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一路小跑跟着叶笙后面,很快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勉强呼喊了叶笙两句。叶笙兴奋劲已过,便慢下脚步走在梦落身边。。
不一会,两人都到了梦落的小院,只见院中有些杂乱,几本三字经散落在地。方桌也斜斜贴着墙,梦落有些生气;”这些孩子,昨日不是交代他们走时收拾的整齐吗。”
叶笙暗暗吐了吐舌头,想来是他昨天的举动让那几个孩子吓坏了。
梦落走进自己的书房,看到房屋天花一半塌陷,地上的藏书混杂成堆。一时间头大如斗,叶笙忙将手中一捆竹片放在地上。不一会搬回来个木梯,这木梯少说也有几十斤重。,梦落却看到叶笙轻轻松松的横提回来,不由咂舌。梦落试了试木梯,正要上去。此刻叶笙说道;”先生,我身体轻巧些,我来吧!。”
梦落正要说话,只见叶笙手抓着竹梯两侧。如履平地一般攀了上去,身体半斜。微一伸手便将半落的席子拉了下来,身形矫健,远比他久不锻炼的身体灵活,便不声不响的开始整理下方的书籍。
两人忙活了没多久,便听院中有人敲门,喊梦落去榕树口。梦落嘱咐了叶笙两句,便随来人离去。忙活了一上午。叶笙终于将整个天花用竹片搭的平平整整。他看了看下方杂乱的书籍,,又搬书又扫地,
只是日头渐渐下沉,梦落还没回来。
“肚子好饿,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叶笙干了大半天的活,却浑然不觉的疲惫,只是不见梦落回来,他只好将梯子放回原处,关了门往家中走。
只见路上没看见任何一个成年的男子,炊烟下全是女人在忙活。阵阵香气传来,叶笙想到此刻应该是在榕树口开会,自己也要找叶一秋回家学武功,一溜烟跑到榕树口,却只见一棵十几人怀抱的大榕树孤单屹立在镇口。他打转了几圈,问了问过路的几个大婶,才知道闫镇长带头,把叶家镇的人都组织了一遍,男人们都抗着锄头,出门找药草了。
叶笙转头向镇外奔去,只见漫山遍野的荒野中,数百人零星散开,每个都举着铁锄,在荒草中刨来刨去,叶笙跑了半天,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叶笙远远喊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原来是叶一秋。
叶一秋见儿子来了,挥了挥手,叶笙跑过去说道;“爹,怎么你也来挖灵草了?”
叶一秋说道;“大家伙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只能来这里挖草”
叶笙有些不解;”爹,大家放着好好地的营生不做,却都跑到这荒郊野外来,难道真能挖出来什么百年灵物?”
叶一秋淡淡一笑;”灵物一般在天地灵气聚集之地,”他指了指地下的枯草,又说道“只怕这叶家镇,也只有这些枯藤朽木了。”
此刻他挥着锄头,汗流浃背。却看不出烦躁之意。既知道是做无用之功,却干的踏踏实实,心之平静,令人诧异。
此时叶笙用力用树枝敲了敲地面,愤怒说道;“闫先生也太死板了,让大家来这荒郊野外瞎忙乎。又有什么用?”
此刻叶一秋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怪他,今日玄天城第一批监督的使者,早晨在榕树口下了命令,各家各户必须出人搜寻灵草”
叶笙问道,:“这些人,爹爹觉得怎么样?”
叶一秋指了指一个山坡,说道;“你看,那山坡上便是”
叶笙定睛看去,只见远处山坡顶端,竟有几匹黑色骏马。还有一把明黄大伞矗立于地,下方摆着一把四方椅,只瞧见一个大光头的汉子,翘着个二郎腿。身后站了十几个戎装武士。闫先生正站在椅旁。满脸赔笑。这光头正是居高临下,找了个好地方。叶笙一路跑过来,却没注意。
此刻那光头有些圆润的脸上也正隐约有些冒汗,满脸不耐的指着不远处脸色通红,刚刚坐下的李铁匠,转头与闫先生说了几句。叶笙和叶一秋看着闫先生一脸无奈之色,此刻闫听云朝李铁匠摇了摇手臂。训斥道;“起来干活,别偷懒”
这李铁匠放着打些菜刀农具的好活不干,午饭都吃不上一口,大清早的又来这荒郊野外做些无用功,本就是一肚子气,此刻刚刚坐下休息,又听闫先生催促,想也未想。大声骂道:“老子干不动了,回去吃饭去了”拍了拍屁股上草灰,站起便走。
闫听云心中焦急,急忙喊了几句。那李铁匠却浑然不理,正招呼大家伙一起走,眼看被他拉走十几个村民,那光头大汉大怒,忽的站起身来吼道:“狗东西,走一个试试!”
