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笔者完成对社区的另一支特别部队采访后头脑中闪现得最多的一句话。
这个特别部队就是城市社区内的驻军、军队干休所等组成的绿色方队。他们成功地融入了社区,成为社区的一部分,并且以军队特有的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苏宁团坐落在哈尔滨市郊。因为有了苏宁这个典型,哈尔滨市的一些社区、机关、团体就获益多多。市建委人事教育处处长赵梅原在市团委工作,她曾经邀请过苏宁的父亲作报告,苏宁的父亲是军队的离休干部,他在儿子牺牲的巨大不幸面前,表现了一个老战士的崇高品质。赵梅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们正行走在苏宁团的营区,现任黑龙江省文明办处长的杜丹原是这个团的副政委,我们一行人在他的引领下参观了苏宁烈士的纪念馆,参观了苏宁团的生产基地。谈起往事,赵梅感慨多多——赵梅如是说:
苏宁烈士牺牲不久,哈尔滨市团委就让我去苏宁父亲所在的干休所去请他老人家作报告。我和苏宁过去曾经认识,他经常参加教育青少年的活动,也知道他父亲的家。但是,当我还没走到他家,还在楼道时,我就感觉到心里有股沉重的压力。我听到了哭泣的声音,隐隐的,但又听不太清楚。走近他家门口,这种哭声得到了证实。我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我觉得真不该这时候来,但我还是把门推开了。
进门一看,这个场面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一家人围在苏宁烈士的遗像前,痛哭失声。原来这天是苏宁烈士牺牲的第七天,当地叫头七,苏宁的亲戚家人都赶到这里祭奠来了。我们常常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但是,牺牲这个词是人间最沉重的词,它对牺牲者的家庭来说是太沉重太沉重了。苏宁的父亲是个老军人,丧子之痛使他面容憔悴,身体极度虚弱。在一家人的哭声中,我犹豫再三,还是向他老人家提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话一出口,我觉得特别后悔。对一个刚刚失去爱子的老人,回忆往事就像撕裂伤口,每一件事情都会给他带来锥心般的疼痛。听众或许会被感动,也会伤感或者悲痛,但他们的心底不会流血。而牺牲者的亲人则是心底流着血回忆往事的。正在我不好意思的时候,苏伯伯毅然决然地站起来,说,走。虽然仅仅是一个字,我的眼泪差点要掉下来。苏伯伯仰头吃了几片药,梳梳头发,整整衣服,就像一个战士出发那样跟我走了……
从此,我深深明白了像这样报告的意义。
对于像苏伯伯那样的老军人来说,它同样也是战斗。有战斗,就不能退缩,这是老前辈们对我说的话。赵梅说的话也深深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多次参加过各种形式的报告会,有妻子讲丈夫的,有儿子讲父亲的,有母亲讲女儿的等等,我们也曾感动过,但我们很少体味报告者的心情。赵梅使我们知道了另一种沉重。知道了另一种奉献形式。
建设社区维护文明有时甚至要付出流血牺牲的代价——
1998年7月31日晚6时左右,家住南京市刘公巷3号北楼的唐秀芳老人来到苟在俄家,反映该楼608室的人经常往下倒垃圾,甚至小便、污水也从窗口往下倒,64岁的唐秀芳与户主陆本和交涉没有效果,楼下住户意见很大,希望德高望重的苟老一道上门做做户主的思想工作。一向正气凛然的苟老,对这种不文明的行为非常气愤,尽管他住在刘公巷3号楼,这事妨碍不着他,但他仍然决定上门劝阻。
