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就算说不上影响感情,起码也对我们的交流有了一定的影响。如果没有去看《手机》,她肯定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来检查我的手机短信。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现在只要我告诉她在单位开会和加班,她立马很不信任地反问“是吗”,有时还会故意打电话到单位来证实。
这不过是电影对现实生活最明显的影响之一罢了。事实上,早在电影刚出现时,它便以强劲的渗透力进入了上海市民的日常生活,且花样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二)消失的风景和永久的记忆:1920年代的时尚
由于电影的出现,电影明星成为逐渐显赫的人物,那些电影明星往往引领着时尚潮流,而上海也成为中国女性时尚的大本营。20世纪20年代,甚至出现了粤装、港装成为上海装的一个支派的情况。当时最为出名的是电影明星胡蝶,而另一个女明星则是张织云。20年代,人们也把张织云称作“电影皇后”。
除了张织云,比较出名的电影女明星还有杨耐梅。她一度是在当时媒体上曝光率最高的女明星,因擅演泼辣的女性而被认为大胆和奢靡。她长着“一张贵妃脸……永远的短袄长裙两截穿衣”,工作之余喜欢去娱乐场所消磨时间。正是这些女明星们——或者是她们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或者是她们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引领着当时的时尚。这些时尚在今天看来有时是幼稚可笑的,但在当时却吸引了无数的平凡男女的向往和模仿。如今,我们只能从电影中发现这些风景了。
发型:大多数少妇采用的是清末的款式,长发,向后梳,在后脑的最低处挽成一个髻,此为堕马髻。如将发髻扭一扭盘成英文S字样的,称S髻。S髻,又有横S和竖S的区别。前额中间奇长无比的刘海,齐刷刷地一刀剪下来,笔直而浓密,压住眉毛。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清朝,男人们纷纷剪去脑后长辫,接受了新思想的女学生也剪短了头发,干脆果断得不作任何考虑,所以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修饰的发型,适当的刘海,适当的长度,简单,实际。不管社会上成年妇女的时尚潮流如何更迭,这种学生式,此后一直在学生中得以保留。只不过,所谓学生式,适用的年龄范围逐渐递减,到40年代以后,就被称作了“童花头”或“妹妹头”,此发型可以从20年代的电影中经常发现。除了学生式,一般年轻女孩通常的发式,还有长辫,或是一条垂在脑后,或是左右对称的两条,就像1935年拍的电影《马路天使》里周璇的造型。
鞋子:20年代在女学生中开始流行一种方头平底鞋,其式样如西洋童鞋,夏季配上进口华而纱外衣,内衬淡紫色白底细花衬衣,显得雅而不艳新而不俗。此装束也可以从电影女星身上发现。不过在今天,这样的鞋子已经是土得不能再土了。今天的鞋子不但讲究样式,更关键的是讲究品牌。假如有可能,从淮海路新天地的影院出来,具有敏锐时尚感觉的女性可能会被《黑客帝国》中女主人公的高筒皮靴所诱惑,没关系,只要愿意,她可以在南京西路的恒隆广场买到最昂贵的意大利进口的顶级品牌皮靴,绝对不比“黑客”里面的差。
装饰:20年代女性的妆饰以简洁、淡雅、多元、实用为特点,从前作为等级、身份标示的妆饰已经淡化,传统头饰甚至连耳环、手镯也一一免去,代之以发辫缀蝴蝶结,或是素雅鲜花插鬓(正如阮玲玉在影片中的淡雅表现一样),透露出当时上海女性追求一种简洁、淡雅的装饰效果。顺便讲一句,今日在上海街头沿街兜售白兰花的风俗早在那时就已成为街边风景了。同时,随着欧美百货大举进入上海,手袋、钱包、眼镜和镶金牙,也在女性中成为一种时髦的装饰品。至于化妆品,从清朝咸丰年间开始一直占领江、浙以及上海市场的老昼锦香粉、生发油逐步让位于近代化工厂生产出来的进口、国产化妆品。1870年就已开始输入上海的美国纽约的化妆品牌子林文烟,是最早进入中国的欧美化妆品,它主要的产品有花露水和香粉。到了1917年,上海先施公司开张,推出了白玉霜、白梅霜、多宝串等等化妆品,请了不少电影女星来做广告和捧场,这些产品很快便在上海流行开来。
全民性的时尚教育:20世纪80年代的时尚
