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师于10日开始行动,12日即攻入洪雅县城,随后继续向丹棱前进,于17日拂晓向敌人发动攻击,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击破了敌人的防御阵地,逼近丹棱县城。敌人匆忙调集援军,继续反扑,双方战斗正酣,人民解放军36师已渡过岷江进抵丹棱,17日下午五时与24军会师,协同作战,敌人随即纷纷向东逃窜,洪稚、丹棱之战遂告胜利结束。
137师随回师雅安,原地待命。
人民解放军在川西平原布下的天罗地网越收越紧,国民党残军被迫纷纷向川康边境逃窜,成雅道上的阻击战亦随之而进入紧张阶段。
胡宗南部警卫师七个营和王陵基部五个团已窜至邛崃地区,同时胡部的65军亦由崇庆向邛崃前进。
敌我双方一触即发。17日傍晚,激烈战斗在百丈打响。
百丈是名山的一处山地,通往邛崃的主栈道。地表特殊而险要。数十丈高的悬崖绝壁直播云霄,大雾一绕,远远望去,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一条不甚宽阔的简易栈道是通往雅安的咽喉要道,常人仅潜身缩手,蜷曲而过,故名百丈。
胡宗南派出的七个营和王陵基五个团虽成惊弓之鸟,但对刘文辉的24军却不屑一顾,以为是过去的杂牌部队,不堪一击。
岂料,今日之24军已非“吴下阿蒙”,不少共产党的政工干部和懂游击战的军事人员都充实到了该部。
傍晚,残阳落暮西山。凉风习习的百丈栈道曲曲弯弯,像一条巨蟒静静地俯卧在大地上。负责攻坚的胡、王二部由少将旅长陈清平指挥。他心急如焚。为打开一条血路,他集中所有的迫击炮、重机枪,向24军展开了猛烈的攻击.眼看就要撕开缺口了,一路上还气得一声不吭的陈清平这时不由得喜上眉梢,疙疙瘩瘩的脸上渐渐泛起了一丝红晕。他高兴得重重拍拍旁边的王陵基保安团司令谭某的肩,大吼道:“弟兄们,有希望冲得出去了。”
然而,欢喜的麻雀打破蛋。话刚说完,突然,“哒哒哒”,一阵枪声大作。
24军136师的主力正沿小路和两侧高地从背后攻来。敌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顿时乱了方寸。
老奸巨滑的陈清平,毕竟戎马半生,他深知在这紧急关头再不稳住局势,部队就会像失去头羊的羊群,散了摊子。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振作起精神,杀气腾腾地的抽出指挥刀,督令部队拼死顶住,并要参谋长带几个军官到几个隘口督战。
正在这时,刘文辉136师的八二迫击炮炮弹落在离陈清平十几米远的小山包上,“轰隆”几声,顿时地动山摇,乱石横飞,地上炸出一个大坑。接着,一发发炮弹犹如冰雹似的,倾泻在敌指挥所在地上。保安司令谭某的左臂如同削葱一样齐刷刷地被弹片削了下来,血像喷泉一样倏地奔泻而出。“妈呀!”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后,保安司令肥胖的身躯像半截塌倒的土墙倒在草丛中,拼命蹬腿,随之一命呜呼。
指挥所顿时乱如煮豆,惊骇的胡部官兵们纷纷寻找藏身之地,抱头乱窜。陈清平握着战刀几乎屏住呼吸,猛然,他回过神变得像只疯狂的野兽,瞪着狼一般的血红眼睛,从腰里拔出勃朗宁手枪,向天空“砰!砰!”射出一梭子弹,歇斯底里地吼道:“沉着!沉着!不准乱,哪个小杂种要乱跑,老子就毙了他。”
136师连续发射的八二炮、六O炮大显神威。敌人军心开始动摇,有的已缴械投降,有的扔下枪支自顾逃命。陈清平又组织起督战部队,在武力胁迫下,匪徒们被迫作困兽之斗,激战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下半夜,胡宗南的攻击部队由于地形不熟,视线不良,进攻停下来。百丈暂时恢复了暂时的宁寂。
