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月目送胖嫂离开,这才注意观察这个“工作间”,三面泥土墙,棚顶蜘蛛网,地上一堆柴。肖月回头看了看院子,东南角是茅房,茅房旁边还有一个角门——锁着的,院子里随意搭着洗刷的用具,靠近厨间的位置还有一口井。
肖月上前拾起柴上的劈柴刀,看了看残缺的卷刃,不知道这里每天要用多少柴,可是看着占着半壁江山已经劈好的柴,肖月顿觉压力山大。不过她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帅气一挥手中的柴刀:这个工作本姑娘很喜欢!劈柴、喂马、周游世界,做一个幸福的人!
开工,干活!这是到这里后,肖月第一次觉得有些盼头,毕竟经历了昨天的场面,今儿这里已经是天堂了。肖月静下心来,是的,只要熬完一个月就可以回去了,于是她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来开始了劈柴。
“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肖月也不是娇气的人,看着墙根积攒一地的树干,肖月挨个进行分类,从小入手,全神贯注的劈了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虽然肚子也咕噜噜响,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慢下来,不一会儿脸上的汗珠便顺着额头流下来。
“怎么?没吃饭也这么能干?真是小看你了!”冷不防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肖月扭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郑彪来了,肖月放下手里的木柴和劈柴刀站起来,微微一笑,擦了擦汗。
“你还真是认真啊!”郑彪调侃道,右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扔在已经码好的柴上,“这样我可放心多了,我走了!”
见郑彪转身就要走,肖月忙站起来,正式的行了一礼道:“多谢!”郑彪见她如此郑重,反倒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客气!好好干,你很有前途!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见他打趣着走远,肖月才将目光投向柴上的包裹:上前打开一看,一大块饼子。肖月将饼子放在鼻尖,红薯的香味便散发出来,肖月便坐下细细吃了起来。
到了午时,果然有人送了饭菜来,还是那个胖嫂,粗着嗓门:“嗨嗨,新来的,饭来了,吃完你再搁这儿!”胖嫂就在厨间门口喊了一嗓子,然后又进去了。
肖月走过去拎起篮子,拎到柴房柴堆上,随意坐在旁边打开一看:糙米饭,炒青菜。比之早上好了很多:不过糙米粗粝,水放多了,有些像稀饭,炒青菜没油,青菜样数还不少而且炒的时候盖锅了,有些发暗黄。肖月叹口气:厨子水平太差了。肖月拾起筷子,细细吃尽了碗中的最后一粒米饭,一片青菜叶子也没留——虽然难吃,不过很养生不是?
吃完饭肖月便将碗碟放进篮子里拎到厨间门口放着,经过井口的时候,肖月停顿了一下又折回身将那糙米碗拿过来放在井边,井壁上暗绿色的青苔有些斑驳,肖月看了看吊着的木桶,试着摇动辘轳柄端,吱吱呀呀地响,肖月有些惊喜,慢慢地将桶送下去,看着桶浸入水中,又反着摇上来。真是第一次用这东西打水,弄了半天终于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肖月小心翼翼地将碗涮干净,舀了一碗喝下去,到底是井水,喝完肖月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一转身便看到了撩起的帘子半搭在身上的胖嫂。胖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肖月,见肖月看见她,嘴里道:“你们宋人就是宋人,喝水都讲究,我们直接就在桶里喝了。”
肖月用袖子擦了擦嘴,对她讪讪一笑:“多谢大嫂。”
胖嫂表情不太快活,将她手里的碗麻利地接过去放进篮子中,没再说话,扭身进去了。不大一会胖嫂端着一盆要洗刷的碗,如脚生风,别看那么胖竟然也能跑的很快,只见她稳稳当当地将碗放在了井边,直起身子吱吱呀呀地摇动辘轳,将桶里的水倒进盆中,然后坐在木凳上哗哗啦啦洗刷起来。
到了傍晚,后面的小门哗啦响了几下,是有人打开了锁钥。肖月扭头望去,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扛着半截树干,一个中等个子,略显瘦,在后面背着一捆树枝。二人抬头正看见肖月看着他们,身材高大的那个只看了一眼,没吭声,眼皮耷拉着将扛的树枝放下。另一个咧开嘴对肖月笑了笑,将背上的那一大困树枝放在地上,挠了挠头:“你是新来的?我是木倌,给这里送木材的。”
肖月也笑了笑:“我叫肖月,是新来的。以后请多关照。”
木倌摆摆手,露出一口白牙:“咱们相互关照!”说完一把拉过来还在整理木头的大高个:“这个是憨子,和我一样,都是送木材的,喏,你看这院子里都是我俩送来。”
“你们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干活!”小门外一个山羊胡子中年男人伸头看了看,见她三人在说话,脸便拉了下来。
木倌对着肖月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又去干活了,憨子看了眼肖月,犹豫了下,想说什么又没说也过去了。两人来来回回三四趟,肖月也搭把手帮忙干活,不一会儿院子里便放满了树枝、树干。临走木倌笑着做了一个挥手手势,肖月笑着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就有些笑不出来了:这下有的柴劈了!
这一天下来,肖月的胳膊酸胀,手上也磨出来好几个水泡,右手心有三个明晃晃的水泡儿,还有一个将起未起。第二天再去握住柴刀,肖月手上便觉着胳膊酸痛,手心钻心的痛顺着神经疼传到了心里。终究也只能咬咬牙忍下去,希望着后面能好些。果然第三天、第四天便好了一些......
虽说累些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让肖月觉得难以忍受的还有晚上睡觉。回到休息的地方,难得休息下,谁知道肖月旁边的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夜里却是磨牙、说梦话,哭泣就没消停过。打量着柴棚好歹也能遮风挡雨的,肖月决定就在柴棚里睡觉,好歹胜过和那些男人在一起。她犹豫了下,想和郑彪说说,能不能请他代为言说下,结果这几天都没见他人的面,她又不好出去。她只好趁胖嫂洗刷的时候和胖嫂提了下,胖嫂一副“真是怪人”的表情:“这哪行啊?好好的屋子不住非要住柴棚,真是怪人。”
肖月陪着笑道:“大嫂,我这人就有一毛病,听到别人打呼就睡不着,您行行好?”
胖嫂一脸的嫌弃,肖月咬咬牙道:“大嫂,我一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劈劈柴,看看院子,刷刷碗,以后我来帮您刷碗,您看可好?”
胖嫂原不想再接话茬,可是一听肖月主动要帮她洗刷,眼珠一转,露出同情色:“这可是你说的啊,唉,也是可怜啊,这书读多了,毛病也多,看你这身板弱不禁风的,算我心软,得空我就和管事提提。”
肖月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就知道大嫂最心善,我算是走运了,碰到了活菩萨,得您照拂,我真是三生有幸!”
胖嫂得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想着:算这小子识相,今年冬天老娘的手终于不用再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