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城城外,叶一秋三人从小路树林穿出,远远看去前方立着一杆黄色旗子,上书<春秋>两个大字。旁边立着七八个方桌。还有一不大的平房。此刻正座无虚席,远远听去很是吵闹。
“快到玄天了啊”叶一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小腿,笑着说。
叶笙此刻正是气喘吁吁。半弯着腰。说不出话来。
雪天心看见叶笙的狼狈模样。窃笑道:“笙儿,还说要使剑呢,如今你背着竹心走了七八日,累成这样。”
叶笙嘴上不服,说道:“娘,你可别小瞧我,只是这两天没睡好,所以有点体力不支。”
原来这叶家三人往玄天城走了足足七八日时间,一路风尘仆仆,全凭步行。风餐露宿间,着实也是辛苦。特别叶笙背着竹心剑,开始倒还轻松些,自己跑在前面,后来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最后倒是叶一秋和雪天心扶着他行了好几日。
叶笙不再狡辩。看看远处大旗,问道:“爹,这春秋是干嘛的地方。”
叶一秋得意道:“春悟陆羽真经韵,秋得卢仝七道香。平时不读书,出了这叶家镇便两眼一抹黑了吧?“
雪天心笑道;“直说是个茶馆便罢了,哪有你这样欺负孩子的。”
叶一秋讪讪一笑,拉着叶笙往前行去。说道;“走,我们一家三口也去喝两口茶,歇息一会”
自从叶一秋与雪天心二十年前常住叶家镇,足不出镇也有整整二十年,如今连行七日,身体虽有些疲累。但腐朽的心情仿佛都被遗忘在身后,仿佛回到当年二人闯荡江湖之时,一路与雪天心二人却也是笑意萦绕。
这茶馆人声鼎沸,眼看走了桌人,三人便上前坐下。伙计上前收拾了茶碗。不多时又端上一壶清茶。说道;“此乃小店独门茶,《阅尽春秋》,还请慢品。”
叶一秋端起茶碗,给叶笙倒上,说道;“笙儿,且尝尝。”
叶笙正是口渴之际,一口便喝下,只觉得此茶初尝时略有些苦。冰凉入喉,唇间却隐有一丝香气。如此散入心中。连日的疲累似乎也消减了些。
叶一秋给雪天心倒上,自己轻轻饮了一口,笑道;“这阅尽春秋,今日所品,更有一番新滋味。相比二十年前,倒更胜一筹了。”捻了捻自己胡须,颇为畅怀。
“哦,听这位兄台所言,二十年前,竟也尝过我这凉茶?”
只见此刻那茶馆老板刚从房内低头走出,刚刚听到叶一秋的评断。只见他器宇不凡,此刻嘴角含笑。虽然两鬓有些发白,看起来却令人觉得颇有一番风度。
只是那老板刚刚走在叶一秋面前,笑容渐敛,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正在思考,此刻他转眼看了看这桌上一家三口,一看到雪天心,仿佛想起来什么,笑容浮现。他与叶一秋对视一眼。笑道;“叶兄倒是个有趣之人,我这招牌都换了一次,却还尝的出我这凉茶的味道。相比二十年前,相貌倒是丝毫未变呢”这茶老板虽然有些惊讶,只是面色却十分沉稳。叶笙有些奇怪,静心听去。
原来这客栈老板气度不凡,正是二十年店主之子,当年也与在叶一秋和雪天心谈过几句茶道。那时聊的开怀,便互相通了名号。他久爱钻研茶书,不旦精进茶道境界,最后还将店名由《茶》改为《春秋》二字。倒是个秒人,此时正坐下与叶一秋聊的畅怀。
“二十年前与茶掌柜一面之缘,竟能记得叶某,真是佩服”叶一秋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
“哈哈,我这茶馆身处要道,见的人是多了些,不过像叶兄一般气度不凡的,二十年来,我也只记得一个。”原来此人做着茶馆生意,手艺代代相传,还真是姓茶。人称茶掌柜。
两人又接着谈论些茶道精髓,俱是有些投入,雪天心和叶笙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俱是无可奈何。
聊了许久,茶掌柜问道;“叶兄这携家带口,是要去往何地。”
叶一秋说道;“与掌柜也算旧识,我也不欲隐瞒。可知最近玄天城广收灵草之事,便是为此事准备离去的。”
茶掌柜微微点头,说道;“此事我也知道,如今这玄天城地界已经是民怨如海了。唯有这玄天城里稍可平静些。只是这入城如今倒是颇为麻烦,不知叶兄可有所闻。”
叶一秋与雪天心均是有些惊讶。此刻雪天心问道;“不知掌柜所说何事?我记得这玄天城一向不设路卡,如今难道是有了变化?”
