就一起傻笑起来。
接下来几天,我史无前例地连续早起,而且完全无需闹钟的帮助。
睡神以此推论,人类并非全由猴子进化而来,某些人是公鸡进化来的,我和老汉属于返祖现象。
我俩很有肚量地报以微笑,既没跟他争辩也没表示不满。仅是在每天早晨出门前,去他床边拔他一根儿头发而已。
每次起床,床架一动,情圣就会在上铺睡眼朦胧地感慨:“居然又起来了。”
我马上以不见不散里葛优装盲人被识破那SB造型说:“我起来了!我起来了!这是爱情的力量!”
情圣作个呕吐的样子就继续蒙头睡了。
这正是我要的结果,省得和他废话耽误时间。
对一个象我这么懒的人来说,早起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儿。但每次一看见萧萧脸上的笑容,别的感觉就都被幸福赶跑了。每次我都会想,要是每天过完早晨就直接到了第二天早晨多好啊。
想必创出“一天之际在于晨”这话的人和我有着类似的经历吧。
每次,和萧萧并肩走在湖边儿,感觉有点儿轻飘飘的,这让我怀疑自己其实并没早起,只是躺在床上做着一个很美的梦。
围着湖我们时而慢跑,时而散步,有时还停下来往湖里丢几颗石子儿。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拂面的清风略带寒意却格外清爽。
这样的氛围下,聊天自然很惬意。
我们从鞍山西道上拦路叫卖的盗版盘小贩,聊到食堂里便秘过于严重那个大师傅;从她初中时常把外套穿反的班主任,聊到上学期我刚领教过的名捕老马;从“东京爱情故事”里那个让人很想从屏幕中拽出来暴打一顿的丸治,聊到主持体育节目的著名笑星韩乔生。聊地震的话学校里哪座破楼会第一个倒,聊食堂里哪一道菜最适合喂猪,聊高中时候期待着的大学生活,聊上了大学后有多么想回到高中,聊看过的第一本漫画,聊干过的最傻最傻的事情……
聊所有我们能想到的东西。
虽然,还算不上无话不谈,但基本上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省略了大脑思考的过程,完全是跟着感觉聊,无拘无束,感觉真的不错。
萧萧每次都穿着她那件纯白的运动服,跑起来一蹦一跳的,起风的时候总爱站到湖边的台阶上,张开双臂闭起眼镜做个深呼吸,很陶醉的样子。我问她有什么好陶醉的,她说她特别喜欢春天的感觉,觉得闭上眼睛,站在无拘无束的风里,自己就成了春天的一部分。然后问我“你觉得呢”?
说实话,什么“融进春风里”“成为春天一部分”的想法实在不太符合我的风格。如果换第二个人跟我说这些,我肯定毫不犹豫地说“你这是在发春”。
但当萧萧跟我说完后,我竟很自然地闭上眼睛跟着感受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说“嗯,嗯,我也这么觉得”。说得那么自然,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像装出来的。
难道,和萧萧在一起,我也开始懂得浪漫了?
看着她被着手跑跑跳跳的样子,看着她闭上眼睛时那沉静的表情,看着她在风中摆来摆去的发丝,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灿烂,一如我的心情一样。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萧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