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假定新四军军部执行命令怠慢,最高司令部可以免去军长的职务,把他交付法庭给予纪律处分。现在,正在和侵略者打仗,何以要打自己人,何以要屠杀自己的士兵和军官呢?”
何应钦:“对此,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中国和苏联的友谊是真诚的。关于我们处理新四军的做法,军委会很快就会向世人公布所有情况。”
参谋总部何应钦办公室内日
何应钦:“到今天——一月十五日,我们围歼皖南新四军的作战全部结束了!下边,请白副参谋总长宣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将军于今天发来的报告。”
在何应钦讲话时摇出:张冲、刘斐、张治中以及未曾谋面的高级将领。
白崇禧严厉地念道:“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违抗命令,不遵调遣,自上月以来在江南地区集中全军,蓄意扰乱战局,破坏抗日阵线,图谋不轨,已非一日。本月初自泾县潜向南移,竟于四日明目张胆进攻我前沿抗日阵地,危害民族,为虎作伥,丧心病狂,我前方被袭部队,对此不测之变,若不忍痛反击,不仅前线各军之将士无以自卫,而且整个抗日之国策亦被其破坏无余……新四军全部解散,编遣完毕,该军军长叶挺于当地擒获,副军长项英潜逃不获。”
张冲、刘斐、张治中等部分高级将领渐渐蹙起眉头。
何应钦:“虽说顾长官报告新四军全部解散,编遣完毕。但是实际上呢?还有一些散兵游勇藏匿于山林之中。对此,军令部徐永昌部长提出两个方案:一是明令撤销新四军番号,二是不撤销其番号,任其渡江北上,以观其动态如何,再作处置。”
白崇禧断然地说道:“何总长!我赞成第一方案:明令撤销新四军番号。”
“赞成!”大部分高级将领附和说道。
何应钦:“淮南先生,你是唯一不穿戎装的出席人,谈谈你的看法吧?”
张冲近似愤怒地:“何总长!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再见!”他说罢起身退出会场。
与会的高级将领愕然地看着离席而去的张冲。
白崇禧:“如果没有反对的意见,我提议以第一方案上报委员长。”
“同意!”
张治中坚定地:“我反对!”
与会者震惊地看着缓缓站起的张治中。
张治中:“我们姑且不讲新四军番号该不该撤销,就说我们的先人都主张穷寇勿追嘛!再者,所剩不多的新四军将士也是中国人吧?为什么我们连条生路都不给他们呢?”
白崇禧拍案而起,大声指责:“文白先生,我听了你这番话,真的想不出你还是国民革命军的政治部部长!我不能不提醒张部长:你的屁股坐歪了!”
何应钦忙调和地说:“都不要肝火太盛,交由委员长裁定好不好?”
“好!”
何应钦:“我宣布:散会!”
