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经得住无上的辉煌,就必须扛住低下的沉沦!可是当初的辉煌不再了,这个能容纳上百万人的城市,充斥的只有无尽的落魄。
我孤身一人坐在凯旋门的最顶端,夜深了,天色就跟我的眸子一般漆黑、深邃、冷酷,它不仅吞噬了天空,更是要吞噬下方的土地,火焰在这座饱受屈辱的城市肆无忌惮地燃烧着。
光芒驱散了四周的黑暗,火焰在跳动,其中的呼喊声更是从四周传来。有咆哮,更有尖叫,这些声音融合在一起,久久的在这城市上空回响,赋予了这座大都市生命,让它能在火焰中挣扎,哭喊,试图挣脱火焰的束缚,躲进无尽的黑暗之中瑟瑟发抖。
这一切我尽收眼底,可是我只是坐在原地,心就像是座下的石板一样的冰冷,竟然能够坐在这么神圣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这悲剧在缓缓开场。
正义的血液凝固了吧,还是这沾满鲜血的华丽铠甲与镶满宝石的头盔太过沉重,我说不出答案,只是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还好吗,我的朋友?”
苍老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我忙回过头来,却发现是他,这个多年不见的老东西。
“我说,你是怎么上来的?”
我一脸惊喜,笑着回应道。
“唉,这么说来。”老者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到了我的身边坐下,看着我,那笑容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改变,这个老家伙,还是这么的矫健,岁月,根本无力拖住他这个人。他还幽默地说道:“好像有个人上来时忘记了处理梯子了。”
“哈,你这个老东西!”
我苦笑着,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转而面向眼前那冲天的火焰之中。
“君士坦丁的凯旋门,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依旧精美不是吗?”
老者拍拍身下的白色石板,对我说道。
“再怎么华丽精美,它不过是多位罗马帝王的凯旋门拼凑而成的罢了。再说了,它在我眼里现在还不如那高架水渠看的顺眼!”
“是啊。”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为罗马立下赫赫战功的军团准备的凯旋门,现在却没有一个士兵能在漫天的花瓣中昂首走过。”
我的内心满是愧疚,抿了下干裂的嘴唇,这才回过神来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喝过水了。
“呶,拿去吧!”
这老家伙看出了我现在的不适,转而递过来一个水壶,我轻轻接过,嚯,真沉,满满的一壶水,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仰头一口就将这壶清水喝去大半。
那一股甘甜仿佛充满了一股神奇的力量,顺着我的食道流淌,缓缓融入我的身体,甚至是连那自认为冷得如冰块的心脏,都开始跳动,我能感觉到。
“这是从哪里打来的水?”
我满足极了,不忘将水壶递还给那个老家伙,现在的感觉好多了,不知不觉中,我的脑袋能思考了,不再像刚才的一片空白。
“台伯河的,味道怎么样?”
这老家伙一脸神秘,语气都有些不太正常。
“不可能的!”我一下就拆穿了他的玩笑,苦笑着说道:“这不是台伯河的水,我没有喝到血腥味!”
“哈哈……”这老东西拍手大笑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果然不想以前那么单纯了,说说吧,你都经历了什么,这故事一定非常有趣!”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偷偷观察呢!”
“哈哈,臭小子!”老家伙笑着将一个新的水壶塞到我的怀中说道:“这东西,只有亲身经历的人的讲述才会乐趣无穷!说吧,这可是从埃德萨拿来的葡萄酒!”
轻抚着手中的水壶,这里面满满都是我梦寐以求的珍贵的葡萄酒,我打开壶盖,都不及去细闻酒香,便迫不及待地抿上了一口,这老家伙没有骗我,独一无二的酒,味蕾低下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等美味。
“好吧,既然你这么爱听我的故事。”我的眼眸被火光照亮,那瞳孔中像是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我将酒壶轻轻地放在身旁。对他说道:“我们,从头开始!”
那是十几年前了吧,我刚刚来到这里,不知是睡了多久,我轻揉着稀松的睡眼,缓缓地爬起身来。
嗯?不对,不,这是怎么了。奇了怪了,我明明躺在床上睡着的,可是现在呢,我是怎么坐在船上的!我面前明明是一面挂满我从小学就得到的三好学生的奖项的,现在怎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
“我难道在做梦吗?”
我自言自语道,可是梦是微微带有一丝朦胧的,可是我的眼前,一切都那么清晰。
起风了,一阵柔和的海风刮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闭上双眼,深深陶醉在其中,这个梦,真实的可怕啊。
“喂,卢迦,你醒了?”
只听得身后一声呼唤。真是奇怪的语言,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既然能听懂!虽然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但是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后过头来,看看是谁在呼唤。
嚯,真是个长相“衰气”的小伙子,还是一脸兴奋地看着我,卷曲的黑发像是好久没洗过了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油光发亮,那白皙皮肤上雀斑,据我所知的最多也就是高中时后座的小娜,再看看眼前这货的脸,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是错怪了我那一向友善可爱的小娜同学。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向小娜同学郑重的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经常笑话她一脸的雀斑,因为现在我发现了新的乐子啦!
不行!我强忍住脸上的笑容,心里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是个梦,虽然在梦中,我也要保持我谦逊的风度。尽管脸已经被憋得通红。
“卢迦?你脸怎么了?”
