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王捡慢慢苏醒过来,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睁眼一瞧,见自己躺在一间约两丈见方的石室之中,身下铺着干稻草,前方一道铁栅,将自己与外间走廊隔开,屋内墙角处放着一只粪桶,一种刺鼻的怪味,中人欲呕。
他慢慢回想自己方才的遭遇,见身处这牢房般的石室内,不由得魂散魄飞,翻身站起,抓着那铁栅栏用力猛摇,口中大喊道:“为何抓我至此,快放我出去……”
但喊了半天,却毫无动静,他颓然坐于地上,慢慢冷静下来,心想:“自己吃了那鹰钩鼻汉子给的面饼之后便昏迷过去,看来那面饼中定被下了蒙汗药。原来他与那亭中二人都是一伙的,他们将我抓来关于此地,不知是何用意?难道他们是人贩,要将我当作牲口般卖出不成?又或者他们是强盗,想抢我身上的东西。”
念及此处,见随身包裹并未丢失,心中忽然一动,想起静空师太给自己的那封书信来。急忙伸手入怀,摸着那信仍好端端放于怀中,心下方觉稍安。
他又将包裹打开一瞧,见义父义母给的铜钱、干粮等物均在其中,除腰间那把柴刀不见了之外,其余物品丝毫未少。
他心中又惊又怪,抬头向石室上方一小小窗户望去,见窗外繁星点点,已是入夜时分。心想:“静空师太所书之信,断不可落入这些强盗之手,如今自己被人关押起来,若仍将那书信放在怀中,定会被人搜了去。”
于是,他将书信取出,拆成小块,又从包裹内的衣物上撕下一块粗布,将书信细细包好,刨开干草,寻得一个缝隙,将信塞了进去,再铺上厚厚一层稻草,随后又坐于其上。
他将书信藏妥之后,呆呆坐了一会,只感口中极是干渴,伸舌舔了舔嘴唇,但觉双唇都已焦了,不由又走到那铁栅栏前,大声呼喊起来。喊得一阵,见外间那门忽然开了,一个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大汉走将进来。
王捡见这虬髯汉子正是那凉亭中落坐的两人之一,心中登时大怒,骂道:“狗强盗,为何抓我来此?快快放我出去。”
那虬髯大汉进得门来,见王捡早已清醒,口中“咦”了一声,骂道:“你这小畜生居然醒得如此之快,难道那迷药失效了不成?”说着将手伸进铁栅,当头向王捡抓来。
王捡见这汉子蒲扇般大手抓向自己,心中一惊,急忙退到墙根。却听那虬髯大汉道:“小畜生不知死活,再敢乱叫乱嚷,太爷定然将你舌头割下喂狗。”说完转身将门锁上而去。
王捡心中气愤异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一阵大骂,见无人理会,只得悻悻而坐,心头茫然一片,不知自己为何被人掳来此地,左思右想,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王捡迷迷糊糊听得门响,睁眼一看,见那虬髯大汉与那五短身材的汉子已将外门打开,双双走了进来。那虬髯大汉又将内间那铁栅栏也打将开来,口中一阵狞笑,道:“小杂种,乖乖随你太爷去验身。”说着向王捡行来。
王捡心中又惊又怕,见那虬髯大汉伸手捉自己胳膊,躲闪之中,不经意间便将静空师太传授自己的防身招式“守真如空”施了出来。
那虬髯大汉伸手来拿,料必一抓即着,全未想到王捡尽然施出如此奇妙的一招,只觉右手被一股奇异的力道一圈一引,身体竟被带向了一侧。他脚下站立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个狗吃屎!
要知这“守真如空”之招,原系少林般若掌变化而来,本就是一流武学,再经静空师太苦心改动一番,大大提升了此招防身御敌之功,若非王捡身小力弱,又无丝毫内劲,否则那一圈一旋之下,虬髯大汉这条右臂已然被废!
立于石室外那五短身材的汉子,见王捡双臂奇异的一圈一划,险些便将虬髯大汉摔倒在地,口中惊“噫”一声,跳进房来,喝道:“毛大哥小心,没想我兄弟二人居然走了眼,这臭小子竟是会家子!”