与会的高级将领带着不同的表情走出屋去。
红岩村南方局会议室内夜
周恩来悲痛欲绝地:“同志们!我奉令转移的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部队九千余人,除两千余人突围北去,其余的部队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军长叶挺被顾祝同扣押,项英同志等指挥员下落不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失声地哭了起来。
与会的董必武、叶剑英、邓颖超等南方局的工作人员都禁不住地哭出了声。
周恩来把头一昂,满脸泪痕地说道:“同志们!为遇难的新四军官兵志哀!”他缓缓低下头,垂在胸前。
与会的董必武、叶剑英、邓颖超等南方局的工作人员相继低下头志哀。
会议室内一片哽咽的哭声。
周恩来:“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戳穿蒋介石制造皖南事变的阴谋。为此,我们要利用这一时机,一面加紧布置疏散和隐蔽;一面加强统战活动,主要目的在对外国朋友和小党派作进一步的解释和活动。”
董必武:“与此同时,请《新华日报》社撰写关于皖南事变真相的报导和抗议国民党制造皖南事变的社论。”
邓颖超:“还要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新华日报》社编印揭发皖南事变真相的传单,广为散发。”
叶剑英:“为了争取国际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必须尽快让国外人士了解皖南事变真相,洞悉国民党顽固派的阴谋。”
周恩来:“为此,我们除了组织力量准备材料,动员外国记者分别带往香港、南洋和美国发表外,我们还要安排王炳南、王安娜、龚澎等懂外语的同志,主动去访问所认识的外国记者和外交官,告以国民党袭击新四军事件。”
童小鹏走进:“周副主席!英国驻重庆大使卡尔打来电话,说请你前去。”
周恩来:“好!龚澎,跟我去见卡尔大使。”
卡尔寓所内日
周恩来偕龚澎大步走进卡尔的寓所,紧紧握住卡尔的手说道:“卡尔先生,感谢你听取我们讲解皖南事变。”
卡尔:“周恩来先生,我们大英帝国也非常想了解皖南事变的真相。”
周恩来:“龚澎,把有关皖南事变的材料交给卡尔大使。”
龚澎取出一叠材料双手奉上:“卡尔先生!请收下。”
卡尔:“很好!有了这些材料,我们就不必再谈皖南事变的事情了。下边,我想请周恩来先生谈一谈在中国——尤其是在东南亚诸国将会引起什么反响?”
周恩来:“蒋委员长制造皖南事变,仅仅是制造国共分裂的前奏。接下来,他一定要挑起全面的内战。结果,从客观上帮了日军一个大忙,他们可无后顾之忧地挥兵南下,攻占法国在东南亚的属地以及贵国的殖民地缅甸。”
卡尔:“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周恩来:“因此,为了结成最为广泛的反对德、意、日法西斯统一战线,希望贵国能对蒋委员长发挥其影响。”
卡尔:“请周恩来先生放心,我会尽快向英国政府报告,防止你们国共之间再继续对立。”
蒋介石官邸内夜
蒋介石傲岸不逊地:“这些天来,周恩来他们找了重庆各界的头面人物,也相继走访了俄国、英国驻重庆的大使馆,结果又怎么样呢?无声无息!我嘛,真希望我的这位老朋友能搞出一点名堂,把如此平静的山城激起个浪花!”
在蒋介石的讲话中摇出:何应钦、白崇禧、张治中、刘斐、张冲以及不曾露面的高级将领们的不同表情。
蒋介石:“皖南的枪声停止了,换句话说,新四军在国民革命军的序列中消失了!下面的善后工作嘛,就请敬之向诸位报告吧!”
何应钦:“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将军为其官兵请功请赏。经委座亲批:凡参战将士斟情晋升或立功,在战场捐躯的将士,加倍抚恤。”
与会高级将领鼓掌。
何应钦:“另外,委座特批:奖予第三十二集团军总部、第二十五军和上官云相法币各五万元。”
与会高级将领再次鼓掌。
何应钦:“下边,由参谋次长白崇禧将军宣读由委座签发的军事委员会通令!”
白崇禧严厉地宣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通令:原新四军违抗命令,不遵调遣,扰乱战局,破坏抗日阵线,图谋不轨,其性质已构成叛军。为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发布命令:撤销新四军番号,并将该军军长叶挺着即革职,交军法审判,依法惩治;副军长项英着即通令各军严缉归案讯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中华民国三十年一月十七日。”
与会的高级将领沉默不语。
何应钦:“对委座亲批下发的这道通令有不同看法者,请站起发言。”
与会高级将领无一站起。
何应钦:“通过!下边,请委座训示!”
与会高级将领鼓掌。
蒋介石:“为了使各界人士明了是非,你们应以军事委员会发言人的身份,对重庆报界发表一个像样的谈话!”
白崇禧:“报告委座,我这里准备了一个发言稿,一俟您审阅、改定之后,明天——也就是十七日与通令一起见报。”
蒋介石:“我就不看了,你就摘其要者念一念吧!”
白崇禧念道:“此次事件,完全为整饬军纪问题,新编第四军之遭处分,为其违犯军纪,不遵调遣,且袭击前方抗战各部,实行叛变之结果。”
蒋介石:“很好,很好。明天,重庆的所有报纸都要在头条位置刊登这两条消息!”