叶一秋一听便皱了皱眉头,其他听见的镇民愈加忍耐不了,纷纷扛着锄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光头。光头翻身上马,只听“希律律”一声,黑色骏马四蹄如飞,光头挥起鞭子冲向李铁匠,村民们虽手握铁器,却也忌惮他的身份,倒也不敢真的出手将马儿打翻,那李铁匠正要说些什么,光头面色狰狞,一鞭抽在李铁匠的脸上,怒吼道:“惹老子不痛快,弄死你这贱东西”
李铁匠只觉得脸上一凉,只觉得半边脸仿佛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喷出,叶笙瞧见李铁匠朝后翻滚,脸上被铁鞭打的血肉模糊,此刻不知哪来的力量,便朝那光头冲去。叶一秋一晃神竟没有拉住他。只见那光头并未瞧见背后不远处的叶笙,他此刻不依不饶,半个身子挂在马背上,又是一鞭抽在李铁匠肩头,铁鞭又带下肩头几块血肉。正在所有村民都愣神的时候,叶笙右手掌护着着左拳,身体朝马儿方向倾斜。全身力量都集中在左手肘上,他够不着那光头,便全力打向马腹。一声巨大的闷想。
那黑色骏马躯体忽然停滞了一瞬,下腹猛地凹进去深深一块,一身呜咽便横到在地,已是被叶笙一击直接击杀,那光头两腿被马背压住,正要抽出双腿,周围的村民一拥而上,锄头狠狠挥下,叶笙刚撑着地面爬了起来,见那光头上身几乎被打的分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闫听云本来紧随其后,他也骑着匹黑马,只是不如光头迅速,他也只能紧紧和那几个护卫跟在后面,此刻见那光头坐骑瞬息被叶笙撞翻,又遭十数个村民围殴身死,闫听云如坠冰窟!还好他急中生智,大声喊道;“莫让跑了一个!”
那十几个军士只有三四个骑着马的,被这数百手持铁器的村民包围,又岂有活路?这些手执锄头的村名仿佛着了魔一般,个个都下了死手。连声惨叫淹没在血肉横飞的撞击声里。不过半颗钟。这玄天城来的监督使,一行人遍全数死在此地。
此刻大局已定,村民们个个满眼杀气,只有闫听云一脸怒容,此刻指着叶一秋吼道:“你的好儿子!这下可闯了大祸!”
叶笙见这血肉糜散的血腥场,方才他看着李铁匠受伤,按捺不住心头冲上的热血,现在他回过神来,坐在这修罗场周围刚刚有了些悔意。此刻听闫听云责怪自己,顿时觉得委屈愤怒掺杂而来。叶一秋尚未说些什么,叶笙大声质问道;“难道让这坏人将李大叔打死在这里吗!,要是你怕了!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
此刻叶一秋说道;“笙儿,你先莫说话”
叶笙气鼓鼓的捏紧了拳头。正想找个人帮他说话,却只见村民逐渐聚集在一起,方才挥舞锄头的人都是挤在了人群中,一时间村民们齐齐站在闫听云身后,数百人却安安静静,眼中神色各异。
一时间一群村民与叶一秋两父子竟站成了两堆。
叶一秋站在叶笙身前,缓缓开口道;“各位,笙儿撞上去是为何,你们心里很清楚”他用手指了指现在还倒在荒土之上挣扎的李铁匠,又说道:“听闫兄意思,这是要怪罪了?”