12月18日拂晓,136师在与当地中共游击队取得了联系以后,两支部队同时向盘踞在百丈周围制高点的敌军发起总攻。
阵阵嘹亮的冲锋号声,穿透薄雾,撼醒了古老的百丈山。
136师经过了几个小时的休整,恢复了体力。再次在直炮、机枪的火力掩护下,从几个方向同时向敌发起攻击。战士们将一颗颗手榴弹投向敌阵地,井借着浓烟形成的屏幕掩护,不停地向前跃进,夺取了一个又一个制高点,把分别在山下各攻击点的匪徒压向团指挥所周围。
陈清平眼见一个个山头丢失,匪徒们惊惶失措地向后缩,他孤注一掷,把团部各分队集中起来组成敢死队。队下编4个排,排编4个班,每班配备轻机枪一挺、枪榴弹一又、冲锋枪4支,人手一支20响快枪,然后咬咬牙叫辎重连挑来5挑银元。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指着白花花、亮闪闪的银洋,扯开破锣嗓子大声吼道:“一个排负责一个山头,夺回一个山头,奖一挑银元,个人少说也有百来块。”随手又抓起几块大洋,在手里翻来覆去,碰得铛铛作响。
果然,参加敢死队的敌军,在银洋的诱惑下,顿时利令智昏,他们嚎叫着向预定的山头冲击。
紧靠前沿阵地,隐蔽在一棵大树下指挥作战的解放军36师副师长陈文祺,对于刚才敌方阵地上发生的一切,通过望远镜看得真真切切。
他轻蔑一笑,计上心来,命令前沿部队先不开枪,待匪徒们进至30米处的那片丛林地带后,用手榴弹消灭他们。
炮声掠过陈师长的头顶,掀起一股股灼热的气浪。敌敢死队在迫击炮、重机枪掩护下,呐喊着蜂拥而进,100……80米……50米……30米到了,“打!”一声令下,只见成排的手榴弹密密匝匝飞入敌阵。
霎时,开阔地上一团团红色的雨雾冲无而起。许多敌敢死队员被炸得粉身碎骨。接着,山头上一阵飞蝗般的弹雨铺天盖地而来如割禾一般,敌人纷纷倒在地上。
敢死队成了怕死队,剩下的匪徒掉转身子像兔子似地跑了回去。
陈文祺见敌人阵脚大乱,兴奋地放下望远镜,大声说道:“做总结的时候到了。”
他命令司号员吹冲锋号。嘀嘀哒哒高亢的号声响彻四周。憋足了劲的战士们,一个个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像下山的猛虎,朝着溃不成军的敌人猛冲下去。
陈清平惊慌撤退,匪徒们顿时像决堤的水,满山遍野溃逃。
参战部队全线出击,“缴枪不杀”之声震耳欲聋,一群群敌人乖乖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解放军36师、刘文辉136师和当地游击队经过一天的战斗,共击毙和俘虏500余人,缴获了敌部部分迫击炮、轻重机枪。有力地迟滞了胡,王敌部的进攻。
敌人在百丈遭受24军打击后。行动缓慢,至19日才接近24军新阵地。人民解放军已在邛崃县境的夹关、平落坝、高兴场一带如神兵天降,始一接触,敌军便丢盔弃甲,四散逃逸。
逃窜中的胡、王部队,经我人民解放军25日至27日连续三天的扫荡,全部被歼灭于邛、蒲、大邑地区。
至此24军在成雅道上的阻击战乃告胜利结束。
(四)
一些漏网之鱼逃往西康。
西康丹巴与川边懋功接壤,有邛蛛山脉横亘其中,地广人稀,交通异常困难。原来估计盘踞川西平原的敌人决不可能朝这条路逃窜,所以在这方面配置兵力不多。谁知事出意外,国民党田中田和杨森等残部共2000人竟于1950年2月沿此路线至丹巴。
当时,24军大都调往沪定,以策应成雅、乐西两略的阻击战,并镇压天全、芦山一带的股匪,一时抽调不及。当警报来后,解放军62军和刘文辉24军立即动员群众,在丹康路沿线实行坚壁清野,断绝敌人粮秣,同时在乾守、大炮山、中古等地组织防御,逐次抵抗,以阻止敌人前进。
此时,国民党残军乘机大肆造谣惑众,西藏上层分裂势力在康区的爪牙亦到处煽动反共,情况非常混乱,在此紧急关头,西康省府一面动员地方民团武装,坚决抗击敌人,一面分区召集土司头人和寺庙喇嘛开会,说明党的政策和川康解放的胜利形势。这样,就稳定了局势,遏制了叛乱,到3月24日人民解放军进军康定,田、杨残部即四散逃命,后被清剿。
