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两人行至一处山崖之巅,遥看前方云雾之中显出一座高山,山势连绵起伏,山峦一侧到了尽头,却斜斜向上伸出一角,高耸入云,便如怪兽头上独生的长角。王捡心中一动,指着那山道:“石姑娘,你瞧这山如此险恶形状,莫非便是龙头山么?”
石若云螓首微点,道:“不错,此山正是龙头山了。”王捡道:“既然你我到了此地,不如顺道上山,去寻那玉龙参可好?”
石若云心想:“这龙头山险峻无比,尤其那龙角,向上直伸高达数百丈,说不定那角顶之上或许会有异常发现。”心念及此,当即点头同意。
两人一前一后飞身下崖,沿山脚曲折向上。行了一阵,天空中飘飘洒洒,竟飞扬起雪花来。山行渐高,雪也越下越大,王捡知这等极端天气,要找寻玉龙参实在困难之极,千年玄龟更是不可能显身出没,当即回头望向石若云。
石若云瞧见他眼神,已知其意,开口道:“你我先到山下寻一处岩洞暂避风雪,待得天色放晴,再行上山。”
王捡点头道:“到了山下,你我分头寻找容身之处,寻到后以啸声为号。”
石若云轻声道:“好。”
二人下到低平之处,各奔一方,寻找栖身之所。王捡向东行出约数里,眼见前方有一处宽大的山谷,谷前地面及谷口外沿,均极平整,似乎有人为凿整的痕迹。心中一动,飞身投入谷中探查。
刚进入谷中,已隐隐听得有人声传来,忙即缓下身形,循声向内蹚去。行出不远,果见谷壁右侧显出一个洞口来,听人声便是从此洞之中传出。又见这山洞洞口被一面绷开的巨大兽皮遮挡住,显然洞内有人居住。眼光向谷内一扫,瞧见不远处左右谷壁之间,也有同样被兽皮遮挡的洞口。
王捡心中难免大奇,暗想:“难道这谷中山洞内,还居住着许多山民不成?”好奇心起,遂提气向谷内飞掠,果然又见得谷壁两侧,另有十余个被兽皮遮挡的山洞,形式均大同小异,也不知这些山洞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挖掘?而各洞之中,也都隐闻人声。
他向谷内继续奔行不停,不久便已到了谷底。但见谷底处整平而广大,形如盆地,地上却一片污秽,狼籍不堪,到处都是各种兽骨与人类的粪便。
王捡眉头一皱,猜想到这谷底定是岩洞中人排泄倾倒污物之地,忙即弹身出谷,口中发出清啸。不一会,石若云已冉冉而至。王捡向她说了谷中情形,石若云听说山谷里居住有大量山民,也甚感好奇,二人对望一眼,同声说道:“去瞧瞧。”
两人来到谷内第一个洞口前,王捡正待开口发话问询,却见遮挡住洞口的兽皮忽然掀开一角,一名身着垂地厚实黑披,面色黝黑,精赤着双足的高瘦山民钻了出来。二人随即闻到一阵恶臭。
石若云秀眉微蹙,缓缓向后退去。这山民那里见过石若云这般美胜天仙的年轻女子,一眼瞧见石若云,立时张大了嘴,呆了半晌,这才高声呼喝起来,口中发出“莫阿格咕”等等怪异之声。
片刻之间,洞中涌出十几名身着同样黑披的山民,个个立在洞前,用极其惊异与骇然的目光,呆呆望着王捡与石若云。
王捡见这群山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均赤着双足,似乎生来便不知鞋为何物,这般光脚踏在雪地之中,竟似未感觉寒冷。又见众山民个个满脸黝黑,好似烧煤挖炭之人一般,全身上下均散发出各种怪异的臭气,冲人欲呕。
石若云虽天性温柔坤顺,从不予人难堪,此时却也不禁屏住了呼吸,飘然行到了离众山民较远处的对面山壁旁伫立。
王捡上下观瞧一阵,开口大声问道:“你等可是长居于此?这等天气,为何都不穿鞋?”他问了一阵,不见众山民回答,又道:“我二人本想寻一处崖洞暂避风雪,无意闯入此谷,打扰了各位,还望海涵。”见众山民仍是不答,微微摇头,接着道:“你等既然不愿接纳外人,我二人自去便是。”说完向众山民拱手一礼,便待离去。
众山民中一位年老长者见状,怯生生行出两步,学着王捡,也拱了拱手,口中“呜啦咕莫”乱嚷了几句。
王捡见双方言语不通,忙打手势,示意道:“你们回洞去吧,我俩走了。”比划了几遍,那老者似乎才明白过来,竟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王捡。