闫听云面色通红喊道;“叶一秋,不是我要怪罪叶笙,你自己听听,叶笙说他要独自承担后果?你们两父子难道不知道击杀玄天城使者的后果有多严重?他这样做,就是害了整个叶家镇。”
叶一秋淡淡开口道;“我儿子只是个孩子,他只是想救李铁匠而已,下了杀手的,可不是他”
村民人群中有些喧闹,闫听云不管不顾,此刻愤怒说道;“我只知道是你儿子先撞翻的快马,你说这话,是想推卸责任?”
叶一秋扔下锄头,双手立在身后,静静说道;“养不教,父之过,你如此说,倒也没错”
他看着自己儿子愤怒的脸庞,此刻叶一秋却似乎很是开心,此刻微笑着对叶笙说道;“笙儿,爹常告诉你,人心险恶,不可不防。行走江湖,愈是要加倍小心,你今天,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此刻正是夕阳如血,叶笙看着这满地血肉,又看了看前方这些熟悉的脸庞,他一腔怒火竟不知往何处去,此刻他嘴角微微扬起,仰起头来说道;“爹,我明白了。”
两个人之间对话并不大声,很多人没有听到,只是这父子两人脸上的微笑似乎激怒了所有人的羞耻心,此刻正有人说道;“叶一秋,我们不想为难你,只是你儿子做了错事,你难道要连累这数百人随你们一起陪葬吗?”
叶一秋看了看他,“哦?若如你所看,我又该如何做呢?”
那人脸色有些挣扎,此刻咬咬牙说道;“玄天城掌管此地已有数百年,规矩大家都很清楚,按今天之事,你们一家三口逃不过一死。不过”
叶一秋脸上嘲讽之色愈来愈浓郁,说道:“不过什么,王瘸子?”
被称作王瘸子那人脸上一丝愧疚之色闪过,此刻又说道;“我知道你叶一秋神通广大,想必逃离这玄天城地界不是问题。这些年来.”他犹豫了一瞬间说道;“我们也承了你些情,大家商议过了,不会强行拿你,只求你离开叶家镇,这些尸骨我们也会处理,以后.”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便要一直逃下去了,对吗?”叶笙站出来说道。
他眼角有些发红,想起了那天雪天心曾说的那几句话。
“笙儿,你切记生存在这世上,永远不可无防人之心”
“视若妖魔,聚众围攻.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那时候雪天心指着自己未曾变化的容颜对他这样说,现在叶笙终于明白了。
叶一秋摸摸叶笙的头,看向闫听云说道:“我叶某如何神通广大,又如何逃出玄天城地界,想来这些都是你想说的把?闫听云,不过几句说辞,又何必借王瘸子的口?你这个镇长,想的不差。如此一来,无论是这灵药还是这监督使,尽可便将所有麻烦推至我们一家人身上叶家镇是毫发无损。果然好计策”
闫听云义正言辞,此刻大声说道;“不错!是我想说的又怎样!且不说你儿叶笙不过十三岁,便能以双臂击毙骏马。单说这些年来你露出的破绽,真以为大家毫无所觉吗?”
此时村民有些争执,有的说叶一秋平日待人亲切,有的说叶一秋二十年容颜几乎毫无变化,一定是偷偷吃了人心,披着人皮的妖魔。闫听云此刻愈往前走了几步,拉着王瘸子出了人群,指了指王瘸子的腿冷笑道;
“叶一秋,你以为治好了他的腿,就能一辈子让他相信你是个好人?”他凝视着叶一秋父子二人
自信道:“王瘸子自小被人打断双腿,在玄天城里乞讨,后来他自己逃了出来,走到这叶家镇安了家了,说来那年他也不过二十几岁。你来到叶家镇之后没过几年,他断了二十几年的腿,一夜间痊愈,我今天便要问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叶一秋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我当年救得不是一个瘸腿的阳光少年,而是一只老了就会乱咬人的野狗。”
闫听云一推王瘸子,说道;“你便将当年的事,说给大家听听。”
此刻王瘸子看着叶一秋的表情,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闫听云怒道;“说啊!让大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王瘸子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