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房里,安玉雪和黎雅闲聊兴致正浓,连竹偶尔插得上几句嘴。品香却一心念着花夏,总不时看向门。最后,品香按捺不住,道:“小姐,花夏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怕她出事,我可否去后花园看看?”
安玉雪抬眸道:“你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对她倒是上心。如果那些莲花那么容易采摘,也便不叫她去了,用时久实属正常,再等等吧。”
品香不再做声,黎雅此时柔声道:“我看这么晚了,保不准会出什么事,让品香去看看也无妨。”
安玉雪犹疑片刻,看着品香道:“那你去吧。”
“是。”品香应声走去门边,刚打开门,花夏抱着一把荷花出现在门口。看到品香刚好开门,她活泼地冲品香眨了下眼。品香放松下来,扭头道:“小姐,花夏回来了。”
安玉雪、黎雅和连竹都把目光投过来,花夏抱着花走进屋子。安玉雪打量她一会,看她浑身无半点水渍,疑惑道:“你自己摘的?”
“是,想着小姐也喜欢,便每色摘了两朵。”花夏道。
安玉雪小声嘟哝一句:“自作聪明。”看黎雅甚是喜欢,倒也不好再明着说什么。连竹接过花,插起来,花夏退到一边,和品香一起微低头站着。
黎雅看着荷花,略伤感道:“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真是物是人已非了。”
安玉雪接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现在不是都见面了么?还有,我娘和我哥早就认定你是安家媳妇了。”
黎雅脸上略羞,小声道:“你还来逗姐姐。”
“雅姐姐,我可没逗你。你忘了小时候我哥为了给你摘荷花掉到池子里差点.......”安玉雪说到这顿住,然后继续道:“你也忘了我哥说过要娶你了?”
黎雅脸上浮起一小片红霞,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嘴上却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哪能当真的。”
花夏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黎雅,心里冒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但一会便消失在心头。安玉雪抓住黎雅的手,撒娇道:“姐姐别羞啦,反正我只认你做我嫂子。”
“越说越没边了。”黎雅佯恼道。
一天忙毕,后院矮屋的一间里。品香和连竹坐在各自床上,花夏还未进屋。
连竹修剪着自己的指甲,幽幽道:“品香,你为何对花夏那么上心?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也没见你对我这样过。”
“看她孤苦无依挺可怜的,而且她为人真诚可爱。我们都是老人了,她什么规矩都不懂,如果不帮着点,怕她日子不好过。”品香道。
连竹放下剪刀,道:“你还是少接触她为好,小姐明显不喜欢她,免得最后连累到你。还有我看她那浑身不安分的劲,我就不喜欢,巴不得她离开安府呢。”
这时房门咔吱一声开了,花夏走进来,关好门。品香道:“回来了,洗洗睡吧。”
“嗯,好。”花夏应道。
连竹上床躺下,不再说话。
花夏洗漱完吹了灯,上了床。侧身对着品香小声道:“品香,今晚谢谢你。”
“谢我?为何?”品香疑惑道。
“要不是你安木也不会去花园帮我,所以谢谢你。”花夏道。
品香微笑,道:“没事,赶紧睡吧。”
“嗯。”花夏应着,平躺身子闭上眼睛。
连竹把她们的谈话都听在耳里,微微睁开眼睛,一会又闭上。安府进入一天中最安静的夜。
次日,黎雅整夜闻着淡雅的荷香辗转难眠,清早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去到后花园中。花园里,空气清凉透心,黎雅慢步在小道上。在一处花草丛中有两个正在打理花草的女佣,聊着些府中闲话。黎雅不自觉在一颗树后驻足,仔细听起来。
那个年岁小一点的女佣道:“照这么说,这个府里只有雅小姐不知道花夏的事?”
年岁大一点的道:“你说这个府里还有谁不知道?都瞒着雅小姐而已。少爷那么明目张胆把花夏从大门抱到正院两次,也不怕我们下人的闲话,那个花夏也当真不要脸。”
“少爷那性子,也不见得就是花夏愿意的吧,她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丫头。”
年岁大一点的那个继续道:“哪个姑娘不想攀上这样的人家,一辈子吃好喝好,还有不愿意的?只是我们少爷并不是喜女色之人,怎么就看上了花夏那个妮子?”
年岁小的道:“少爷也没说看上她呀。不过我看花夏挺好的,率真坦诚,看起来灵动活泼的。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年岁大的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雅小姐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温柔端庄,谁也没她配得上少爷。少爷那对花夏,保不过就是一时的新鲜劲。”
“嗯,少爷和雅小姐确是天造地设。”
黎雅踉跄后退几步,转身无目的走起来。走到亭子边,身子上力气一空,坐下来,手扶栏杆。眼前的一片荷花在微风中荡动,黎雅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从没想过,她等了这么多年,会等出一个花夏。黎雅伏下身子,嘤嘤地哭起来。哭累了便伏在亭子里闭着眼睛,慢慢竟睡着了,梦里有微风,有自己和安木年少的模样。
安玉雪房中,安玉雪坐在镜前,连竹手握一把玉制梳子,为安玉雪梳着发髻。花夏出去倒水,连竹伏在安玉雪耳边,轻轻说了一阵。连竹说完,安玉雪脸色大变。等花夏进来,她站起来走到花夏面前,冷声道:“昨晚的荷花确实是你自己摘的么?”