眼前这小子瞪着他那如同黑玛瑙一样的眼眸子上下打量着我,接着说道:“我说你怎么一上船就说累,结果一睡就不打算醒了,可一醒呢?又是这般模样,该不会是昨天那个多神教徒给你洗了脑吧?”这小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虽然用的语言让我有些费解,但是我能听懂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什么多神教徒?你是说朱庇特?”
当我还在担心这话该怎么接时,这奇怪而又陌生的语言既然能从嘴里脱口而出,这也是让我吃惊不少。
“对!对!”
雀斑小子说着咧开嘴露出他自认为迷人的微笑,我的天哪,那口黄牙可是真的闪着了我的眼!奈何这反光太过耀眼,我不得不背过脸去刻意不看那令人难忘的一嘴黄。
“唉,卢迦,我可给你说啊。”雀斑小子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只听他说道:“前些日子我可是看到了那个可恶的多神教徒正试图向昆塔传授朱庇特的什么教义,还讲一些朱庇特跟美女结合的故事,真是可恶!”
只见这雀斑小子越说越生气,狠狠地将船桨拍打着水面!嘴里还不时地骂着:“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个淫棍!和村里的那些寡妇在一块打情骂俏也就算了,竟然还打起了昆塔的主意。我当时怎么不在现场呢!到时看我不把那该死的多神教徒给打个半死,并且一脚踹向他的屁股,把他无情地赶出咱们村!”
光说着可不尽兴,雀斑小子还手舞足蹈起来,就好像他已经在暴揍那个他嘴里所说的老淫棍了。
对于他的话我完全没有兴趣听,我关注的无非就是这到底是不是个梦,我伸出右手,摊开对着自己的脸。
“没事,这是个梦,一下就好。”
我安慰着自己,那就试试这是不是个梦了,右手猛地向脸扇去。
“啪!”
“卧槽,卧槽,卧槽......”
一阵酥麻滚烫加刺痛,疼得我是捂着脸都说起了家乡话。揉着我红肿的脸颊,我还是认定这是一个梦!
“喂,卢迦,你是怎么了?”
雀斑小子在身后关切的问道,也就这么停下来几秒钟的时间,只听他又开始嘟囔道:“我就说那个多神教的神棍是个异端巫师!可你就是不信,现在可好了,你就是中邪了,前面睡得死死的,一起来就给自己一巴掌。你看回去我给你问问那个祈祷室里的神父.......”
“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
我赶忙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这样下去他就真的没完没了了,不行,我不能给他一点思考的机会,不然他总能找出新的话题来谈。
“我说哥们,咱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回过头去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道:“你这样话都说不完真的好吗?”
话音刚落,只见那雀斑小哥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我。
“卢迦,”仅仅是过了几秒钟,他颤抖的嘴唇又张开了,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你睡觉前还跟我有说有笑的呢,这会你竟然对我翻脸不认人,那我得回去好好找神父谈谈.......”
“够了!我的哥哥啊!”
见他又开始谈论起神父的事了,我都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去,心想着这小子怎么没完没了,怎么说到什么话题都要扯到神父呢。我就不理解了,但是手头的事是弄清楚这到底是哪里,还有眼前这个满足跑神父的说怪话的雀斑小子是谁。我在脑海中飞快地理清思路。
“我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认真的向雀斑小子提问。
“我的个上帝啊!”
雀斑小子瞪大了双眼看着我,表情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说道:“卢迦,你难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可是跟你一块从小到大的,你说你要是把村东头的格奈娅给忘了我不说什么,关键是你把我竟然给忘了!”
“格奈娅?好奇怪的名字,那是谁啊!”
好吧,当时我说出口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但是没有办法,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好,非常好!”
雀斑小哥点着头应和着,那表情就像是看透了命运一般,他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卢迦?”
只见这雀斑小子靠过来,一把抓住我的下巴,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没什么毛病啊。
“快松开,你捏疼我了!”
我抱怨着,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没什么毛病啊,卢迦。你到底是怎么了。”
面对雀斑小子的关切,我也开始低下头细细打量着自己,手,我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双手,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手啊。白皙的皮肤,因为阳光在水面上的辐射导致皮肤的表面有些微微的潮红。
身上,更不对了,我一般习惯裸睡的!怎么这会哪里来的粗麻布衣服,这身穿着打扮?都可以让我拍古装剧了,古装剧?坏了!难道是我妈看我一天天在家里闲的没事干,偷偷把我给卖到横店去了吧!那也不应该啊,怎么四周没有摄像机呢?我又向着四周扫去,茫茫的一片大海,除了我跟这雀斑小子待在这小木船上,周围除了水还是水,远眺过去,倒是有陆地在若隐若现。
“卢迦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停,你先别跟我说话。”
我伸手打断他的话,把头探出了船,望向水面,透过水面的倒影,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脸。
“这是我吗?”
我不禁伸手抚摸这陌生的脸颊,我心里是十万个不相信,但是微微波浪的水面就像是一个戳破谎言的镜子,把现在的我真真切切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有些消瘦的脸,高挺的鼻梁,白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和那雀斑少年一样的黑色玛瑙般明亮无瑕的眸子。
“你叫我,卢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