“是!”
蒋介石:“请敬之转告宣传部:从今天起,要加强新闻管制,尤其是对《新华日报》的检查,出了问题,一定严办!”
何应钦:“是!”
蒋介石:“敬之,我看这次会议就这样结束吧?接下来,我们还要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何应钦:“是!我宣布:散会!”
张冲公馆客厅内夜
张冲一边踱步一边无比悲痛地仰天喟叹,自言自语地说:“可耻啊可耻……”
张夫人端着一杯咖啡走出:“淮南!夜深了,你连晚饭都不曾吃,快喝杯刚刚煮好的咖啡暖暖身子吧!”
张冲接过咖啡:“谢谢夫人!这浓香的咖啡可以暖我的身子,可是我这已经结了冰的心呢?”
佣人慌忙走进:“老爷!有位自称是你朋友的周先生要求见你。”
张冲一怔:“周先生……噢!快,有请!”遂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茶几上,转身一看:
周恩来两眼喷吐着怒火,一身正气地站在了客厅门口。
张冲快步迎上去:“周先生!您……”
周恩来低沉地:“淮南!我无法再忍受你们的无耻欺骗,只好打上门来,通过你向蒋先生、向何应钦提出严正抗议!同时,我还要向你这位朋友讨句公道!”他那喷吐怒火的双眼饱含着滚动欲出的泪水。
张冲猝然泪水冲开了闸门,哽咽着说:“我听了蒋先生亲自批发的通令之后,真是欲哭无泪!只好对部下说:生死存亡之时,还做这等兄弟相煎之事,可耻!可悲!”
张夫人:“周先生,他回到家以后连晚饭也不吃,老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无耻啊无耻。”
周恩来紧紧握住张冲的双手,二人对视无语。
张冲:“周先生,我给你要通何应钦的电话,你亲自和他讲行吗?”
周恩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冲拿起电话:“请接何总长……你是何总长吗?在我家里有一位你相识多年的同仁,要和你讲话。”
远方显出何应钦接电话的画面:“好!请他讲话。”
周恩来接过电话:“你是敬之吗?我是周恩来!”
何应钦一怔:“周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周恩来强忍着怒火:“你们是要公开发布撤销新四军番号的通令吗?”
何应钦:“是的!”
周恩来:“你们是要军法审判新四军军长叶挺吗?”
何应钦:“是的!”
周恩来大怒:“在国难至深的今日,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会走到这样一步!我代表中共中央、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向你们提出最强烈的抗议,不要发表这样的通令!”
何应钦:“我也郑重地告诉周先生:通令明天见报,叶挺择机会审!”
周恩来大怒:“你们的行动,使亲者痛,仇者快,你们做了日寇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你何应钦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他用力挂上了电话。
远方何应钦接电话的画面消失。
周恩来:“淮南!请正告蒋先生:一切后果由你们承担!同时,我《新华日报》明天拒绝刊登你们的通令。”他转身大步走出客厅。
重庆街头外夜
一辆轿车飞驰在少有行人的大街上。化入车内:
周恩来蹙着眉头、合着双眼坐在后排座位上。
周恩来蓦地睁开双眼,命令地:“小刘!今晚你再辛苦一趟,再次通知《新华日报》社,坚决不登国民党的通令!”
坐在前排的警卫员小刘答说:“是!”
轿车飞也似的消失在重庆的夜幕中。
曾家岩周恩来卧室内夜
邓颖超身着睡衣,站在床前细心地铺好被褥,遂又转过身来坐在桌前看报。
有顷,随着脚步声,周恩来走进卧室。
邓颖超站起身来:“恩来,看你累成这个样子,快上床休息吧!”
周恩来边说:“好!”边穿着衣服往床上一倒。
邓颖超愕然地:“你这是怎么个睡法?”