“是。”花夏抬头有意味地看了连竹一眼,嘴上答道。
安玉雪一把掌甩上来,打在花夏的脸上。花夏手指握拳,指节煞白,忍住一声不吭。脸上手掌打过的地上,泛起片片红色,火辣辣的疼。安玉雪冷声道:“这么有能耐,水里长得杂草也不少,今天你不用在屋里,去花园弄干净池子里的杂草,只留下荷花。你记好,杂草永远夺不去荷花的光彩。”
“那小姐的担心和恼怒恐怕就多余了,倒不如坦些好,又何必急着除去。到底是怕我夺去雅小姐的东西不是?可惜我不稀罕你们安家的一分一毫之物,尤其是人。”花夏死死盯着安玉雪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完,出了房间。
安玉雪气恼至极,夺过连竹手里的梳子猛地摔向地上,梳子顿时四分五裂。
花夏去到后花园荷池边,弯腰在池边临水照面,看到自己脸上红红的指印。她伸手去碰,然后倒抽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怎么可以下手这么狠?”
安木在正院时就看到花夏捂着脸急匆匆往后花园跑去的身影,便一路跟了过来。看她跑到池边照起了脸,便调侃道:“一大早跑这里臭美来了?”
花夏心头气还没消,听到安木的声音,更添恼意。转身不耐烦道:“麻烦你离我远点可以么?”虽说这次怪不得安木,只怪自己说话不留意,但花夏此时情绪无处发泄。
安木看到花夏左脸上红红的印记,不理会她的话,几步走上前去。他手捧住她的头,手轻轻在印记边摩擦,满眼心疼,却冷声道:“是不是玉雪打的?”
花夏挣扎要拉下他的手,“还能有谁?还不都怪你,让我留在安府报答你,我看你是存心折磨我。”
“别动。”安木轻声命令道,花夏被他的语气吓得愣住。安木忽而又轻声道:“我以为你对付得了她的,看起来那么聪明机灵,原来笨得要死。”
花夏刚要发作,安木突然凑过脸轻轻吹起她脸上的伤痕。安木的气息轻轻碰触着花夏的脸,而他的脸近在咫尺。花夏又不受控地脸蛋绯红,心跳加速。她愣愣地盯着安木,他一皱眉一眨眼都在眼前。安木离开花夏的左脸,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一动,良久地看着她。花夏的眸子明亮,薄唇轻抿。安木从没见过一张如此有生气的脸,在赌场里第一次无意间撞到这一对眸子,便被吸引了,便开始每天注意她。
安木慢慢把脸靠向花夏,花夏还是愣愣的,满脸绯红。安木偏了一下头,唇到花夏唇边。“嘭.......”什么东西掉进池水里,声音巨大。安木和花夏被惊醒,转头去看,只见池里飘起青丝白纱的衣裙。花夏惊慌道:“有人掉进去了。”
安木还没反应过来,花夏已经跑过去,“扑通”跳进水里。安木跟过去,拉上掉进水里的女子,然后去拉花夏上来。花夏急忙去看落水女子,愣住,安木同样愣住。原来刚才黎雅在亭子里看到安木和花夏的身影,便过来了,然后看到安木和花夏整个亲密的过程,最后精神不支便倒进了水里。
花夏急道:“安木,快带她回去看大夫。”
安木立马抱起黎雅,看着花夏道:“你快去换套干衣服,以免着凉。”
花夏点头,让他快走。安木抱着黎雅,快步走去正院。进了房间,放她在床上。安木去到前院叫嘉福去请林延铭,便折身回来。黎雅的丫鬟帮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擦干湿发上的水。
安玉雪赶过来,冲进屋子,看到黎雅昏迷不醒。担心地看着安木道:“哥,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点意外,延铭马上就到,没事的。”安木安抚安玉雪道。安玉雪坐到床边,理了理黎雅脸庞两侧的发丝,抓着她的手。
林延铭赶到,帮黎雅把了脉。安玉雪急忙问:“延铭哥哥,雅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是平日日子就弱,又受了点刺激。”林延铭道。
“刺激?什么刺激?”安玉雪皱眉转身盯着安木:“哥,雅姐姐为什么会无故昏倒。今早出什么意外了?”
黎雅此时转醒,微微睁开眼睛。安玉雪去到床边,黎雅拉着安玉雪的手有气无力道:“今早我去摘荷花,不慎落水,才昏倒的。”
“你要荷花就让下人去摘嘛,干嘛自己动手?”安玉雪急道。
黎雅转移视线看了看安木,最后闭上眼睛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说完,眼角滑下泪水,落到枕头上浸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