25日后,解放军在刘文辉24军力所能及的支援和对胡宗南残军的阻击下,全面发起成都解放的战斗。
参战的二野10军、11军、12军、16军、18军、50军等部队,在前线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以气吞山河之势,向完全被分割的李文兵团发起总攻,北线贺龙率18兵团也继续逼近成都,南追各部逃敌。27日下午,将敌李文兵团彻底歼灭,李文率十几个将领向解放军投诚。
30日,解放军18兵团进驻成都,成都战役遂告结束。
(五)
莫道云蔽日,终归太阳红。
1949年12月24日,成都形势完全明朗,国民党企图与解放军决战川西的计划已彻底破产。
在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下,蒋介石苦心经营22年之久的蒋家王朝彻底坍塌了!其梦想保住“大西南复兴根据地”的如意算盘亦被摔得粉碎。继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于12月9日和平通电起义后,蒋介石原打算投入“川西总决战”的部队纷纷改弦易帜,弃暗投明。计有:
国民党川鄂边绥署副主任兼16兵团司令董宋珩。
16兵团副司令曾生元。
41军军长张宣武。
47军军长严翊之一部。
15兵团司令罗广文。
20兵团陈克非之一部,以及杨森之子杨汉烈的20军。
他们通过刘文辉、邓锡侯的彭县电台.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精心策划和组织下,纷纷通电起义。此前,彭县电台向二野刘伯承、邓小平请示起义标准时,刘伯承说:“告诉他们,中央意见,要求起义的都可起义,都算起义。”此等答复,何其妙哉!
当初,二野挥戈大西南时,采用声东击西之计。战略上的谋略是“既不把国民党残余部队打散了,更不能让他们跑掉了。”因此,进军之初,刘伯承故意出现在郑州车站举行的群众欢迎大会上,随后便不露身影。
外电惊呼“刘伯承去向不明。”
于是,蒋介石和外界大多自信地预测:二野会走历朝历代入蜀治乱的老路,由川北方向入川。
结果,他们都错了。
二野所属3、4、5兵团秘密结集湘西,以湖南邵阳为跳板,一夜之间,三、五两兵团分别由陈锡联、杨勇率领,从川东酉、秀、黔、彭、黔北的天柱,黎平方向,突破国民党的乌江防线,迅速解放贵州全境,直捣重庆。同时,陈赓率4兵团来了个大迂回,由东向南,然后突然向西取云南,卡住南大门,形成解放军惯用的关门打狗之势。
1949年11月。5兵团解放贵州全境后,3兵团与5兵团互为犄角。两支部队,两柄长剑,由川东,川南直逼成都。贺龙率一野18兵团越过剑门关,实施碾磨式战术。这样,胡宗南集团被南北西路大军压缩在川西平原,成瓮中之鳖。
但是,形势的发展出人意料。一方面,国民党军队士气丧尽,溃不成军:另一方面,三路解放军大军浩浩荡荡而来,上述国民党部队除胡宗南集团外,分别在川西、昆明,宜宾起义,因而加快了解放大西南的进程,使人民也免遭生灵涂炭。
12月18日,二野先头部队同刘文辉起义之24军一部在四川洪雅会师。5天后,胡宗南集团和成都残匪仓皇逃出成都。刘文辉派出代表并同中共地下党工作人员,安全抵达成都外围的新都、广汉,向贺龙、王维舟、李井泉等报告详情,并对欢迎解放军进入成都提供了建议。
得知成都解放的捷报,正在莫斯科出访苏联的毛泽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工作人员说,“总司令那位老乡(意指刘文辉)给了蒋介石当胸一拳,请我们的总司令代表中央复电嘉勉。”
朱德遂在12月24日代表党中央对刘文辉的起义发来了贺电。
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诸将军勋鉴:
接读12月9日通电,欣悉将军等脱离国民党反动集团,参加人民阵营,甚为佩慰。尚望通令所属,遵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本年4月25日约法八章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本年11月21日四项号召,改善军民关系与官兵关系,为协助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肃清反动残余,建立革命秩序而奋斗。
朱 德
1949年12月24日
电文送至彭县,刘文辉、邓锡侯的起义临时领导小组雀跃欢呼,蒋介石原本用于进行“川西总决战”的部队土崩瓦解,除去胡宗南和稍后被歼的李文集团外,董宋珩、杨汉烈,罗广文、陈克非等纷纷派来代表,围住刘文辉、邓锡侯,巴望着彭县电台,迫不及待向北京党中央发出起义通电。
大家传看来电文后,刘文辉更显激动和自豪。他双手捧住电文,自豪地说:“列位怎么样?我刘文辉戎马一生,什么滩都滚了过来,.不会骗你们。朱总司令的电文大家都看到了,我相信我没危险,负责保证你们也没危险。”
“首恶老必办,胁从老不问,立功老受奖。”邓锡侯高兴得红光满面,也接口说道,“我们这些起义老非为首恶,至多为胁从老,当然现在是立功老,肯定会受到奖励。你们看,湖南的程潜、陈明仁,北平的傅作义,还有张治中等,他们不但未受追究,而且还是像过去一样,是座上宾嘛。”
“可我们是蒋介石拉来参加川西会战的,首恶说不上,起码也是胁从,情况不一样。”有位代表这样嘟囔道,
“有什么不同?。刘文辉反问一句,将眉毛往上一挑,“只要起义就是有功老。你们都是异乡人,要把军队掌握好,不要让一兵一卒流散为匪,为害地方。你们的官兵离乡已久,投向解放军后,就是编余得到资遣,个人安全还乡归农,你们也是功德无量。我今天不能向地方筹款,没有钱给你们发饷,但可保证地方负责供给粮秣。”
“主要是约束好部队。”邓锡侯一语中的,“我们遵照共产党的指示,订立了‘五不’原则来约束部队,即‘不另打出名号,不向地方筹款,不委派名义,不收编军队,不招保安队伍’,列位起义通电已经发出。相信不久,中央就会有回应,这段时间内,你们的部队应参照五不原则来执行,切不可出事。”
说完,邓锡侯抱拳一揖,朝座中代表深深鞠了一躬。
刘文辉趁热打铁,又将另一纸电文从地下党的同志手中取出,那是人民解放军对胡宗南集团的忠告,他清清嗓子,念道:
胡宗南部的军官们:
人民解放军向西南进军以来,未及两月,已歼敌10余万,收复贵州、川东、川南、川北、陕南广大地区,撤退康、滇之路已被截断,寥寥几架飞机,也无济于事,如果你们再守下去,那么无援无弹,只有被歼灭的命运。为今之计,你们只有起义或放下武器才是出路。如果有反动长官与特务分子压迫你们进行抵抗,你们应该枪毙他,进行起义。我们对于起义与放下武器的部队和人员,无论他是中央系或地方系,无论他是高级将领或中下级干部,都一律从宽处理。对于部队,可以按人民解放军方式进行整编,享受和人民解放军一样的待遇。对于个人,可以作妥善安置,给以生活的照顾,愿回家就业的,可以资送回籍,不使留落异乡。蒋介石发动的卖国内战,把国家的人力、物力、财力滋意破坏,人民恨之入骨,现在人民政府方面来,立功赎罪,为人民国家保留一份元气。这是时候了,如果你们愿意这样做,还能获得人民的谅解。否则,你们以百罪之身,而仍作垂死绝望的抵抗,这将永远无法获得人民的宽容。时机已经万分紧迫,是非祸福,决于你们的一念之间,绝不容再有丝毫扰豫的余地。我们已命令前线暂停攻击,以待你们起义与放下武器,望赶快觉悟和决定吧!
西北军区司令员贺龙
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
政治委员邓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