周恩来:“我有一种预感,今天夜里肯定会发生事情,只要警卫员小刘一叫门,我爬起来就走。”
邓颖超:“这样睡不解乏啊!”
周恩来:“放心!一会儿就睡着了。”接着,他拉着被子一角往身上一盖就闭上了双眼。
邓颖超摇了摇头,躺在周恩来的旁边,盖上被子,随手关上电灯。
昏暗的楼道内夜
警卫员小刘快步走在楼道中。有顷,他走到门前边敲门边喊:“周副主席!大事不好了!”
室内传出周恩来的话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刘:“特务们正在查抄我们今天发行的《新华日报》,报社的领导请您出面去解决!”
咣当一声,门打开了,周恩来身着国民党戎装站在门口。他一边说:“你立即叫醒陈家康同志,请他代表我去请张淮南先生!”一边与小刘沿着昏暗的楼道大步走去。
《新华日报》发行部前外黎明
《新华日报》发行部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前,保卫着身后放有《新华日报》的包裹。
十几个拿着手枪的特务紧紧地包围着发行部。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异常紧张。
十多个报童站在一边等着拿报,他们小声地议论:
“凭什么不让我们卖今天的《新华日报》?”
“就是嘛!我们卖《新华日报》犯了哪家子的法了?”
这时,一个大块头的特务走过来,对着一个报童上去就是一巴掌:“龟儿子!你犯了老子的这个法。”
报童大声哭着说:“你凭什么打人?”
大块头的特务举起手枪:“我就凭它打人!”
恰在这时,周恩来大吼一声:“把枪放下!”
十几个特务闻声转过身来一看:
周恩来肩扛中将军阶,愤怒的大眼在瞪着他们。
大块头的特务谦卑地:“弟兄们奉上峰的命令行事,不知您是……”
周恩来:“国民革命军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
大块头的特务立即换成另一副面孔:“你就是周恩来啊!我们的上峰说了,就是你来也不准发行今天的《新华日报》!”
周恩来:“为什么不准发行今天的《新华日报》?”
大块头特务:“我们的上峰说了,委员长有令:今天重庆的所有报纸,都必须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通令。凡不登通令的报纸,一律查抄。”
周恩来:“请你转告你们的上峰,重庆的《新华日报》是中国共产党办的报纸,没有刊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通令的义务。”
大块头特务:“对不起!我们的上峰专门叮嘱小的们了:中共办的《新华日报》不登通令,更要坚决查抄!”
这时,一辆轿车飞驰而来,戛然停在前面,小刘跳出轿车,打开轿车的后车门。
张冲步出轿车,走到特务的跟前:“我是委员长指派的负责国共联系的张冲,我命令你们,立即从这里撤走!”
大块头特务:“请拿出委员长的手谕来?”
张冲挥手打了大块头一记耳光:“混账!”
大块头特务捂着脸:“我……我要向戴局长控告你!”
张冲:“狗仗人势的东西,去吧!就说我张冲说的,今天的《新华日报》没有登通令,明天再补登。但今天的《新华日报》允许发行!”
大块头特务:“好!有种……弟兄们,我们走!”他把右手一挥,第一个逃离了现场。
接着,十几个特务也跟着离去了。
天渐渐地亮了,报童们围了过来。
周恩来紧紧握住张冲的手:“谢谢你,淮南先生!”
张冲动情地:“周先生!这就是我所能做的啊!”
周恩来:“足矣!”
张冲:“方才,你们的陈家康先生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成功,是国家民族之福;不成功,坚持到死不变。”
周恩来:“这也是同志们想说的一句话!”
张冲:“我对陈家康先生也说了一句话:我死必在君先!”
周恩来激动地说:“淮南!”伸开的双臂遂又缓缓地放下。
张冲转身走进轿车,带上车门。
周恩来看着轿车缓缓驶去,遂又转过身来大声说:“孩子们!快来拿报去卖啊!”
报童们围了过来,一个个向周恩来伸出了双手。
周恩来把一捆捆《新华日报》发到报童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