茶掌柜叹了口气,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玄天城自从三四月前,换了位新城主,如今住入这玄天城,不仅一人需要交纳纹银百两办理通行木牌。就连城中居民,也需一人十两,上到花甲老人,下到出生婴儿。若无银钱,寸步难行啊。”
叶一秋原本听叶笙说起过这新城主之事,对于更换城主并不吃惊,只是这城主所为实在是太过贪婪。
便如上次王正元包了叶家所有客房三天,还多加了许多银子。已经是难得一见的豪客。却也只有十两银子,叶一秋在叶家镇也算是家财颇丰,哪怕生意最好之时。收支相抵,也不到百两。如今身上所带银两,不过七百倆。如今要入城,竟然就要掏出三百两来。近乎一半,如何不吃惊?
叶一秋问道;“掌柜,我一家三口不过在玄天城中寻个远行商队,并非住入,也要一人交纳这百两银钱吗?”
茶掌柜点了点头。
雪天心说道;“这城主打的好算盘,仅城中居民千万余,便可收缴上亿银两。他收缴灵草,若玄天城周围的人离开故居,想要避入玄天城。仍要交上纹银百两。无论如何他都要榨干这玄天的民众啊”
叶笙算是听明白了,此刻问道;“敢问掌柜,城主这样收缴钱银,便没有人反对吗?”
茶掌柜嘴角抽动了一下,说道;“反对?这玄天城名为一城,实方圆三万里,乃是一国,城主也算是一国之君。哪怕白骨累累,民怨沸腾。除了遥不可及的赤水郡主出手,又有谁管?”
叶笙默不作声,心情烦躁。此刻叶一秋看掌柜对这玄天之事说的头头是道,显然并非常人。虚心请教道;“掌柜既然如此明了,想必心中有些主意,叶一秋这里请教了。”
茶掌柜笑道;“不敢请教,只问叶兄弟要前往何处?”
叶一秋想了想,说道;“掌柜可知祝余城。”
茶掌柜点了点头,说道;“略知一二。”
叶一秋有些吃惊。这祝余城距离玄天城十分遥远,途经三城。他当年在祝余城有一好友,如今离开叶家镇,决定前去投奔。
没想到这茶馆的掌柜居然知道。
此刻茶掌柜起身道:“若叶兄相信在下,请随我来。”施施然站起身来。
叶一秋看了儿子一眼,跟了上去。
叶笙和雪天心看了看,掌柜笑道;“叶兄不必如此拘谨,家人一起过来便是,小店环境简陋,换个地方说话。”只见他进内屋招呼了一声,出了一个中年汉子,叶一秋三人随那掌柜和中年汉子走那茶屋后方,只见屋后有几个马槽。此刻不远处停着一俩马车,看起来不甚华丽,但大概比较却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上些许。拉车的马儿看起来倒是十分普通,常用的骡马。通体灰色。叶笙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那中年汉子此刻上前拉起车帘,茶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笙先拉着马车木壁,爬了上去,只见这车内空间十分之大,可容七八人坐下。座椅分坐两边,叶笙只感觉这长条木椅软绵绵的。坐着很是舒服。
只是他心中好奇,如此庞大的马车。那寻常骡马是否能拉得动?