那虬髯大汉用手一扶墙壁,稳住身体,气得脸上虬髯如刺猬般根根直竖,口中大喝道:“好小子,原来竟是同道中人,我‘铁塔’毛大健今日就来领教领教高招。”
说完虎吼一声,一式“黑虎掏心”,向王捡当胸击来。
王捡无意间施出静空师太所传那招“守真如空”,原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他见这招施出竟有如斯威力,不由又惊又喜。瞥眼间瞧得那“铁塔”毛大健钵大的拳头,已当胸向自己击来,势道又急又猛,登时大惊失色。
要知他生平从未与人动手过招,心中难免害怕,乍见那拳头袭身,不及细想,又将那招“守真如空”施展而出。
这“守真如空”招式,本就有借力打力之功,这回王捡用足了全身力气,一招发出,竟将“铁塔”毛大健那魁伟的躯体引得骨碌碌转了个大圈,击来的拳头更是偏向一旁。
但听“嘣”一声大响,毛大健的拳头已击在了铁栅栏上。
“铁塔”毛大健见自己奋力一拳,竟被引得击向了铁栅,这一拳力道甚猛,只震得拳头阵阵生疼。他心中一惊,急步后退,与那五短身材汉子并肩而立。二人对望一眼,毛大健道:“点子扎手,并肩子拿下。”
那五短身材汉子目光闪烁不定,缓缓说道:“这臭小子不知从哪里学得一式奇妙招数,他刚才连施两式,都为相同一招。哼!毛大哥且慢,待小弟来称量称量他到底有多少斤两?”说完跨前一步,亮开架势。毛大健闪在一旁掠阵。
那五短身材汉子斜眼上下打量王捡,见他下盘虚浮,不像身怀武功之人,当即用一式地堂腿法中的“风扫落叶”,向王捡下盘急攻而至。
王捡见他攻向自己双脚,不知该如何应付,手忙脚乱之下,只得向后退避。但那五短身材汉子出腿如电,王捡躲闪未及,被他一腿扫翻在地,只觉小腿一阵巨痛,已然不法站得起身。
那五短身材汉子见自己一腿便扫倒王捡,哈哈笑道:“原来这小杂种就只会得那一招。”说完,伸手来揪王捡胸前衣襟。
王捡躺于地上,只觉小腿处疼痛异常,难已动弹,但双臂未伤,仍可使用。他见那矮汉俯身抓向自己,当下奋起全力,再次施出那招“守真如空”,直向那矮汉面门猛击过去。
那矮汉这番已有了防备,见王捡伸掌击至,忙挥臂一格,已将王捡斜划而至的左臂挡开。却不料王捡此招虽偏重防守,仍然可攻,他左臂虽被挡开,但右掌异常巧妙的一划一收,忽然从圈中穿出,击向那矮汉面门。
那矮汉此时正弯腰俯身,双方距离近在咫尺,全然不及躲闪,被王捡这后发的一掌击在鼻梁之上,登时血流如注。
那矮汉一时疏忽,被王捡将鼻血击出,只觉双目中阵阵酸麻,险些便流出眼泪。他心中暴怒欲狂,忖道:“我‘矮金刚’混迹江湖多年,今日只因麻痹大意,居然被这十多岁少年掌击面门,此事若传将出去,我兄弟二人就别想再在江湖上混了。”
心念之中,杀机暗起,运功于腿,飞起一脚,猛然踢向王捡小腿。王捡躺在地上,难以招架,只听“喀喇”一声,清晰可闻,右小腿骨登时被“矮金刚”一脚踢折。
王捡口中惨呼一声,但觉右小腿处痛入骨髓,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咬紧牙关,强行忍住眼泪,双目如利刃般狠狠瞪着那矮汉。
“矮金刚”口中污言秽语骂个不停,一把将王捡从地上提了起来,劈劈啪啪向王捡脸上抽去,只打得王捡脸颊肿起老高,口鼻溢出鲜血。
“矮金刚”打了王捡一通耳光,手臂用力向前一贯,将王捡重重摔了出去。王捡身子撞上石墙,又跌落在地,折断的右腿碰到地上,只痛得他连连惨哼,满地乱滚。
“铁塔”毛大健方才也吃了王捡暗亏,心中与“矮金刚”一般想法,也想将王捡置于死地。他见王捡滚倒在地,上前用力一脚,踢在王捡小腹之上。王捡“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只觉五脏六腑疼得都要翻转来般,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恍忽中,只见二人双双走到自己身前,伸手便向自己身上招呼过来,心下暗道一声:“我命休矣!”想到自己满怀憧憬刚下得山,居然就落得个如此下场,心中大痛,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