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月了,天气早晚越来越凉了,这几天肖月和秋天天开始跟着秋的父亲到处找事情做,他们得为储备路上的食物做打算了——秦人很快要打来了,大家从人们的窃窃私语中知道了,当然城里的大户人家开始排起长长的牛车往外拉东西,左右保镖抱着寒光闪闪的刀警惕地护卫着。
这天秋的父亲,带她们来到了城隍庙。因为已经过了秋分,天开始黑的早了,周围要饭的乞丐和流民也回来的早了,嗡嗡的说话声和嘈嘈的叫骂声交织一片。亥时一刻刚到,就听到有嘚嘚的马蹄声朝着这边过来:这是又来招人干活了。乞丐们呼啦啦一大片匆忙站起来,肖月被拥着挤了进来。
“迂——”高头大马上几名彪悍黑衣人勒住缰绳,月光下只见他们脸上画着彩色面谱,看不清长相,这些人人称:“行务”。只见他们相互点下头,其中一人目光似是扫视一遍众人,道:“爷要找几个胆大的,有胆大的赶紧报名!”
旁边有个乞丐拄着一根棍子,畏畏缩缩的问道:“行爷,要多大胆的?”另外一壮汉拍拍胸膛大声嚷道:“老子杀过人,算不算胆大?!”
“道上的规矩懂不懂?”旁边一名黑衣行务从马上俯下身子,用马鞭重重地敲了敲那壮汉的胸膛,嘶哑地说道。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死了权当睡觉了,反正现在老子也没甚好牵挂的了!”那壮汉挺着脯子瓮声瓮气地道。
“算他一个!”那黑衣行务扭头对着后面的人说了一句,又道:“还有没有?!有多少算多少,一人一两银子!”
“有!”“有!”“有!”下面的声音争相踊跃响起,有男有女,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
“行行,都知道规矩,我就不说了,都跟着走吧!”黑衣人说完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众人反应过来,撒开脚丫子如同一窝炸开的黄蜂窝一般,哄地一声跟了过去。
肖月从小胆子就小,怕黑。可是一听有一两银子,心思也活动起来,盘算一下至少可以解决温饱。尚未回过神来便看到人群呼呼啦啦跑光了,秋连忙拉着她,使出吃奶力气追了上去。
这人群一跑便是三四里地,前面人的速度实在是快,有些体弱、年纪大的跟不上便落了队。肖月有些跑不动了,但是还是坚持着,她可不能像其他跑不动落队的人那样坐在地上哭泣,在这里跟不上就是意味着被淘汰了,这是规矩。秋倒是越跑越精神,不时地拉着肖月。
又跑了二里地,前面的人终于停住了。肖月一手按着肚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手扶着一棵小树站定歇了会。秋显然也够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人太多了,不知道秋的父亲在哪里。
众人这才注意到,旁边不远处便是乱坟岗子,有人惊叫起来。那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怕,就滚回去,尚来得及!迟了,别怪爷的刀子快!”
有人战战兢兢,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但是没人后退或者离开。这是一个生存都难保证的时代,吃饱肚子都是一种奢侈。没饭吃早晚要饿死,更别提是一两银子,够一家老小一个月的花销了!
“跑个甚,跟着行爷有钱花!行了,别嚎了!再嚎滚蛋!”一个声音大声喊道。话音刚落人群便声音小了许多,女人的哭泣声也没有了。
“爷说了,胆小的要走还来得及,你们是知道规矩的!我再问最后一遍,有没有要离开的?!”那黑衣人手里擎着火把,目光如灼,扫过每一个人,见众人不再言语,便沉声说道:“既然没人离开,”手一指前面,“那今晚你们就在前面的乱坟岗子休息,明早我们带你们干活去。”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拿着火把的黑衣人便将人群带了过去。前头的几个人,不知道是流民还是乞丐,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稍稍平定喘息的肖月抬头看了看远处,黑漆漆的一片,虽然有月光但更显着阴森恐怖,在火把掩映下更透着几分诡异。莫名就让人觉得心里发憷,仿佛什么不好的东西呼之欲出,让人心里透不过气来。肖月腿肚子开始有点转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跑路跑的,她有点想打退堂鼓,可是秋显然想去,拉着肖月的胳臂往前走,肖月想想又觉得既然已经跟到这一步了还是去吧。
咕噜噜,肚子掐着时间传来一阵饥饿的抗议声。肖月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快到乱坟堆的时候肖月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道:“各位前辈、各位好汉,容我暂借宝地一晚,来日小女子定多烧些银子给各位。阿弥陀佛!”
“大哥,这些人差不多够用了吧?”
“太多了些!筛选一下,留一半下来!腿软的不能动的就算了!”
冰冷的对话被夜风裹着送到肖月的耳边,待要回头,却发现那些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子在月光下尤为显得锃亮,肖月浑身打了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