茶掌柜随他们一家三口上了车,那汉子便放下帘子,叶一秋刚刚坐稳,马车便动了起来,他心中惊讶,问道;“不知掌柜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茶掌柜却是笑道:“叶兄既然要去祝余城,那你我便是有缘。”
雪天心心中觉得诡异,此刻掀起车中小帘。这马车径直行向玄天城方向,说道;“茶掌柜何必如此故弄玄虚。不知你到底有何深意。直说便是”
茶掌柜深深看了雪天心一眼,说道:“叶夫人,玄天城情形我已如实相告,这祝余城距离玄天城十分遥远,能去的商队价钱可不低,只怕你们的银俩交了进城的费用,所剩也不多吧?”
此刻叶一秋与雪天心沉默了一霎,点了点头。
茶掌柜笑道;“我便开门见山的说罢,我与城中商队相熟,这进城银钱,商队之花费。若叶兄可帮我一个忙,这些都可免去。”
叶一秋摇了摇头。说道;“掌柜此言差矣,银钱虽有些拮据,不过我自己也有些办法,我自此离去,不愿多生是非,还请掌柜不要强人所难。”
茶掌柜并未吃惊,显然已料到叶一秋会如此说。
此刻正拿出一个圆盘来。在手中摆弄了几下。淡淡
说道;“叶兄,玄天城此刻局势混乱,你拿灵石出来用,不怕被人惦记吗?”
此刻叶笙心中十分迷糊,只觉得这掌柜说话诡异,不似寻常之人。此刻拉了拉雪天心的衣袖。抬头一看,爹娘的神情却有些严肃。
叶一秋说道;“掌柜果然目光如炬,不知是何方神圣?有这千星盘在,探查我夫妻二人身份。倒也轻松。想必这茶馆老板,不过是你掩人耳目的身份罢?”
那掌柜摇了摇头,目中流出一副怅然之色,说道;“叶兄何必如此防范?这茶馆,是我家世代相传的手艺,又何来掩藏身份一说?”
叶笙此刻悄悄问雪天心。:“娘,这千星盘是什么?”
雪天心尚未开口,那茶馆老板看了叶笙一眼。说道;“千星盘,乃灵墟千星宗所制,修仙一境至修仙六境,均无法躲避此盘感应。可查探修士修为。叶兄弟,二十年前这东西没传到我手里,今日我看你与夫人容颜与二十年前竟几乎毫无变化,心中有所怀疑,便以千星盘感知,没想到你与夫人居然毫无修为,那便只有一个解释!”
他此刻眼神如炬,看着这一家三口,信心十足的说道;“想必叶兄有灵墟的豪门亲属吧?不知是哪个山门,竟如此大方,居然赐予整整两颗价值连城的驻颜丹?”
他言语缓慢而自信,并没有一丝杀意,只是叶一秋与雪天心却如坠冰窟,他们离开灵墟三十余年,今日第一次几乎被人完全看破了身份!此人,竟然不过是个茶馆的掌柜?
叶笙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神失去了淡定,叶一秋咽了咽口水。
这千星盘出自灵墟千星宗,可探修士境界,在灵墟,不算多奇异的宝物,只是在这荒僻的玄天城,能亮出此物之人,以他的认识,只有一个可能。
叶一秋说道:“我明白了。巡逻天宫”
那掌柜似笑非笑,说道:,既然知道我巡逻天宫,想必也该明白我的身份了。”
叶一秋点点头,说道:“巡逻天宫数千修士,法力均是无比高深,想必阁下并非巡逻天宫的核心弟子,而是巡天宫的八方耳目吧。
茶掌柜正把玩这那千星盘,淡淡说道:“不错,我毫无修为,只是巡游天宫的暗探,我想要叶兄弟帮我的忙,其实很简单,就是替我去流火城送一封信。”
叶一秋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说道:“流火城在东南尽头,相比九万里之遥的祝余城,遥远了何止五六倍不止。茶掌柜不要开玩笑,还请送我们下车吧。”
茶掌柜将千星盘装入怀中,朝外喊了一声,马车逐渐停下。
此刻他面容淡定,说道:“叶兄弟,我不欲强人所难,只需你听我一言,去留我都不强求。”
叶一秋见马车已停。这掌柜似乎并非蛮横无理之人,决定听一听他的理由,施了一礼。说道:“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