80年代,从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的我们,除了能看到《天云山传奇》,《赤橙黄绿青蓝紫》,也越来越多地看到了港台片,看到了《加里森敢死队》,也能听到了邓丽君,开始用欣赏美丽而不是欣赏意识形态的角度去看陈冲,看张瑜,看刘晓庆。正是她们,在80年代引导了整个中国时尚的步伐和路线。而在她们的带领下,整个中国也开始了全民性的时尚教育,从城市到农村,每一个女性都开始了追逐美丽的历程。不过,那个时代的审美似乎总有点鱼龙混杂的味道。许多时尚(或在电影里作为时尚表现的东西)在今天看来,不但令人捧腹,而且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例如:男人的鬓角留到十分女气的地步,而女人根据自己的想象和手边所能得到的材料编织着花哨乃至古怪的衣物;那个时候的时尚青年成天趿拉着拖鞋,下着白裤子,叼着香烟,提着三洋“双卡”收录机,走在大街上,感觉非常之良好;“毛毛雨”的歌声一时间响彻神州大地每个角落;苏小明凭一曲《军港之夜》红透半边天;《少林寺》让丁岚上了好几年的挂历。更有甚者,我们还可以看到,当《姿三四郎》播出的时候,上海公交车司机可以冲出驾驶室,到商店橱窗里的小黑白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上那么一阵,而且被乘客非常之理解。至于装饰,则更是全民皆同,步伐一致了:
化妆:流行一色的油彩浓妆,乌漆的浓眉,彩蕴的眼影,两团庆丰收式的腮红,油汪汪的大红唇膏。那时,进口化妆品还很鲜见,“露美”、“美加净”、“凤凰”、“霞飞”等国产化妆品广受欢迎。请注意看陈冲、张瑜等出演的影片,在她们的化妆台上,摆放的化妆品绝不是现在的CK或香奈尔,而是包装简朴、形象笨拙的“美加净”。
发型:喷发胶把头发塑造成头盔一般坚硬的样式:爆炸式、万能头和最普及的额发高耸,恰似一卷飞檐,满是不管不顾的勇气。
(三)道具的延伸:与影像有关的事件回顾和名词解释
一些社会生活现象,表面上看来与影像稍有距离,但在骨子里却又跟影像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些现象,我们姑且称之为“被延伸的道具”——即由影像中的道具元素(指为主人公特地设计的服饰、言语、行为、性格色彩等)所引起的一系列意想不到的社会生活波澜。
2003年,在《黑客帝国3》放映时,在某一影院的醒目位置,安装了一台模拟片中主人公逃离母体世界的电话机,只要你付十元钱,便可以用片中主人公的着装和绿色符号作为背景拍下一次性成像照片。在大厅里,有无数的年轻人站在电话机旁,摆出很酷的姿势。拿到照片后,他们的脸上大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几天,电话机旁造“酷”成了一些青年人参与时尚的机会。当冯小刚执导的《手机》热映时,则引发了关于手机“泄密”和男女之间感情的探讨,以及人们置换新款手机的浪潮,聪明的手机营销商也趁机大力推广“新手机,新生活”的商业理念。
甚至,如果我们对某些社会生活现象稍加分析,就会看到这样一种情景:影像造就了时尚,时尚造就了某种生活形态,这种生活形态及其激发的问题,又被当作生活原型或素材进入影像,制造出新的时尚,由此形成了一个不断往复的循环链。最为明显的例子是:“还珠格格”造就了赵薇式的时尚,“赵薇时尚”又造就了某些“小燕子”类型的女孩,这些女孩子又引发了教育界和各媒体关于当前教育方式和方向问题的大讨论,于是又出现了那些有趣而无害地反映学生生活的新影像,如《我为歌狂》等以及新的流行元素和新的社会生活现象。
事实上,影像和社会生活正在形成互相映照的画面:20世纪80年代的琼瑶电影和遍及校园的言情小说阅读热,电影《离婚大战》和1990年我国离婚率首次突破10%,电影《股疯》和“全民”炒股,电影《花样年华》和改良旗袍、老咖啡馆以及《老照片》、《老房子》、《老字号》等出版物的流行,韩国电影和波及人的行为、语言、情感方式的“韩流”,米老鼠、樱桃小丸子和火爆的卡通市场等。仿佛幕后有一位神秘的导演,指挥着这一切朝着没有预设好的方向演出着,不时突然地说着“定格”或者“切”,于是,各种流行元素和生活状态不断地从影像中抛洒出来,纷纷扰扰地撒落在城市上空,又从城市的角角落落里被收集起来,重新聚合在新的影像中。
这位神秘的导演是谁?——无疑是:正在撬动大众日常文化生活的商业机制,这是市场经济下大众文化生活的常态。在一个与资本共舞的年代,我们不能拒绝商业机制,我们惟一要思考的是:在文化生产方式日益向适应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的时候,我们怎样提供给大众更优质、更健康的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