王捡以为他向自己讨要吃食,心想:“瞧这些山民个个枯瘦如柴,又脏又臭,恐怕是缺衣少食。自己与石若云一身高明武功,虽须跋涉群山,但何时均可捕杀兽禽,不愁寻不着吃食。”当即将身上带着的少许干粮悉数拿出,递到那老者身前。
那老者面上显出惊疑之色,仔细瞧了瞧食物,随即放在口中品尝一阵。点点头,又咧嘴一笑,转头向众山民“啊哇呜咕”说了几句,将食物分给了几位年幼山民。
王捡见众山民似乎也不是很在意食物,微感惊奇,忽听石若云道:“你在此稍候片刻,待我去谷底瞧瞧。”说着飞身而起,如一朵浮云般向谷内飘去。
王捡大急,高声叫道:“千万别去,谷底实在污秽不堪……”石若云听闻之后,立时凌空一个转折,身形曼妙纤宛,无与伦比,飘飘然落至王捡身前,面色微微一红,轻声道:“谢谢你。”王捡全身一颤,心神一阵恍忽。
众山民眼见石若云显示出如此绝妙的轻功,惊得纷纷嚷叫起来。那年老山民此时更已瞧出二人在如此纷扬的雪天,身上却丝毫未沾到雪花,更是惊得不住言语。
众山民叽里咕噜一阵,突然不约而同地全都跪倒在地,不住向王捡、石若云二人磕头叩拜。石若云面色微变,轻声说道:“定是我刚才无意显出轻功,才致令他们这般磕拜。”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王捡一边打手势,一边道:“快快起身,快请起身。”众山民却哪里肯听。那年老山民叩拜一阵,突然间向谷中奔去,奔到山谷中段,从黑披中取出一个牛角,“呜呜”吹了起来。
不一会,但见十余个崖洞之中,涌出一二百位山民,齐向王捡、石若云二人行来。那吹角老者口中连连讲话,面色激动不已,似在告知众山民快去参拜王捡二人。众山民见得石若云这等天仙貌样,更是惊为天神,奔到二人身前不远,便全都跪倒磕头。
王捡、石若云此际也被弄得不知所措,双方言语不通,无法交流,王捡虽连打手势,但众山民跪满一地,只不起身。石若云心下暗自焦急,说道:“这可怎办才好?”
王捡道:“不如……你我一走了之。”石若云摇摇头,道:“这样不好。”王捡沉吟着道:“众山民不听我劝,干脆……你我吓唬吓唬他们?”
石若云白了王捡一眼,轻声道:“此事还都怨我。我可……呀,有了,你我同时摧动内功,用掌力迫使这些山民站起身来如何?”
王捡喜道:“对对,这样最好,你我发功将众山民迫得难以下跪,他们便知道你我的用意了。”
石若云点点头,与王捡并肩行到离众山民身前五尺左近距离,二人对望一眼,四掌同时发功,缓缓向上托举。第一排跪地不起的十几位山民,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竟将身体向上托起,一惊之下,身不由己站了起来。
二人双手不停,连续施为,众山民纷纷被托举起身,一些山民想再次下跪,却被一堵无形的气墙挡在身前,无法跪倒。那老山民见状,忙“咕噜呱呜”大声叫嚷,众山民听他言语,全都站将起来。
石若云见此法可行,心中一喜,不由面上露出微笑。众山民见她笑容好似春花初绽,冬辉清照,人人看得一呆,随即又高声欢呼起来。
几位年壮山民返身回洞,端出一篓肉食,王捡见那每坨肉均有拳头般大小,然却带着扑鼻的臭气。另几人又拿出数个土陶罐,内装浑黄色液体,发出阵阵酸腥之气,似乎乃酒水一类。众山民恭恭敬敬将饮食呈至二人身前,躬身行了一礼,往后退开。
王捡心想:“这些山民淳朴本初,我先前还以为他们缺少吃的,哪知洞中竟有这许多肉食。嘿嘿,不过这些腐肉酸酒,却如何能下得咽去!”想到这里,转头瞧了石若云一眼,二人同一心思,相视一笑,齐齐摇头。
那年老山民见状,躬着身子行到二人身前丈余远近,指了指酒食,又指了指口,说了几句土语,示意二人享用。
王捡指了指自己的肚皮,摇了摇头,又拱手一揖,示意感谢。那年老山民见二人不食,面色一变,转身向众山民大声讲话,众山民听后,齐又跪将下来。
二人无法,只得故技重施,用无上神功将众山民迫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