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邮,疲惫的少女刚刚放下手中的毛笔,揉着自己有些发痛的眉心。柳眉微蹙,显得有些无奈。
深青色的长裙从黄花梨木的柜台微微露出,夏华瞧着有些出神。
青袍少女正无奈看着他说道:
“从祝余去四方城,这一路好几万里,我是真的不能在便宜了。”
夏华一副幽怨的神情,纤细发白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手里灰色的钱袋。
“姐姐,你长这么漂亮,人又这么好。。”
这句话青袍少女已经在半个时辰内听了二十多遍。接下来她面前这个少年就要哭诉自己平时干活多么多累,再讲讲这包裹中的东西有多么重要。务必要拜托自己再便宜一些。
看着已经被自己烦心之下画的一团糟的宣纸。她实在忍不住了!
青袍少女柳眉倒竖,芊芊玉指猛地攥紧,梨木桌忽然猛然一晃。这重重一拍,倒先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你家主人到底有多吝啬啊!我已经从十两银子给你便宜到了五两,你还拿不出来?”
夏华一双如水的眸中忽然闪耀出一种别样的神色,一种山林中小兽求救时才会出现的神采:
“姐姐,你不知道,其实我.”
“停!”青袍少女一捂双耳,深蓝色长裙下,她的小腿刚刚抬起,又缓缓放下。平静之后,她终于做出了让步。
“算我怕了你!四两,绝不能再少了!你要是还拿不出来,别怪姐姐心狠!”
夏华瞬时间喜笑颜开,开开心心的打开了这个灰布缝制的钱袋。
只是随意的一瞥,青袍少女已经愣在了原地,只觉得一股羞愤直上心头。
“这里面少说也装了几十两银子罢!偏生这少年怎么又这么小气。居然为了几两银子跟我说了这么久。。”
“姐姐.要在这里签字吗?”少女还没有回过神,夏华已经放下了四锭银子,此刻正甜丝丝的笑着。
青袍少女心中一颤,心中又起了些怜悯。
“罢了罢了,是我先以衣装取人了。。看他笑的这么开心,显然是真的省惯了的穷孩子罢。”
这一笔写下,夏华心头便泛起一丝喜意。这一方黄纸颜色古朴,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凝墨不散。墨色明亮,倒让她十分喜爱。不舍得放下毛笔,夏华躬了躬身,只留下一脸复杂的青袍少女,等他出门了,才开始看着宣纸。
“唔。寄送至赤水郡四方城,万国路孟家。。祝余城灵秀路夏阡花。。夏阡花,原来你叫夏阡花!”
青袍女子有些沮丧道:
“果然是个小姑娘!我就说哪有这么能说会道的少年,嘴还这么甜.”
方才不见言语的几人纷纷捂嘴笑道:
“这便着了道吧?小柳儿居然雌雄不分,要叫人笑上半月了。”
“锁骨精致,耳垂粉嫩,也只有你这十六岁的黄毛丫头才分不清吧?”这是一个年纪大些的管事姐姐。
“姑娘不识姑娘。小柳儿你这下可是让我开了眼界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朝着小柳儿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
眼见小柳儿急了,这人笑的越发开心。两人又逐又闹,又惹起满堂笑声不断。
站在十字街道的夏华只觉得脸颊微凉,原是一缕清风袭来。四面环水的祝余城,天地间都弥散着湿润的水汽,倒是十分舒服。
拢了拢耳后黑发,脸上洋溢着如释重托的微笑。丝毫未觉门后因她而起的争执。
“叶大哥才不是什么苛责主人呢,我只想为他省些钱。日后叶大哥知道我是女孩子,便不会赶我走了罢。。”
“夏阡花,不就是夏华?
夏华,不就是夏阡花?
既然一开始成了未曾出口的误会,那便这样一直误会着罢。至少可以,快乐的跟在他身后。但,我若是陪他看尽这世间朝露晚霞,又该是多么快活的事?”
如此想着,夏阡花的脸便红了起来。
“夏阡花,不就是夏华?
夏华,不就是夏阡花?
既然一开始成了未曾出口的误会,那便这样一直误会着罢。”
耐心的站了许久,腿实在酸了,看着已经开始人流耸动的街道,她若有所思的坐在邮局门口,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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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笙好不容易翻进一个荒凉的农家小院。面对着空荡荡的水缸,不由得大失所望。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发觉,自己的一头乌发,基本上已经烧了个干净。一直想找个地方清洗一番。恼怒长发被毁之下,也在暗暗后怕。那两枚黑黝黝的小球显然是什么厉害的暗器,不仅威力强的怕人,而且似乎还暗带着什么毒素,自己走了这么久,双腿才渐渐有了知觉。若是没有他这般血脉的,就算不被当场烧死,也要中毒而死了!
