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依旧还在下,王虎本想卖了狼皮就回家,不过看这样子他大概还要在安南城中多留几天了。
天明的时候雪小了些,已经有人在街上扫雪,王虎卷着包裹就往外走,出了门,刚好遇见君临也出来,君临呼出一口白气,看着王虎出来,便对着他露齿一笑。
“王大哥,这么早?出去有事?”
“嗯,我去皮货商那里把狼皮卖了,不然就没有钱住客栈了。”此次王虎可是向张福德借了钱的,不过也只够他们住一晚。
“那我们一起去吧!”君临兴致勃勃的提议。
“可是柳姑娘……”王虎担心道。
“姐姐还没醒呢,女孩了一般起的都比较晚,何况她才病好,又赶了一天的路,等我们回来了她说不定还没起来,我会留一个纸条给她,叫她在这里等我们不要乱跑,不会有事的。”
于是王虎便答应带着他了。
王虎带君临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条特别繁华的街道,与他们所住的那间客栈所处的街道明显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街道两旁边都是高大而精致的楼房,各种各样的店铺沿街分布,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人眼。王虎走进了一家挂着“李记皮子店”牌子的店门,店铺里两边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皮制品,比如皮衣皮帽皮靴等等。
皮子的用处其实并不多,穷人里除了猎人,一般人也不会用皮作衣,因为皮制的东西很硬,自己家里不好制作,在店里买又太贵,而且穿起来也不会太舒服,而富人那里,他们一般都喜欢以丝棉作衣,也很少会用到皮制品,不过皮子的保暖性不错,大冬天的时候,富人会穿皮衣保暖,也有是为了好看的,却只是少数,也或者用于在外游猎,或者用它们作为装器物的革囊。
生活在水边的人也会用皮制成的水靠,可以起到防水的作用,不过听说北方的游牧民族一般都以皮作衣,生活方式和中原人大不相同。
店铺并不大,往里走几步便就是柜台了,柜台后坐位油光满面眯着小眼的中年人,中年人穿着一件暗青色的衣袍,衣服干净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就是一个生活严谨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王虎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露出一丝精光,待看清王虎的面貌后,精光转瞬即逝,脸上带着一惯略显谄媚的笑容。
“哟,是王老弟啊,今儿是不是又给我送皮子来了?”
王虎也是哈哈一笑,说道:“前几天我打了一条野狼,这是狼皮,李老板给开个价吧!”说着,便解开包裹,把狼皮摊开放在柜台上。
“都是老客户了,要是皮子好,价格好商量。”李老板呵呵笑着回了一句,拿起狼皮用手捏了捏,瞧了一番,然后说道:“这狼死好几天了吧,皮子已经硬了,怕是不好鞣制,只是最普通的灰狼皮,而且皮子上还有缺口……啧啧,比前几次差多了……”
王虎的面上有些不好看,感叹的说一声:“这大冬天的,这猎物不好打啊……”
“嗯,王老弟,这条皮子,我收你二十钱如何?”李老板沉吟了下,似乎很心疼的说了一个价钱。
“二十钱?”王虎的面色大变,急声道:“上一次那条狼皮不是五十钱吗?这次怎么少了这么多?”
李老板的脸色变得很沉重,他唉声叹气的说道:“你皮子的质量确实差了些,唉,也加上最近生意不景气,不然,像王老弟这样的老客户,我怎么都会优惠不是?只是最近……唉……”
王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低声沉吟,这个价格太低了,这次连看病还有借钱,他欠张福德已近五钱银子,家里什么都没有,总要采办日用品,还有将近年关,这办年货还要花费不少,这钱根本不够啊。
王虎并不是个会做生意的料,以前卖皮子时,一般是商家出什么价,他就卖什么价,可是这次,却实在是太少了。
“李老板,这价钱你能不能再高一点,最近我急着用钱……”王虎硬着头皮,跟李老板讨价还价。
“唉,快过年了,谁不是急着用钱?这价格实在是涨不了了,这买卖靠双方自愿,我不强求王老弟……”王老板眯着眼,慢声说道,话音一转,又道:“不过,王老弟,你这皮子要是不卖,也只能等着腐烂,这安南城里,也找不到第二家比我出价格高的……王老弟你可要考虑清楚……”这话中可实打实的包含着威胁。
君临本来不打算说话的,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不过怎么听这李老板不安好心啊,这又是压价,又要强买强卖啊!
