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走在两边的侍从缩着脖子,紧紧跟着车子。马头的鬃毛也被那雪花凝冻在了一起,随着那冷风,簌簌作响。
一行人,一直行到了皇家寺庙——乞安寺。
乞安寺里住着的并非是和尚,而是历代遗妃。这里是她们的终老之处。
凤承琦随在慕容泽身后,给那供堂里的佛像上了香。
慕容泽先步离开了供堂,独自到了后院一处偏堂。
木鱼声渐近,一个身披银灰发丝的老妇人跪在蒲团上,手中轻捻着佛珠,嘴唇微动。
慕容泽轻轻踏了进去,默立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那敲着木鱼的手停了下来。
慕容泽忙躬身把人扶了起来。
“母亲!”
自从南宫婉自削封号入乞安寺之后,他就成了皇城中,真正的寡人。
“不是十日后才有祭祀吗,怎么来的这么早。”南宫婉耷拉着眼皮,坐到了一边的木凳。
慕容泽提起边上暖炉上的热水,给两人都倒了一杯。递了一杯到了南宫婉手边。
“我打算把枫弟召回来。”
慕容泽话音未落,南宫婉猛抬起了眼眸,厉光乍现。
慕容泽嘴唇轻颤,未说完的话就那么生生吞了回去。
“母亲,在你心里,孩儿就这么不堪吗?”颤抖的音线,染着几多苦涩。
南宫婉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别处,一时间,静默如浊尘。
“人在做,天在看。做错的事,需要用余生来还。我有罪!”
南宫婉清淡的调子,如那沉钟,敲击在慕容泽的心中。
“我会召回慕容枫,参加十日后的皇家祭祀!”
微颤的身体,再也挺立不了了,转身往外走。
“枫儿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就不能放过他吗?看在我生你养你的的份上,你就一定要如此狠绝吗?你干脆连我一起杀了,在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了,你就能安稳的坐在你的龙椅上,洪福齐天了!哈哈哈哈!”
南宫婉陡然站起了身,面目有些狰狞的苦笑着。挂在桌角的佛珠金绳断裂,滚落了一地。
慕容泽面色惨白,身形颤抖,扶着门边,颤巍的踏了出去。
风雪肆虐,猛烈地敲打着窗纸。
南宫婉默默的坐回了木凳,神色怆然。
枫儿,娘亲真的错了……
寒风吹开了木窗,夹杂着冰雪的北风呼啸而入。南宫婉一个振奋,眼底划过一抹果决。
枫儿,如若他真的对你下毒手,为娘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为娘错了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
慕容泽跌跌撞撞的爬上了马车,再没勇气在寺庙里再待一刻。
面色已尽枯槁,厚重的眼袋让整个人看起来更为苍老。原本精厉的眸子也失了神色,如那死水,浑浊不堪。
凤衣阁今日热闹得很,宝儿上下跑了好多趟。一会凑去厨房看看今日的菜色,一会跑回阁楼,陪那妖孽聊聊天。
这不,宝儿派人刚从回春堂买回来的伤药,拿上了手就连忙跑上了楼。
某妖孽气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悠哉的窝在小榻上,看着手里的兵书。
宝儿自顾的给他剥下来外衫,将手中的药瓶放在边上的炉上暖了一暖,这才倒出了药汁给他轻轻擦在了瘀伤处。
乐墨扔下了手中的书卷,半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张娇媚的小脸。果真是百看不厌啊!
害怕弄疼他,宝儿刻意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慢慢按着,只等那药汁渗了进去。
早上想方设法追问了那么久,也没得出了答案来。既然他不想说,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反正受罪的是他自己,活该!
“你骂我了?”
某只妖孽轻挑的勾起了那个小下巴,薄唇噙着一抹怒意。
“骂你又能如何?你还能咬我啊!”
某女果断的嘚瑟了一把,斜睨着那张妖冶的脸。
“什么眼神?你就这么对待你男人?”
某男不老实的开始摩挲着那滑腻的脸颊,语调满是玩味。
某女停下了手里的活,微眯着杏目,微抬着下巴道,“男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怎么办呢,咱还就是个喜新厌旧滴人!”
“是吗?”乐墨斜挑着下巴,薄唇微抿,音线低沉道。
“必须滴必啊!”力气上讨不到好处,我还就不信了,嘴上还能讨不到巧!
一说完,忙放下了药瓶,心里默数了三声,果断开始逃。直到了楼下,这才得意的笑完了眉眼,哼着调子,往厨房踱去。
阁楼的男人,透着后窗,目光尾随着那个身影,兀自绽开了笑颜,若染春海棠,醉了一室光彩。
午饭极为丰盛,大家都围坐着桌子坐好了,那只妖孽还没现身。宝儿只得亲自跑一趟啦!
“妖孽,还不快快现身!”踏上了阁楼,冲着那淡定的男人大喊了一声。
乐墨无奈的抚了抚额,眼底满是宠溺,揽着那可人,下了楼。
一顿饭吃得异常的压抑,宝儿冲那妖孽使了好多次眼色,那只妖孽依旧静默的喝着杯中的茶水,也不动筷子夹菜。
宝儿崩溃了,只得陪笑着好一会,拨弄了两盘子菜,把人拖回了阁楼。
一到阁楼,那男人又恢复了正常,淡笑着夹着盘子里的菜,品评了一番。
“你什么意思啊,给大家弄的都尴尬。是自以为身份高贵,不和平民同桌共食吗?”
宝儿微蹙着眉头,话语有些咄咄逼人。
乐墨顿下了筷子,面色微冷,“你就这么看我?”
“那你让我怎么看?把我拉回来,你就得意了,不是吗?好啊,您高贵,您就自己好好过吧!”拍下了手里的筷子,冷冷的下了楼,只留下那个清绝的背影。
乐墨拧起了眉头,扔下了手里的筷子,有些疲累的卧到了榻上。
后院暖房,大家都停着筷子,静静坐在桌边。
宝儿敛了敛情绪,弯着柳眉,大步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