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心音与君上来到小校场时,只见篮球场大小的校场上坐了一大半的人,大部分是身穿王府侍卫军军服之人。
心音自觉坐到早已摆在校场正前方的木杌子上,依旧将水瓶放在了脚边,开口说道:“多谢大家的捧场,这一回说的是董太师大闹凤仪亭,吕温侯濮阳破曹操……”心音仍然延续着前两次精炼平白的说书风格,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经典剧情,将听众的心紧紧地扣住。
由于是坐在宽敞的校场上,心音自是不用担心情绪激动时发生的出汗溢香事件,因此心情格外放松,讲说的也格外顺畅。
天色暗下来时,场中预想地燃起了红红的灯笼。心音环坐在两挂红灯笼中间,月光如水地流泻下来。银色的月光与红色的灯光交织在明净清朗的脸上,变幻出奇异的色彩。
众人被其闻所未闻的情节所吸引,寂然无声,场中只听心音朗朗的清音。待说到精彩处,众人又都哄然地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心音望着明显投入剧情的众人,无奈地结束了小校场上的第一次说三国。
站起身时,楚骑曹等纷纷围了上来与心音话别。心音看见公输后,想起了什么似地与公输说道:“公输大人,心音明儿个有个木作活要麻烦大人了,大人抽空给做做可好?”
见公输微微颌首,心音即与君上回了挹爽斋。
第二日大食一过,心音就来匠木坊找公输了。公输一身鼠色绸服负手立于院子当中,正神情专注地监督着匠人们做活。
心音明快地喊了一声:“嗨!你好,公输!”完全是后世上班时与埋首工作的男同事打招呼的用语。
几个匠人抬头吃惊地看着心音,惊诧于心音新奇的语言。公输暗沉的目光扫来,匠人们复又低头继续做活。
沉稳威严的公输朝心音一点头,转身领着心音朝正房走去。一进大门,就见崭新的博古架与原木的书橱摆在了地当中。心音兴奋地触手抚摸着书橱,笑着道:“公输,太好了,做得真好!”
方才还不苟言笑的公输,此时笑意盈盈地问道:“说吧,又要做什么?”
心音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公输,照我屋里桌椅的样子,再打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只要一个平面和四条腿就行,不用带抽屉。打好后抬到校场上即可,心音晚上说书的时候要用到。”接着又掏出一张纸,递给公输。
公输伸手接过,疑惑地看了一会,道:“心音,这是什么?怎么没标注名称?一串串的珠子像是佛珠,又不是。是……”
“是算珠,好了,公输,心音先卖个关子,等做好了,心音展示完它的奇妙用处,再告诉你它的名字。现在先说说它的作法,可能有些抠手。”瞄了一眼公输新添了几道伤痕的带有薄趼的双手,轻声道:“公输,这个小玩意不用着急,千万别急着赶工,慢慢来,要不手又得受伤了。”
公输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深深地瞥了眼心音:“这是前些日子给公主赶家具时落下的,不妨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小时候,比这厉害的伤……”不经意间微一抬眸,瞅着了心音关切的眼神,将下面的话吞了下去。
心音完全能够想象得出,一个能工巧匠的成长在少年时就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与努力,况且公输又家学渊源,这古代的手艺又不外传,少年公输自然接受了家族代代传承的技艺而苦练基本功,一双手自然经常是伤痕累累的。
艰难磨炼,玉汝成才。
心音同情的眼神再次扫了眼公输的双手,瞟得公输难耐地笑了:“心音,不用看了,都这样,不用自责,没事的。”
的确,每个工匠的手艺都伴随着艰辛与困苦,天下没有随随便便就成功的人。
“公输,都怪心音给你出的难题,累得你才如此,对不住了!”
公输大方地笑了:“心音,再说我可真生气了,你要不画那些图,世人怎么会知道还有这么好用的家具?我公输都得替世人好好谢谢姑娘呢?怎么能是难题?!”心下却道:如此头脑,指不定还有多少新奇点子呢,还一身的暗香浮动!难怪听闻,王爷与她订立了三年不准离府之约,恐怕也是冲着她脑中那些的奇思妙想吧?
听公输如此说,心音释然。二人又就图上的细节分说了一会,心音才起身与公输告辞而去。
下午小食前,公输遣人将博古架与书橱送到了挹爽斋。博古架自然摆在了王爷屋里,书橱嘛,当然放在了心音自己的书房里。
隔日傍晚十分,当心音与君上来到小校场上时,正前方便赫然摆放着一桌一椅。
欣喜地走过去,心音坐在了高背靠椅上。将水瓶放在桌上,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撑着桌边,扫视满座的全场,挑眉朗声说道:“上回说的是陶恭祖三让徐州,小霸王大战严白虎;今日这回讲的是吕奉先辕门射戟,曹孟德会合三将……”
今日,心音身穿由自己设计、刘妈缝制的对襟立领窄袖天青色丝绸衫裤,人显得干净简约,又不失清新淡雅,一头黑发更是总束脑后,越发显得人神清气爽,简单干练。而飘散下来的缕缕青丝,又随意地披垂在耳边、肩上,又给神情举止平添上了一股温婉清雅的气韵。
随着月华流照,红灯燃起,心音抑扬的声音,回荡在久远的古代校场上。心情一激动,热流上涌,股股兰香便随风幽幽地飘散开来……
前几排的众人自然沉浸在浮动的暗香里,就是后面的听众,也顺着风向若有若无地嗅到了那飘渺的幽香……
眼见前排众人的迷醉异样,心音晓得又是自身的异香惹得祸。便急忙起身,立在桌边,左手浅插裤兜,右手轻挥折扇,激越说道:“这一回就叫白门楼吕布殒命,曹操煮酒论英雄。多谢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