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佐崎先生。”宫二带着林峰来到顶层,对着偌大的电子会议屏说道。等林峰走进去,宫二便关上门在外等候。
“先生您好,一年不见。”林峰用着熟练的日语问候道。看着屏幕,佐崎先生虽穿着正式,但是林峰也能看出他已到迟暮之年,深陷的眼睛掩盖不了时间带来的脆弱。
“不错,发音很标准,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在用其他七种语言说一遍给我听听。”佐崎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已经看不出他到底是笑还是哭,只有声音还没有出卖他。
林峰将“一年不见,您好”用其他七种语言各说了一遍。林峰当时答应他的两个条件中就有继续留在巴黎留学,学会用八种不同的语言与人沟通,经费及衣食住行什么的都由他们安排,没有佐崎的允许,他是不能离开巴黎的。
“很好,中文说得和当时我们在医院找到你一样,我还担心你呆在巴黎说了八年的法语,连中文都忘了。”
“佐崎先生,恐怕三天后我要离开巴黎一个多月的时间。”
“林峰,你是不是忘了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准离开巴黎半步的,除非找到我要的东西。”
“我知道,但是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您就不知道还要再等上几个八年!卢浮宫的阿德里安教授准备让我陪同他去埃及,三天后就出发,这段时间他允许我可出入史库,那里不是有这些年您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嘛。”
“真的,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找到我想要的那些残卷?”
“不错,你当初选择我不就是为了那些残卷。”
“好,临行前的那晚八点,我在这里等你。日本也像巴黎同样有的守时的习惯,到时候你要是没来的话,你姐姐的命运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一天几万欧元的药品,我这个快要死去的老人可不愿再当慈善家了。”
“不必多说,其实您心里很清楚林妍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您也知道我一定会来,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一旦我把东西交给您,对于您来说我就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我又怎么相信您会继续履行当初给我的承诺呢?”这个问题林峰自己也想了很久,这些年他也问了不少国外有名的医院,但是他们都不敢保证林妍会活过明天,林峰不敢冒这个险。
“记住我和你所说的,你和我之间没有讨价还价的丝毫空间。”佐崎说完,便关掉了日本那头的显示屏。
林峰四年的留学生涯结束后,因在建筑结构学表现突出,尤其是懂的八国语言文学被巴黎理工学院和杜贝学院联合推荐到卢浮宫古建筑设计院实习,后来被阿德里安教授看中,跟随其学习古文及修复。当初为了保住林妍的命,林峰答应佐崎帮他弄到收藏在卢浮宫史库的《永乐大典》残本,共十卷。他带着林妍从国内返回到巴黎,将林妍送到圣马丁医疗中心后他就在开始自己的计划。他得知卢浮宫每隔四年会接收一批研究生帮助从事卢浮宫的日常工作,被接收的人必须要得到巴黎理工学院和杜贝学院联合提名,这两所大学在法国是建筑和文学的权威,要想获得它们的提名可不是件易事,当然林峰做到了。
林峰一下午哪都没去,姐姐的病床前有一张躺椅,他就躺在那静静地看着她,郁金香发出的淡淡香气慢慢地散开,房间是那么的安静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窗外还下起了蒙蒙细雨。林峰将姐姐的手放进被窝,抚摸着她的额头和两边细长的鬓发,关上桌子上的台灯和房门便离开了。
他多么的希望有一天自己再推开这扇门时能看见姐姐坐在床前朝着自己微笑,叫着她弟弟的名字。
冬雨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淅沥沥地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前面的路到底是通向何处。林峰开车来到离圣马丁医疗中心最近的十三区唐人街,随便进了家中餐馆,他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他坐在贴窗的位置,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那冷俊如同雕刻般的五官再加上一身黑色的着装,显得世间少有。
“先生,这是菜单,需要点些什么?”店老板走到旁边,手中拿着纸和笔,盯着林峰和门口的那辆豪车上下打量起来。
“随便炒三个素菜,在沏壶龙井就行。”林峰脱掉西服,没怎么看手中的菜单。
“这么冷的天气,不来点酒御些风寒?”
