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须老者待众人坐定,抱拳团团一揖,朗声说道:“众位武林前辈,众位英雄朋友,各位应我岷江派之邀,跋涉千里,远道而来,高远奇感激不尽。只是屈驾各位降冕如此陋敝之地,实让在下深感歉疚,惭愧无地,还请众位前辈、众位英雄、众位好朋友多多谅宥。”说着又是团团一揖。
群豪闻言纷纷说道:“高当家的实在太客气了。”“此乃非常时期,我等又非来此享乐,高掌门不可见外。”“就是就是,我等只为除魔卫道而来,岂能在乎地点简陋!”“贵派已遭此难,我等又怎能再让高掌门破费……”
静空师太扬眉道:“高掌门,客套话无须再讲,还请将我等此行之任务示下,但有差遣,我峨眉派无有不从。”
群豪也纷纷表态:“高掌门只管吩咐便是,只要能力挫太行帮气焰,保我川中武林元气,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远奇见群雄敌忾之心甚切,高声叫道:“众位英雄请听我一言,我高远奇何德何能,敢向众位前辈英雄下令。只是事情紧迫,就先由在下将目前的状况向各位禀明。之后如何安排如何定夺,还请峨眉派静空、静性两位师太示下,大家以为如何?”
一名黑脸汉子站起身来,洪声说道:“静空、静性两位师太德高望重,武艺超群,我等自当听从她二人差遣。”群豪哄然响应,纷纷叫好。
静空道:“此事且容后再议,还请高掌门先言明目前状况。”她说这话时声音甚轻,但在一片喧哗声中,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好似有人附在耳边叙说一般。群豪听得静空所言,心下均想:“这静空师太好深湛的内力。”
高远奇见群豪安静下来,大声道:“太行帮率众进犯青城派与我岷江派之事,大家想必都已知晓。”众人纷纷答道:“我等在来此途中,也已有所耳闻。”
高远奇又道:“我岷江派与青城派唇齿相依,历来关系甚好。就在五天前,太行帮大举进犯青城派,途经我岷江派地盘,敝派弟子探知情形,急报于我,我高远奇虽武艺低微,敝派也并非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弟子虽少,却也不惧太行帮淫威。在下听得此消息后,一面遣人火速报青城派知晓,一面组织全派弟子,准备与太行帮厮杀。”
他说到此处,一名精瘦半百老者接口道:“江湖上谁人不知岷江派掌门‘岷江一剑’高远奇侠义心肠,傲雪凌霜,不惮强御,是我蜀中武林的英杰,此番行径,实在可敬可佩。”
高远奇微微一笑,道:“寒山樵客太过誉了,太行帮虽为天下第一大帮,但其恃强凌弱,暴取豪夺,所行之事实为我正派人士不耻,何况如今都已欺到我蜀中武林头上来了,是人都得奋起御敌,在下又有何可敬之处?”
寒山樵客道:“要知那太行帮中高手如云,于各行省设下十八路分坛,弟子众多,我侠义白道各门各派,无一不在太行帮的觊觎窥觇之下,许多门派为了自保,全都归附太行帮麾下,高掌门所统岷江一派不畏豪权,临危不屈,如何不令人可敬可佩!”
高远奇道:“在下不敢当此不虞之誉!”
寒山樵客叹了口气,又道:“听说太行帮于数月之前,已率众将恒山、蒙山、九华三派彻底吞灭,并下令各地分坛向泰山、括苍、五台、丹霞等派进犯,而吕梁派、中条帮、王屋四大山寨、燕山派等,均已投效太行帮。如今太行帮蜀西分坛同时向贵派与青城派发难,其图霸江湖之心,已昭然若揭!”群豪听闻此言,心头均感沉重。
高远奇沉默一阵,见“寒山樵客”不再言语,接着又道:“正当我岷江派筹备御敌之际,太行帮却遣来一名使者传话,劝我岷江派立即投降,归顺太行帮,否则将血洗我岷江派,鸡犬不留。更为可恨的是,太行帮使者还叫我等传话,说从即日起,蜀中大大小小各门各派,均要归降于太行帮,若有投附的门派,可就地设立分坛分堂,听从太行帮调遣,否则灭其门,杀无赦。”
群豪听得此言,再也忍耐不住,纷纷大声喝骂起来,有那性燥恶胆者,更是拔出兵刃,便欲去太行帮蜀西分坛厮杀。
静性师太原本一直默默无言,听到此处,也不由冷哼一声,道:“这太行帮好大的口气,贫尼定要这些贼子为此狂言付出代价!”
王捡微微抬头,细细打量静性师太,见她眉峰竟已花白,想已过了花甲年纪,但面目间隐然仍有秀丽之态,皮肤也甚为红润光洁,脸上皱纹更是极少,暗想:“这静性师太年轻之时想必是个大大的美人。”又见她不说话之时,一脸的安静慈祥,一但开口,双目神光烔烔,慑人心魄,心道:“看来这静性师太的内功,尚在静空师太之上!”
却听“寒山樵客”振声道:“从今往后,只要是太行帮之人,老夫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一名手持精铁镔刀的瘦长汉子骂道:“龟儿子太行帮,你个先人板板,不就仗着人多势众嘛,老子‘七煞刀’姜莫畏与太行帮势不两立。”说着扬刀在空中舞了几个刀花,刀风呼呼作响,声势颇为惊人。一时群豪个个心绪激动,喊杀喝骂之声此起彼伏。
就在群豪纷纷喝骂之际,忽听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传入耳际:“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这声音虽然细小,但人人听得甚是清楚,连对面屋檐下假寐的王捡也都听见。
雄豪大惊之下,纷纷擎出兵刃,跳出茶棚,有人甚至飞身上了棚顶,四处搜寻可疑之人。更有一人见王捡斜靠于不远处的屋檐之下,急步奔了过来。
王捡见那汉子向自己奔来,已知群侠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假装全然不明所以,任由那汉子将自己从地上一把提了起来。
他装出被吓傻了一般,结结巴巴地道:“太爷……小的……这是……为何……”那汉子将王捡提在空中,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形容枯槁,面有菜色,瘦骨嶙峋,只当他真是一名小叫化,便轻轻将他放回地上,道声:“叨扰!”转身返回茶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