翻了翻身后的包袱,忍不住便掏出从刘破天身上得来的盒子。
他已经想了很久,百年灵草最便宜的,也是以一块中品灵石起价的,就算这刘破天那个沉重的铁箱里只有一根值钱的东西,也足够让他再将身上的积蓄增加个几成,正在如此幻想着,已经不经意的打开了铁木盒的机关。
“咔。。”
木盒缓缓打开,叶笙屏住了呼吸,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却没有映照起熟悉的蓝光。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面奇异的圆盘,轻轻触摸着它光滑如水的表面,叶笙已经能看到自己手上细致的汗毛。
镜子?还是什么东西?
将圆盘拿起,却发现下面还有一面一抹一样的镜子。
一样的?那应该不是什么珍贵的法宝了吧?叶笙不禁大失所望。这两面手掌大小的镜子虽然很精致,但是却并不是他需要的灵石啊。虽然这表面摸起来和下品灵石有那么点相似,但他看不出丝毫蓝色的灵气的光泽。
“不可能啊,刘破天明明是玄天城来人的头领,他们的大生意难道一块灵石都不值??还是说,东西在血隐身上?”
回想刚才离刘破天两三丈远的血隐尸体,叶笙一拍额头,忍不住有些后悔。
“若是刚才强行去翻两个人尸体,就算有再多的灵石,又怎么换我这一条小命?罢了罢了,命中无时,莫强求吧。”
仔细看看手上这两个一掌大的圆盘,实在瞧不出什么奇妙。又不能直接扔在地上砸了。算了算了,就算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只换来这么两个奇怪的东西,也总比没有强。眉头微蹙,还是将手中的圆盘放回盒子。刚才战斗的小院里面,火势应该已经越发大了。祝余的势力多半已经前去查探,自己回去太过危险。倒不如期望这两个圆盘到了流火能换点实在的东西。
只是越往城里走,这一头已经烧焦的乌发,显然和这一身烧焦的衣服一样的引人注目,倒是要想个办法才好.。
忽然瞧见外面挂着一张床单,叶笙眼神一闪,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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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用剑剃光了自己的所有头发?”夏阡花看着叶笙突然从背后冒出的光头,嘴角抽动着听完了他的解释。
“还能怎么办,快把衣服给我,我现在这条床单都是从别人院子里捡的。”
叶笙没好气的说道。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了衣服,叶笙终于恢复了平静。
夏阡花小脸涨得通红,叶笙以为她又在偷笑,没好气的说道。
“再笑我就把你头发也剃了,快走。”
“知道啦。。”
两人脚步轻快的赶起路来,没过多久。
天鹰舟的高塔便又能瞧见了。墙外依旧是人流如织,叶笙松了口气。
拉着夏华挤开拥挤的人群,才发现巨大的天鹰舟旁,已经多了一排十二三丈长的漆红的木桌。
足足三十多条长队就这样排了起来,每个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身穿亮红色袍字的男人。
叶笙听了听人群的喧闹声,大概心里也就有了答案。
这么多人,似乎都是来乘坐天鹰舟的。
只是,这里面虽然空旷,但好像只停了一艘天鹰舟,难道过了这么久,还没卖完票?
如此想着,鼻子忽然一抖,人潮中香臭混杂的体味倒尽数灌了进来,倒是让两人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叶笙跳起脚尖看了看,最右边的一个桌子面前倒是空无一人,好生奇怪。
走进一看,的确处处都与其他的不同,不仅仅桌上刻着一个金黄色的“天”字。
而且,这桌上坐着的这个人,似乎正在睡觉?
“这位,打扰了?”
“.”
“打扰了?”这一声更大了。
“.”
叶笙把脸凑过去了。
“打!扰了!”
“砰!”这方桌一阵狂抖,这人陡然一震,忽然抬起头来。叶笙悄然退后两步,已经瞧见一丝水线扬起,背后忽然冒出一丝冷汗来。这人真是本事,在这几百人聚集的大厅居然能酣睡至此,口水都流了这么一大滩来。真是让他佩服。
“这位,贵客。。”急忙盖住一片口水,马小龙一脸惶恐的站起身来。
只是看清了面前这个光头装扮,对了,还有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他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便收了回来。
“.有何贵干啊?”放下心来的马小龙用袖口擦了擦桌上的口水,浑然不顾夏阡花陡然凝固的眼神,正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要坐天鹰舟,要到你这里买票吗?”
马小龙摆了摆手,长长打了个哈欠,倒是没了再睡下去的心思,他忽然带起一丝微笑来。
指了指旁边的一长串柜台。
“你要去那里买了。我这里只接待天级客人。”
“.”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叶笙看了看旁边的人流,有些头痛。
“我现在去排队,还能坐上天鹰舟吗?”
那人刮了刮自己下巴上冒起的青茬,不确定的说道:
“其实现在才刚开始售票,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话音未毕,好几个方桌后面的人已经伸了个拦腰,走向高塔。
正巧,隔壁的方桌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在朝面前的人群喊道:
“还有五十个位置,排不到的可以走了!“
叶笙很不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童年被骗走五个大钱的经过,此刻正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这位。。恩。。施主,小僧善意的提醒你一句,近日,你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啊!”
“哦?愿闻其详。”
见他这么配合。叶笙心头一喜,正要再说,却看面前这人脸色忽然挂上一缕嘲讽的笑意来。
“好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