“我不会喝酒,就这些可以了。”林峰还示意店老板看了看停在窗外的车,自己开着车不能喝酒,这可不是在咱们国内。
“稍等,菜马上就好。”老板将刚沏的一壶龙井端上来,便回到厨房忙活去了。
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
半个小时过去,林峰吃完刚起身离开的时候,店里来了五六个黑人,个个面露凶相,手里面、口袋里、腰背后都是锋利的匕首。他们是这里黑帮雇佣的一些非法移民,大部分来自北非和中东,帮黑帮收唐人街每家店的保护费,对于这些小店来说数额不菲。
“钱,一千元!”说这话的人用的是汉语,只不过非常的不标准,但勉强能听得明白,看来是为了收这里华人的保护费专门练的口音。
“哪来这么多钱,瞧这店小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客人。”老板走上前去理论,但是这些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说着同样的话。旁边正在收拾餐桌的女服务员也走上前去,只是还没说话就被那人一脚踢倒在地。
“朱莉……”老板欲扶她起来,可是被这群人围了起来。
“你没事吧。”林峰走上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那个法国女人。“嗨,真主的子民可不能这样!安拉说:大地上所有的一切将终朽坏,只有你的具有庄严和尊贵的主的本然长存。又说:的确,你们在复生日将将被复活,复生日到来的时候,一切生命的灵魂都将复返于原始的肉体,奉安拉的命令而复活,并接受安拉最终的判决:行善的人将进入天堂,永享欢乐;作恶的人将被驱入地狱,永食恶果,你在世间,安拉在你周围。”林峰一边从钱包里掏出1000欧元放在桌子上,一边朝着这些人用阿拉伯语阐述《古兰经》第五十五章第二十六节的教义。
“你是谁?”那人没想到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居然会说阿拉伯语,更没想到的事情是他居然也知道真主安拉的教义。这让他们感到很不自在,甚至害怕,或许他们怕的更是安拉的真言,怕的是死后受到安拉的判决打入地狱。伊斯兰教盛行于整个阿拉伯地区和北非大部份地方,伊斯兰的真主安拉留下的六大教义即信安拉、信天使、信经典、信先知、信后世、信前定是这些地方每个人甚至七八岁小孩都熟知并遵守的。
“你只需知道你是安拉的子民,路是自己选的,你在人世,安拉在你周围。”林峰一边说道,一边指着桌子上的1000欧元。
“我们走!”只见他右手食指向天空,拇指打开,后匆匆离开。
林峰不仅会说阿拉伯语,同样他对伊斯兰教也了解个大概,刚才那人的手势是向他们的安拉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忘记安拉的真言,没有违背自己对安拉的誓言。林峰收起放在桌子上的钱,对老板说道:“放心,他们以后不可能再来这里了。”
“恩……”店老板不知道是被这群黑人吓到了还是被林峰吓到了,他不知道林峰到底和那群人说了些什么。他不会是警局的人吧,店老板心想到。
林峰离开唐人街,将车开到先前的停车场,还是停在原来的地方。从后备箱拿出早晨穿的衣服换上,然后步行来到卢浮宫。
“林峰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过夜呢!”安检员阿比盖尔说道,旁边的克雷泽拿着报纸,没有说话,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林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车子的钥匙放进抽屉里,里面还有那个装满碎羊皮纸屑的木框,让他感觉时间紧张起来。他带着那个木框,只是现在还不能处理阿德里安教授留给他的任务。
林峰乘坐电梯来到卢浮宫地下第七层,史库就在这里,凡是有关记录历史的文献,不论是法国的还是欧洲抑或是世界其他地方的,都收藏于此。林峰这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那还是去年阿德里安教授带着他一起来的,只不过第一次他没能进去,就站在电梯外等着教授从里面出来。那时教授修复古埃及法老金面碰到难题需参考这里收藏的文献,但是这样的机会很少,毕竟教授很少碰到不会的、不懂的,要不然林峰也不用等到现在。进入史库必须有教授级的批准,而在卢浮宫管理史库有此权限的就只有三位教授,阿德里安教授是其中的一位。先不说这儿的珍藏,来看看这里的安检,绝对会给让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林峰刚走出电梯,迎面走来两名警卫,是带枪的那种,那身段绝对会让人患上恐高症。
“先生,请出示身份和工作证件。”其中一名警卫说道。
“sir,给。”林峰拿出自己的移民证和卢浮宫工作证件,说道。
“法语说得不错嘛,恭喜,你是第一个进入卢浮宫史库的中国人,权限的获批来自阿德里安教授,为期三天,跟我来。”林峰跟在两名警卫的后面来到一间空房前,周围没有其他的通道。“把这个留下,进去,稍后见。”警卫带走他手上的木盒,关上房门,便不知到何处去了。
“先生,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听见这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教授曾经和他说过这个,只要问什么答什么就好。
“我叫林峰。”
“身份确认无误,先生,请脱掉你的衣服。”
“脱衣服,所有的?”林峰不解。
“是的,所有。”
林峰不知道进入史库还有这要求,简直不可思议。他还以为只要门口的两名警卫搜搜身就可以了,他也很难想象阿德里安教授每次进入史库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同样的待遇。林峰脱掉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还有屋内看不见任何东西,至少这比光天化日下心理上感觉好多了。
林峰站在原地,突然他觉得脚底下冰冷的木板好像在移动似得,他能感受到。是的,没错。还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脚底下那木板不再那么的冰冷,全身上下像是沉浸在流淌的温泉水中,但是身上却没有丝毫水的痕迹。
“先生,X-Y探测显示合格,请您勿动!”不出半会的功夫,林峰就被换上一身质感不错的衣服,轻盈丝滑。他看不见这衣服的模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穿到自己身上的。“先生,您即将进入的是卢浮宫的史库,系统显示您是第一次来这里,权限为三天,希望您记住以下的建议。”
“首先,这里面所珍藏的文献不论是书名、朝代、来源都属于国家机密,只提供阅览,不得私自拍摄、复印和盗取,更不得对外泄露,否则您将会受到司法部门的调查。其次,库中文献大多年代久远,密封已久,每件藏品影印件都能在系统中查到,请按照规定的方式进行。最后,您在库中的一切行为都将由我全程监督,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未经允许是禁止携带任何东西进入,您的衣物被存放在警卫区,您手中的那个木盒也已通过安检,由于得到阿德里安教授的获批,您可以带它进入。先生,您听清楚了吗?”
“谢谢提醒,谨记于心。”
眼前的另一扇门开了,顿时,刺眼的光芒立刻闯了进来让人眼一时难以迎接。
林峰走出门外,眼前的建筑简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