君临的脾气说不上好,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耍心机,耍横,指手划脚,耀武扬威的。他眼珠子一转,看见了身边不远处一个货架上摆着一条皮鞭,他伸手拿着,看了看,对那李老板道:“老板,这鞭子怎么卖?”
李老板仔细打量了这少年一眼,虽然他穿着很普通,但长的细皮嫩肉的,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贵气,看起来就非一般,他小眼一眯,露出他对待客人的招牌笑容,说道:“这位小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用漠北之地所稀有的犀牛皮所作,不仅十分结实,还有很强的柔韧性……”
“犀牛?”君临张大眼,嘴角抽了两下,犀牛?这家伙知道什么是犀牛么?他难道以为犀牛就跟路边的大白菜似的,随便一抓就是一把?想当初,他千方百计的得到了一柄犀牛角做成的匕首,着实高兴了好几天,最后却被叔叔没收了,原因只有四个字,玩物丧志!这也算是伤心事了,却没料到今天被这奸商给勾起了!
奸商奸商,果然不假,这家伙张口就是一犀牛,说话能不大喘气么?
君临讥讽道:“我说老板,你见过犀牛吗?你知道犀牛有多珍贵么?而且犀牛皮是一味药吧?犀牛皮厚而硬,用它作鞭子,可能么?吹牛也不打打草稿,这种东西最多也只是黄牛皮吧!”
李老板面色变了,张口道:“小公子你可不要信口雌黄,你去打听打听,我李记可是从来不卖假货,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是么?那我可要试一试?”说完,君临一甩鞭子,噼啪一声,鞭子就抽上了旁边的一个货架上,那上面正展开挂着一件黑色的裘袍,鞭子刷的一下,一下子就在那件皮裘上抽出一条口子出来,然后咔的一声,鞭子竟然断了。
君临撇了嘴,不屑的说道:“什么犀牛鞭?就是一假货,我看这就是一家假货店,王大哥,你就不要再这家卖了,我们再找别家的更好的。”说完便要拽着王虎离开。
王虎却是满脸发呆,像是吓傻了一样,君临一拽竟没拽动。
李老板早已经面色铁青,君临不仅是毁了一条皮鞭,还毁了一件他这里价值非凡的皮裘,那可是货真价实黑狐皮,这一下子是毁的多少钱?他肉疼的脸上直抽抽。
李老板完全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少年,竟然下手这么狠,心这么黑。眼看他们要逃走,他怎么能容忍他们就这样离开!
“来人啊,来人,快抓住他们……”李老板大声呼喝。
从他身后那一道门帘中忽然窜出三个体格强壮的大汉,三个大汉跨着大步就向他们扑去。
因为一拽没拽动,而下一刻又有三个人凶神恶煞的男人扑向他们,君临放开了王虎,伸手一脚就踢断了旁边的一个木制货架,货架啪的一声向那三人倒去,一件件皮子凌乱的飞了出去。
李老板更是看的心惊肉跳,小眼张到了最大,尖利的嘶吼着:“我的皮子,我的皮子……快抓住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王虎已经反应过来,知道闯了祸,赶紧与君临一起连续掀翻几个货架以后,一起奔了出去,李老板跌跌撞撞的跑出店门,大声叫道:“你们不准跑……回来……”然后一把抓住身边一人,吼道:“你快去衙门,找徐捕头,就说,我店里被人抢劫了……快去……”
“是……是……”那人跌跌撞撞的向衙门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