这位苟老叫苟在俄,是位老红军。1933年的寒冬腊月,刚满18周岁的苟在俄跑了120多里路到麻庄石参加了工农红军,先后转战四川、甘肃、宁夏、青海、湖北、山西、陕西等省,三次爬雪山过草地,是当时顶呱呱的勇士。张爱萍在召集部队团以上干部集训时,曾多次点将苟在俄做战术动作表演。
在数十年的革命生涯中,苟在俄经受了无数次战火的洗礼。他先后参加了夜袭阳明堡、粉碎鬼子九路围攻、山东滨海反扫荡、淮海战役等(战斗),荣立战功30多次,全身8处负伤。
解放后,苟在俄担任徐州陆军医院副院长,1951年他脱下军装转业到地方,又先后担任南京市传染病院副院长、南京市人民检察院副科长等职务。1958年南京市检察院在石佛寺创建劳改队,组织上找到苟在俄,征求他是愿意留在市区工作,还是去江滩拓荒创业。他选择了拓荒。
苟在俄带领大伙用芦席搭起滚地龙,用泥块垒起干打垒当宿舍。他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以一个普通老兵的身份,跟干警和犯人一起参加劳动。
不仅用自己的行动影响和带动着身边的人,而且用真情融化着每一颗冰封的心,他要把这成千上万的罪犯改造成自食其力的新人。
1975年,苟在俄从副厅级工作岗位上离休。
离休后,他依然尽着一个老红军、老党员的责任。
1992年夏天,刘公巷的三幢楼房下水道全部堵死,粪水往外溢。苟老拄着拐杖上有关部门要求修理,可人家说要先交500元劳务费,苟老自个先垫上500元钱,又跑了三五趟才把事情办妥。
居民张翰文家的煤气管道堵塞了,如果疏理不及时,就有爆炸的危险,家人和邻居都不敢前往。张翰文找到了苟在俄,苟老自己也不懂如何修理,他于是急忙打电话叫来懂维修技术的儿子,帮助张翰文家排除了险情。
苟老以自身的实际行动在居民中树立了较高的威信,谁家遇到麻烦事,都愿意找他出面解决。
老伴叶觉青心疼他:你这么大年纪,就不要管那么多事了。苟老严肃地说:我是老党员,党教育我那么多年,群众的事我不能不管。
四机厂工人顾正贵,刚从部队转业,其家属带着两个孩子在农村,生活很困难,他找到苟在俄,恳请老领导出面帮助其家属调动工作。可当时苟老的老伴患上了眩晕症,稍有动弹就呕吐不止。他抱歉地对老伴说:哎呀,你看人家找上门来了,怎么办?第二天,苟老就搭车去了几十公里外的阜宁县,几天后,当苟老赶回家时,老伴跌断了锁骨。他安慰老伴:你看,人家给我面子,小顾家属的工作安排好了。
鉴于苟老的影响和他对社会所做的贡献,1993年4月国家司法部授予他行政一级金星荣誉奖章。
苟老因左膝伤残,行动很不方便。他顺手拿起拐杖,不顾天热楼高,与唐秀芳先爬到二楼往下观察,发现走道口一个小房子顶不仅有垃圾,而且还有乱七八糟的卫生纸,就似天女散花。苟老让唐秀芳扶着自己艰难地爬上了六楼,敲开608室的门,心平气和地对户主陆本和说:老陆啊,我们跟你谈点事好不好?陆本和把苟老和唐秀芳让进屋。苟老坐下后说,陆家的房客应把垃圾集中放在门边让保洁员收捡,污水倒进水池,粪便要倒进厕所,不能把脏物从窗户往楼下倒,要讲文明。陆本和大声反驳:这是房客的事,你们找他们去,不要找我。苟老好言相劝说:房客不在家,我们只好跟你这房东说。这时陆本和夫妻俩更是高声叫嚷。苟老气不过,用手杖对房客的门敲了两下,他们一把抓过苟老的手杖,用力将苟老推出门外。唐秀芳气愤地说:你们不能推苟老,他是老红军,是为大家的事来找你们商量的,你们不能这样野蛮。苟老见陆本和如此不讲道理,便与他们夫妻俩理论起来。陆本和恼羞成怒,与妻子冲出门来,用力将苟老推倒在地,反身将门关上。
楼道里的居民听说老红军苟在俄为了维护环境卫生,被不讲道理的陆本和夫妇推倒后不省人事,纷纷前来救护苟老。然而,直到120救护车赶来,陆本和夫妻俩也没开门,不闻不问。
与苟老相濡以沫50个春秋的老伴,听到老头子摔倒了,也蹒跚着赶来,一见苟老摔成那个样子,当场就晕过去了……
救护车载着昏迷不醒的苟老急速驶向南京军区总医院。
医院全力抢救这位伸张正义的老红军,终因伤势太重,苟老遗憾地闭上了双眼。